此时见肉,它更是急不可耐。
周景明也不含糊,怎么说金旺也是发现河狸肉的功臣,他将皮子挂树桠上,用菜刀划开胸腹,伸手进去把河狸心肝肺、肠子肚子全都拉出来,用刀割下,都丢给金旺。
金旺兴奋地叼着这份美餐,跑到地窝子旁边的清净地,用前爪按着撕扯、吞咽。
周景明则是提着光秃秃、血淋淋的河狸肉,拿了个盆子,到水井边清洗。
正洗着的时候,金旺又突然叫了两声。
周景明循声看去,见从林子里出来的是武阳。
认出是武阳后,金旺也立马止住吠叫,继续撕扯它的美味。
“先去吃饭,吃完再说!”
周景明冲着回到地窝子边的武阳招呼一声,把肉洗干净了才提着回去,到了地窝子里边,他坐下来休息,给自己卷了根莫合烟点上,并没有急着问。
倒是狼吞虎咽的武阳忙着说情况:“那人就是下边河滩上淘金的,我看着他还去看了上游另外三个淘金队伍,但停留的时间不长,就又回去了,鬼鬼祟祟的,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回来的时候,还又到咱们地窝子后边藏着看了一阵。”
周景明思忖了一会儿:“应该是不满意河滩上的出金量,开始盘算着抢地盘了,这才刚到四月中旬,进入河谷淘金的队伍还不算多,不忙着自己去找金苗,反倒开始惦记别人的地盘。
他们选择在那片曾被人淘过金子的河滩上扎营,也不好好找一个矿点,看来一开始,打的就是抢地盘的主意……以后得更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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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有人来了
武阳填饱肚子,抽了支烟,带着工具上小半岛,加入干活的队伍。
周景明则是不慌不忙地将河狸肉分成两半。
一半抹了盐,挂在土灶上边的檩条上。
现在天气还比较冷,不会那么容易变质,挂在土灶上方,也有烟熏的作用,能保存更长时间。
另外一半河狸肉,则是被周景明在用来做砧板的木墩上,砍剁成小块,放锑锅里撒了盐,放了些辣椒、孜然煮着。
在清洗的过程中,周景明发现河狸身上浓重的怪味,来源于屁股后面的一团腺囊,气味感觉跟麝香差不多,割下来后他也没扔掉,就挂在地窝子旁边的树上。
用土灶煮肉,得时时添加柴火,他也难得偷懒,趁着这时间,他到外面柴堆上寻了一段一米多长的杨树,有碗口粗细,树皮剥光,里面细腻光滑,用来做皮楦子最合适。
皮楦子是熟皮子万万不可缺少的工具,就像这年头绱布鞋用的鞋楦一样,是用来抻紧皮子用的。
没有像那些老猎人一样,有专门的趁手工具,只能就地取材。
他把河狸皮铺在这段杨树上,抻紧后用小钉子固定,又找出一块木柈子,简单修理成三棱角平直、尖而不快的样子,用来当做木刀刮哈喇皮。
棱角太尖了容易刮破皮子。
周景明就用这块木柴柈子,横着从上往下刮铺在杨木上的河狸皮,刮完一片换一个位置,直到那些残留在皮板上的筋膜和肌肉全都刮下来。
金旺早已经将那些下水给吃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又跑到他旁边,将刮下来的哈喇皮碎屑也全都捡拾干净。
它那条卷曲着高高扬起的尾巴,比平日里欢快不少。
周景明前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将河狸皮上的哈喇皮刮完,又到河里涮洗一下,顺带又去砍来两根柳条,弯成圈作为绷框,将河狸皮周边用钉子打了小孔,再用绳索上抽出的细绳穿着,在绷框里绷紧固定,抹上盐后,挂在地窝子旁边的一棵桦树上晾着。
在鞣制皮子的时候,需要用到硝、盐和碱三样东西,硝的作用是软化皮子,盐的作用是固毛,碱的作用是化油。
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山里边条件有限,盐巴有,碱也能用柴火燃烧后剩下的草木灰代替,但硝却是没有。
他也只能先抹上些盐防腐,晒成干皮板存放,以后再弄。
这套法子,是当年周景明在北大荒跟着猎人学来的,用猱头皮调帽子,用狐狸皮、水狗子皮做围脖,用狍子皮做过睡觉用的皮筒,熟皮子都用的是这法子。
也得亏了这法子,周景明弄到猱头皮、狐狸皮做出的帽子、围脖,送过几件给农场场长,一张猱头皮、狐狸皮,怎么着也值得四十来块钱,那些东西也算价值不菲。
