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贷球馆的声浪顿时小了一半，只剩下零星的干嚎。
卢卡斯摇着头站在场边：“暂停！暂停！”
麦迪一把将头上的毛巾摔在地上，不等助理教练反应就站了起来，脸黑得像锅底。
“稳住！我们压一下节奏！”卢卡斯急得唾沫横飞，在小画板上又点又戳，“安德烈，你来掌控节奏！特雷西，别……”
“给我球就好。”麦迪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卢卡斯的絮叨。
重新登场。
麦迪亲自带球过半场，面对韦德的领防，一个干脆俐落的变向接招牌干拔！
“刷！”长两分空心入网！
骑士艰难止血。
进球后的麦迪也没庆祝，扭头就往回跑，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身边的队友。
“看到没？”尼克斯替补席上，陆远碰了碰旁边的尤因，“他比卢卡斯急。只要他急，节奏就还在我们锅里炖着呢。”
之后几分钟成了僵局。
麦迪用一次次高难度的单打维持着骑士微弱的领先，或漂移中投，或抗开防守上篮，效率虽然不如开场，但依旧稳定得像个机器人。
他几乎接管了骑士所有的进攻发起权，队友们在场上更像是四个拉开空间的柱子。
尼克斯这边打得虽快，但是极有章法，甚至称得上极其耐心。
陆远像在下一盘慢棋，频繁换人，纳什、韦德、加内特这三个点轮流休息，板凳末端的戴尔·库里和科尔都获得了上场时间，他们的任务简单明确：上场就玩命跑，玩命拼消耗！
尼克斯每次进攻时间被严格控制在十五秒以内，要么纳什闪电突破分球三分，要么加内特简单粗暴低位碾进去，再要么就是韦德闷头冲篮下搏犯规。
总之，宁肯浪投，尼克斯也绝不磨阵地！
分差就像被陆远用无形的线牵扯着，在5分上下拉扯徘徊。骑士每次想拉开，尼克斯总有人立刻站出来回应一个三分或是罚球。半场结束前最后三十秒，麦迪借掩护摆脱韦德，迎着换防的加内特，硬是顶住对抗后一个扭曲的抛投打进2+1！骑士58比54领先四分。麦迪重重喘着粗气，站上罚球线，汗水浸透的球衣紧紧贴在背上。加内特在他旁边站着，双手撑着腰，胸口起伏得也挺厉害。
加罚稳进，59比54。
尼克斯最后一攻，时间仅剩7秒。
纳什不慌不忙运到前场，在麦迪的贴防下，一个急停变向，晃开一丝空间，没有强打，而是突然把球甩向了右侧底角——替补登场的科沃尔接球稍作调整，迎着扑过来的瓦格纳，冷血出手！
“唰——！”
三分球进！
灯亮！
59比57！
骑士带着两分的巨大（心理）优势进入中场休息。
骑士更衣室的空气粘稠得像浆糊。
汗味、药油味，还有无声的沉闷。麦迪独自坐在最角落的按摩床上，头仰着靠在冰冷的金属柜上，胸口剧烈的起伏还没完全平复。
卢卡斯还在战术白板前强调下半场的防守轮转和提速反击，声音干巴巴的没半点底气。
“……尤其是底角的那个科沃尔！再漏他一个三分，我就换人！听见没有？”卢卡斯敲着板子。米勒和瓦格纳等人低着头，沉默地听着。
就在这沉闷中，角落里传来一句冰冷的话：“他们上半场换了十一个人。”
所有人都一愣，看向角落里的麦迪。他维持着仰靠的姿势，眼睛都没睁开。
“我们只用了八个轮换，我上半场打了超过21分钟。”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
更衣室里一片死寂。
布泽尔擦了擦额角的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些发沉的腿。
大Z抿了抿厚厚的嘴唇，没说话。
刚才还嫌自己上场时间少的瓦格纳，此刻看着麦迪被汗水浸透的蓝色1号球衣，心里也沉甸甸的。
“约翰，”麦迪终于睁开了眼，看向卢卡斯，“下半场开始，如果他们继续那么快的节奏……”他顿了顿，眼神锐利，“那比赛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钓鱼了。”
卢卡斯喉咙有些发干：“特雷西，你的身体……”
“我自己知道。”麦迪打断他，坐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我就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第三节末和第四节初。”他扫了一圈队友，目光最后落在米勒、布泽尔和大Z身上，“在我下去的那五分钟，分差给我稳住，谁弄丢了，下次就别上了。”
