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凯文喘着粗气的声音，“刚得到的消息...麦迪已经不在芝加哥了...“
鲍勃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方：“什么时候？“
“据说两个小时前...“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有球迷看见他和陆远一起在机场...“
窗外的芝加哥开始苏醒。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论坛报大厦顶层的公牛队旗帜上。鲍勃走到窗前，看见楼下已经聚集了十几家媒体的采访车。
“凯文，给我准备一份特刊，“鲍勃望着晨光中的城市，声音沙哑，“标题就叫......“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远处联合中心方向升起的一缕黑烟——不知道是媒体车还是球迷点起的烟火。
“《王朝崩塌后的芝加哥》“
编辑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鲍勃转身时，看到记者们脸上混杂着震惊、愤怒和某种奇怪的空洞表情——就像1998年乔丹宣布退役那天，整座城市露出的那种表情。
电话铃再次炸响。
接线员尖叫道：“是迈克尔！迈克尔-乔丹从夏洛特打来的！他说有重要声明！“
整个办公室瞬间沸腾。
鲍勃冲向电话时，看见自己的咖啡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翻了，黑色的液体正慢慢渗进那张公牛队官方声明的传真纸里。
“卓越贡献“四个字正在被一点点吞没。
七点十五分的太阳刚刚爬上芝加哥东边的楼顶，训练基地大门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CNN那辆标志性的白色转播车直接横在了停车场入口，后面堵着十几家媒体的采访车
。一个WGN的摄像师正踮着脚调试卫星信号，旁边两个记者差点为了抢机位打起来。
“让一让！ESPN的！“
“去你妈的！我们先来的！“
没人注意到一辆银色奔驰SL500正从维修通道慢慢滑出来。
车窗玻璃上贴着深色防晒膜，完美地遮掩住车内三个高大的身影。
“这群秃鹫来得真他妈快。“麦迪压低了他的洋基队棒球帽，墨镜后面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盯着外面。
“......据匿名消息源透露，陆远的突然离职已引发更衣室地震......“
电台主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听起来像是故意要制造什么大新闻的气氛。
麦迪撇了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真皮座椅扶手。
“切台。“后排突然响起个闷雷似的声音。
大本整个人像座雕塑似的窝在后座，粗壮的胳膊交叉抱在胸前。
那件皱巴巴的T恤袖口被他虬结的二头肌绷得紧紧的，看起来随时可能炸线。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希尔，依然温文尔雅，但是样子显得有些憔悴。
电台的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哔声，电话被导播紧急切断。
紧接着，一段庄严的NBA官方提示音响起：
“这里是联盟办公室特别公告，总裁大卫-斯特恩将于今日中午12时，就芝加哥公牛队近期变动举行新闻发布会......“
麦迪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往座椅上一瘫：“老天，连斯特恩那老头都坐不住了？这下可热闹了。“
奔驰车转上湖滨大道，路边的露天电视墙上正在循环播放昨晚剪好的夺冠集锦。
画面里陆远被队员们抛向空中的慢动作，和他现在离开的新闻标题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麦迪突然问道，眼睛还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
驾驶座上一直没说话的经纪人里奇-保罗终于开口：“官方辞令呗。'感谢陆教练的贡献'，'祝福未来更好'，都是放屁。“
大本在后座冷哼一声，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要我说，就该把克劳斯那帮人的办公室砸了。“
麦迪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大本铁青的脸色，轻轻踩了脚油门。
奔驰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速表指针慢慢向右偏转。
“我们要去哪？“大本突然问道。
麦迪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先去我那儿。我们要给教练一个惊喜。“
车窗外，联合中心的轮廓渐渐远去。
麦迪突然摇下车窗，初夏的风呼啦啦灌进来，把他帽檐下的碎发吹得乱七八糟。
“你们闻到了吗？“他深深吸了口气，“芝加哥要变天了。“
第212章 像地狱一样热闹的芝加哥
联合中心地下通道的LED时钟跳到9:15时，新闻发布厅的玻璃门已经挤变形了。
《芝加哥论坛报》的老牌记者马特·考文垂用胳膊肘卡住最佳位置，这个干了三十年体育新闻的老油条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全美四十多家媒体的摄像机把发布台围得水泄不通，连安全出口都站满了举录音笔的记者。
“热得像他妈桑拿房。“马特旁边《体育画报》的莱恩·琼斯扯松领带，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就在他说话的空当，三台摄影机的金属支架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突然，会场灯光全部聚焦到讲台上。
公牛队总经理杰里·克劳斯像个刚打完蜡的雕像一样出现，他那件三千美元的阿玛尼西装在强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按快门的咔哒声，镁光灯的连闪把克劳斯那张胖脸照得一片惨白。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克劳斯的声音像是从罐头里挤出来的，他右手死死捏着发言稿，纸边已经被汗浸得卷了起来，“陆为我们...“
“少放狗屁了克劳斯！“第一排突然炸响一声带着浓重芝加哥口音的怒吼。
《体育画报》的史蒂夫·艾斯拜纳把录音笔直接戳到了讲台边缘，“你为什么要交易T-Mac！“