有很大程度是因为这方面的关系,他才得以被场长推荐去上了工农兵大学,继而有了在地质队的工作。
会来事儿的人,总是会比较讨喜。
不然,他应该会和大多数知青那样,一直待在农场,直到能回城了,回到家成为待业青年。
只是,他熟皮子的手艺时隔多年,变得很生疏,也就慢了不少。
等他这些事情忙完,锑锅里的河狸肉也已经煮得差不多,他先拈了一块品尝,大概是缺油水渴肉的缘故,明明到嘴边觉得有丝丝难闻的味道,等塞到了嘴里,却只剩下一个“香”字了。
锑锅被他端放在过火管道上,撤出土灶里的柴火,就插在下边的草木灰里熄灭。
一早上的时间过了一半,虽说是忙里偷闲,也不能是真的偷懒,还是淘金要紧。
周景明特意用大碗,挑着差不多的肉块,挑了九块,端着前往小半岛,准备先分他们尝尝。
他知道他们心里都惦记着锅里的河狸肉,这个时候,能尝上一嘴,算是个乐呵,也借此讨些好感。
看到周景明端着大碗上岛,最先迎过来的就是彭援朝,见碗里是热气腾腾的肉,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塞嘴里吃着:“唔唔……味道不错,香!”
他吃完还想吃,刚伸手就被周景明一巴掌拍回去:“一人一块,先尝个味!”
彭援朝撇撇嘴,但还是立马转头冲着一帮人吆喝:“看看周兄弟,对你们多好,煮肉都惦记着你们……都过来歇歇,先尝上一口,一人一块啊,不准多拿。”
早有人看到了,一听这话,纷纷丢下手头的事情,围拢过来,也不管黑乎乎满是泥污的手脏不脏,拈起肉就往嘴里塞。
“嘿,想不到这肉还真香!”
“油水也很足啊!”
“这一口下去,浑身都跟着舒坦起来了。”
……
带进山里食用的是纯菜籽油,也是北疆人所说的清油,这东西不扛饿。
毕竟是维民、回民和哈族聚集的地方,他们有着自己的禁忌。
除了清油,他们也吃牛羊油,尤其是牛油,这东西,只能吃热乎的,天气稍冷就糊着,就连吃到嘴里也是一样,糊牙糊舌头,对于不少口里来的淘金客,大都不习惯这种油水和气味。
当然,还是有不少汉民养着猪,但本就是缺肉油的年头,不容易从农户家里买到,供销社粮油店和市场上又卖得比廋肉还贵,真要吃下来,消耗可不小,还是清油更适合些。
正是因此,此时吃到口油水十足的河狸肉,才会有毛孔都跟着张开来的舒爽感觉。
至于那丝丝怪味,反倒变得微不足道了。
趁着众人短暂休息的时候,周景明看着下边抽水机吭吭吭响个不停的河滩,问彭援朝:“那些人有什么动作没有?”
彭援朝带进河谷的红莲烟已经抽完,也跟其他人一样,抽现卷的莫合烟,他给周景明递了烟纸烟粒:“我没少往他们那边看,没见有什么动静,一早上都在干活!”
周景明将烟卷好点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最好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彭援朝点点头,叹了口气:“希望吧!”
周景明能感觉出他心里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乐观点,有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坏事。”
短暂的休息过后,一众人继续干活,周景明也加入进去,还是跟昨天一样,帮忙挖掘泥沙,换人出来帮着彭援朝运泥沙。
临近中午的时候,因为周景明早上已经煮了河狸肉的缘故,只安排一个人去煮饭。
彭援朝往溜槽边运了一趟泥沙回来的,蹲在沙坑边缘,冲着周景明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已经快到咱们地窝子旁边!”
周景明停下手头的挖掘,站起身来:“什么人?来了几个?”
“还会是什么人,下边河滩上那帮人,来了两个!”
周景明扔掉手里的十字镐,朝着彭援朝伸手,在他的拉拽下,爬出沙坑,拍拍手上沾染的泥沙,又拉着袖口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顺着彭援朝撅下巴的方向看去。
只见有两人顺着河滩上来,没有特意绕往地窝子后面的林子,那就只能是冲着地窝子来的了。
周景明倒没什么担心:“只来两个的话,不会有什么事儿,要是真想抢占咱们地盘的话,来的就不只是两个了,而是他们二十多号人,全部都来,先看看他们来干什么!”