“给我五分钟，我还你们一个胜利。”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布泽尔的脸有些涨红。
但没人反驳。
麦迪今晚几乎是扛着他们走了半场。
尼克斯的更衣室则是另一番景象。
氛围轻松，甚至有点喧嚣，球员们三五成群聊着天，嚼着香蕉补充能量。
陆远站在中央，手里的技术统计本几乎被汗水洇湿了一角。
“……54分不到，他们拿了59分，”陆远提高了点音量，压下周围的嘈杂，“麦迪一个人就拿了30分。漂亮吗？漂亮。累吗？”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赌他快累崩了。”
“我看他还能扔50分！”尤因哼哼道。
“那就让他扔！”陆远啪地合上本子，“第一节我们让他扔了15分，落后五分；第二节他又扔了15分，我们呢？只落后两分了！”他环视一圈，“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分是十个人轮流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捅进去的，他每次进球，我们下次进攻都照着他的防守区域！进不进不关键，消耗！明白吗？我们现在是钝刀子割肉。”
他走到战术板前，拿起笔：“第三节，特雷西肯定还要拼，想一波流带走？我们偏不让他如意。KG，你顶防时给他留他想要的投篮空间——右路突破？给他！中距离干拔？也放给他！但是，他只要冲进去，约什、斯蒂芬、李冉，不管你们谁在场，就给我夹击。让他传球或者顶着你们的包夹一打二或者一打三！他要是传球，那就更好了！外围的那几个今天没手感。”
他在米勒和瓦格纳的名字上画了圈。
“还有，速度，”陆远加重语气，“别停！纳什、德怀恩，给我疯狗一样撕咬米勒那个点！上半场他的速度下去了！继续将节奏提起来，让他也跑起来，一直到跑吐为止！”
陆远嘴角往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狡黠又无比笃定的笑：“分差？我就要他看得见，摸得着，却怎么也甩不开的感觉！”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五到八分之内浮动，像悬在狗嘴前面的那根骨头！追平？不行，太早！拉开？想都别想！就吊着打！吊到他没有油！吊到他第三节末不得不下去喘那口气！那五分钟，就是他崩溃的开始！”
第三节哨声响起前，速贷球馆的球迷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试图给主队注入一些能量。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蒸腾的咸腥和某种焦渴的不安。
尼克斯的替补席率先站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落后的沮丧，反而像捕猎者嗅到了血腥味，眼神锐利。
陆远依旧抱着胳膊，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第三节比赛打到最后两分钟，连速贷球馆里最亢奋的球迷都感觉嗓子眼开始冒烟，喊不动了。
场上的节奏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了小半节的球员动作都开始变形。
86比80，骑士靠着麦迪强行续命，还保持着六分的优势。
但这六分像薄冰，踩在脚下嘎吱作响，随时会裂。
麦迪刚顶开补防的李冉，用一个近乎失去平衡的姿势把球塞给篮下的大Z。
大Z拿球慢了半拍，被赶回来的加内特劈头盖脸摁了下来。
这是一个好帽，而且李冉反应极快的直接收到怀中。
“Fuck！”大Z懊恼地抹了把脸。
“回防！回防！”卢卡斯在场边急得上蹿下跳。
但骑士几个人的腿明显跟不上脑子了。
麦迪是拖着腿往后场撤的，布泽尔跑回来的动作像是负重拉练。
尼克斯可不管这些，纳什接球就箭一样射了出去，带着一股要把地板踩穿的气势。
麦迪咬着牙追防，看着纳什和韦德在四分之一个球场上做出眼花缭乱的二人转传导，最后纳什绕到弱侧，一个轻巧的吊传，刚换上来的王治郅接球，身边空无一人。