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克劳斯额头上的汗珠在镁光灯下闪闪发亮，他松了松领带结，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这、这完全是毫无根据的...“
“那这玩意算什么？“《每日体育》的胖记者丹·伯恩斯坦突然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传真纸，像举着圣物一样高高扬起，“骑士队愿出今年状元签加里基·戴维斯换麦迪！上面还有你亲笔写的'原则上同意'！“
整个新闻厅炸开了锅。
后排的记者拼命往前挤，美联社的摄影师直接踩上椅子找角度。
传真纸在众人头顶传来传去，有人开始用手机拍照——虽然2003年的摩托罗拉翻盖机拍出来的东西糊得像土豆泥。
克劳斯的脸现在变成了猪肝色。
他的新闻官拼命打手势让保安维持秩序，但根本没人理会。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新闻厅的消防通道突然被人撞开。一个穿着公牛训练衫的球童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的诺基亚手机还在嘟嘟响着外放。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孩子脸色惨白得像见了鬼。
“老、老板！“球童的声音劈了岔，“刚接到TMZ的爆料...T-Mac的经纪人说他十分钟后要在球馆正门开发布会！“
现场的空气像是被突然抽干。克劳斯整个人僵在了讲台上，领带歪到一边都浑然不觉。马特·考文垂清楚地看见，这个在NBA叱咤风云二十年的老狐狸，右眼皮正在不自然地抽搐。
发布会现场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诺基亚经典铃声——各家媒体的主编都在疯狂call前线记者。ESPN的女记者直接把高跟鞋脱了往门外跑，CNNSI的摄像师扛着机器撞翻了矿泉水架。
“操！“
“让让！“
“妈的别挡道！“
潮水般涌出的人流中，马特被人群挤到了墙边。他看见克劳斯仍然像个木偶似的站在讲台上，演讲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那张价值六百万美元的传真纸正巧飘到马特脚边——上面骑士总经理手写的“我们会把勒布朗的体检报告传真给你们“还清晰可见。
当马特终于冲出新闻厅时，联合中心外的广场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球迷。有人举着“克劳斯滚蛋“的纸牌，穿麦迪一号球衣的大学生们开始齐声咒骂管理层。远处，五辆卫星转播车正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疾驰而来。
芝加哥六月的烈日下，马特抹了把脸上的汗，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公牛队史上最疯狂的一天——而这场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
联合中心南广场的喷泉还在按程序喷洒水花，但此刻没人在意这玩意——超过两百名记者把临时搭建的发布台围得像铁桶，最外圈的摄影记者甚至爬上了附近的雕塑底座。
太阳炙烤着水泥地面，蒸腾的热浪让眼前的画面都微微扭曲。
“这阵容...“《芝加哥太阳报》的菜鸟记者汤米·布莱恩使劲咽了口唾沫，手里的录音笔差点滑落。
他数了数发布台上的人数，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七把折叠椅一字排开，每把椅子上都坐着个能让NBA地震的大人物。
坐在正中间的麦迪把D&G墨镜推到棒球帽檐上，露出那双永远睡不醒般的眼睛。
他左边是本·华莱士粗壮得像橡树桩的胳膊，右边是格兰特·希尔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
再往两边看去，阿泰斯特正烦躁地转动着手腕上的橡皮筋，杰梅因·奥尼尔低头不说话，最边上并肩坐着马努·吉诺比利和王治郅，前者在低声给后者翻译什么。
“女士们先生们...“球队新闻官刚开口就被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淹没。
麦迪突然抬手示意安静，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现场瞬间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嗡鸣。
“经过慎重考虑，“麦迪的声音在烈日下异常清晰，他甚至连准备好的稿子都没看，“我不会与球队达成续约合同。“
死寂持续了大概半秒钟。
然后整个世界炸了。
《ESPN》的老记者马克·斯坦因差点被身后暴起的同行们撞倒，他眼睁睁看着十几台摄像机同时转向——阿泰斯特正咧着嘴举起右手，做了个同步切喉的手势；本·华莱士直接掏出马克笔在自己球衣队标上划了个大叉。
“我们也是！“
“跟这群傻逼说再见！“
“Fuck the management！“
各种声音同时爆发。
汤米·布莱恩的录音笔忠实地记录着这场混乱：
“这是NBA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巨星集体抗议！“——背景音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斯特恩办公室拒绝置评...“——有人在用西班牙语尖叫
“克劳斯刚刚从后门溜走了！老天，他跑掉了一只Gucci皮鞋！“——发动机的轰鸣和警笛声
汤米哆哆唆嗦地掏出摩托罗拉手机想给主编打电话，突然发现信号格全空了——全芝加哥的体育编辑此刻都在疯狂拨号。
他转头看向发布台，麦迪一行人已经起身离开，七道修长的影子投在狼藉的红毯上。
格兰特·希尔落在最后。
就在这一刻，汤米·布莱恩突然理解了什么叫“王朝的崩塌“——不是球馆里熄灭的灯光，不是更衣室清空的储物柜，而是当七个穿着相同色系便装的巨星并肩穿过停车场时，芝加哥河面上突然刮来的、带着铁锈味的风。
而这场惊动全世界的大事，始作俑者在干什么？
迈阿密海滩热得能把人烤成培根。
陆远瘫在棕榈树下的塑料椅上，冰镇莫吉托杯子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刚巧砸在他新买的勃肯凉鞋上。
而这双鞋现在正被某个不速之客踩着。
“我说老狐狸，“陆远用吸管搅着快化完的冰块，“你知不知道在别人度假时谈工作属于犯罪行为？按佛罗里达州法至少该判喂鲨鱼。“
帕特·莱利那副万年不摘的雷朋眼镜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活像两个小型太阳。
这老家伙居然穿着全套阿玛尼西装坐在沙滩上，大背头油光闪亮，连领带都没松开，也不怕中暑。
“犯罪？“莱利慢悠悠地掏出雪茄，“我管这叫商业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