在小半岛河滩边上懒洋洋躺着晒太阳的金旺,听到了周景明的说话声,抬起脑袋朝着周景明看了一眼,立刻翻身站起,抖了抖身上粘着的沙土,跑了过来,在他双腿间钻来钻去,亲昵得不得了。
它忽然停下脚步,昂头朝着地窝子方向看了过去,发出呜呜的凶声,下一秒冲了出去,先一步赶到地窝子旁边,冲着那两人狂吠。
那两人见状,赶忙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彭援朝看看金旺,又偏头看向周景明:“我还是觉得,狗粮的钱,该我来出,这狗是真没白养!”
周景明笑了起来:“我可不希望你打金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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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岂能随便相信
在周景明和彭援朝说话的时候,武阳也提着铁锹靠过来:“跟在后边的矮子,就是早上鬼鬼祟祟躲在林子里的那个。”
那人确实很矮,估计还不到一米五,看上去短粗短粗的,很墩实。
看到周景明他们三人凑在一起说话,徐有良看了看被金旺拦着的两人,知道有事儿,丢下水桶靠过来。
在沙坑里挖掘泥沙的几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准备爬出来。
彭援朝瞟了他们一眼:“别瞎凑热闹,该干嘛干嘛,你们越是紧张,看在别人眼里,越会觉得咱们这地儿是宝地,还更是上心!”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稍作犹豫后,又纷纷捡拾起工具,继续干活。
负责做饭的豫州人从地窝子里钻出来,隔着几十米,也听不清他跟那两人说了些什么。
毕竟是个新手,周景明担心他应付不了,或是将小半岛的情况说漏了嘴,赶忙叫上彭援朝和武阳,朝地窝子走了过去。
金旺多少有些狗仗人势,狂吠中,回头看到周景明过来,叫得更加张狂,朝着那两人又逼近不少。
矮子见金旺逼近,赶忙挡在和他同来的中年前面,并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提防着。
殊不知,见到矮子拿了石头,金旺先是被惊得往后跑开,跟着蹿向一旁,从侧面扑近,压低一双前腿,冲着两人叫得越发凶猛,大有一种随时上去撕咬的架势。
尽管只是半大的狗崽,但作为天山牧獒,个头已经不比一般常见的土狗小,本就是长上一年就性成熟的品类,给人的感觉,和成狗无异。
“别打狗……金旺,回来!”
周景明先是招呼一声,又冲着金旺招手,把金旺给叫了回来,等着金旺跑到跟前,他伸手挠了挠金旺的脖子,这才看向两人:“两位爷们,到我们地窝子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儿?”
“别误会……咱们两个队伍隔得最近,也算是邻居,刚来的时候,就想登门拜访了,又怕唐突。
今天在河滩上听到林子有动静,看到倒了棵桦树,又看到你们扛着个野物回地窝子,可被我找到理由了……我这人嘴馋,想过来从你们这里买点野味尝尝!”
为首的中年长得人高马大,声音有些沙哑:“我姓唐,是下边那队伍的把头,你们可以叫我老唐。”
他看上去很随和。
但来淘金的人,肯定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何况是能拉起二十多号人前来淘金的把头。
彭援朝偏头看了看周景明他们捡河狸的林子,又把目光落到两人身上:“那里有山坡挡着,坡上又有林子,在那你们那片河滩上,应该看不到吧?”
顿了一下,他又看向唐姓中年旁边的矮子:“这位爷们,怎么称呼?”
“我姓张,他们都管我叫矮子,你们也可以这么叫,个子矮是事实,只是个称呼而已!”
矮子对自己的身高倒是没有丝毫芥蒂。
彭援朝微微掂量一下:“可不敢这么叫……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小一些,叫一声张老弟,应该不为过。”
矮子一脸无所谓:“都可以!”
彭援朝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张老弟起得很早啊,大早上就到我们地窝子后边的林子里转悠,看到我们的人捡了野味的,是你吧!”
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他的鬼祟,已经被发现了。
早上才到林子里窥探,还不到中午就领着人来了,哪怕来的只是两个人,也始终让彭援朝觉得,这其中藏着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