大郅毫不客气，稳稳地中距离出手——
“唰！”
86比82！
分差眨眼缩到四分！
砰！
麦迪弯腰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外侧，仿佛那两条腿不是自己的。
汗水蒙在眼睫毛上，视线有点模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气在往外泄，像被扎破的气球。
尼克斯替补席那边，陆远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踱了两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嘴里却清晰地下着最狠的命令：“韦德下，史蒂芬上，KG下，帕特里克……哦不对，凯尔上！”
眨眼间，尼克斯场上变成了纳什、科沃尔、杰克逊、约什·霍华德和王治郅——除了纳什这个绝对核心，其他全是体力充沛的生力军和射手。
他们的眼神亮得吓人，像盯着猎物的狼。
卢卡斯也赶紧叫了暂停。骑士球员几乎是互相搀扶着走到场边，板凳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汗水味。
麦迪一屁股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毛巾盖住头，胸口剧烈起伏。
助理教练立刻递过运动饮料，他拧开盖子，手细微地颤着，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也没能浇灭肺管子里的灼烧感。
汗不是滴下来，是顺着脖子、手臂成股地往下淌，把护肘、护腕全浸透了，滴在脚下的地板上积了一小摊。
“……他们又要冲了。”麦迪掀开毛巾一角，嗓音低哑地对卢卡斯说，眼睛死死盯着那边正快速布置战术的陆远，“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得压住……”话没说完，他自己都感觉有点虚，怎么压？他和米勒的力气已经快被耗干了。
卢卡斯紧张得额头上全是汗，战术板被他握得咯吱响：“特雷西，你再撑两分钟，第三节结束就好……”他回头对着准备上场的替补们吼道，“瓦格纳！琼斯！希尔！上去给我守住！耗时间！稳下来！别……”
“呵。”毛巾底下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冷哼。
比赛重新开始，骑士换上了纯替补配一个迈尔斯领防纳什。
尼克斯的进攻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纳什刚过半场，霍华德和王治郅就立刻开始了无球掩护跑动。
科沃尔沿着底线鬼魅般地穿梭。
杰克逊则在弧顶处给纳什做结实的挡拆。
瓦格纳和琼斯只觉得眼前全是蓝色的身影在晃动，脑袋发懵。
刚试图跟着科沃尔的琼斯被王治郅一堵墙似的挡了个结实，眼睁睁看着纳什球传底角，科沃尔接球没有丝毫调整，直接拔起！
唰！
86比85！
分差只剩一分！
骑士主场第一次彻底安静下来，紧接着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
“换人！换人！”场下，麦迪一把甩掉头上的毛巾，猛地站起！动作幅度太大，整个人差点晃了一下。
卢卡斯脸都白了：“特雷西！第三节就几十秒……”
“再不上，就要平了！”麦迪的声音透着撕裂边缘的躁动，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扫过卢卡斯和板凳席上的每一个队友，没人比他更清楚，领先了几乎整场的比分在这一刻被扳平或者反超会带来什么毁灭性的后果，特别是面对自己的恩师陆远的时候，“给我球！”
他几乎是撞开想要劝他的助教，自己撕开运动服外套，狠狠扔在地上，一步跨进球场，直接走向技术台。
汗湿的1号球衣紧紧贴在后背，勾勒出绷紧的、却已显出沉重轮廓的肌肉线条。
骑士进攻，麦迪再次接管。
他面对贴上来的杰克逊，没选择硬突，而是靠着身体强横地碾了两步，在罚球线附近猛地急停，拔起跳投。
所有人都看到他膝盖似乎轻微地弯了一下才弹起，但篮球依旧带着他天赋的弧度空心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