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三节结束时，记分牌上92：68的数字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所有尼克斯人的心头。
麦迪逊广场花园的喧嚣彻底沉寂下来，只有活塞替补席偶尔爆发出几声压抑着兴奋的低吼和不远处零星的、带着哭腔的叹息。
第四节彻底成为了垃圾时间。
活塞从容不迫地轮换着主力，保护着珍贵的体能。
尼克斯球员眼神中的神采被抽走了一大半，只剩下机械的反应和一种提前到来的、令人窒息的终结感。
唯一能让人短暂振奋的，是拥有了更多上场时间的李冉。
这个年轻人在最后三分钟被陆远换上，面对活塞的第三阵容，他打得反而有一种压抑已久的发泄感。
一次从后场接球，自己推快速反击，顶着防守硬上打进2+1；一次在底角接库里传球，果断投进一粒空位三分。
他的每一次得分，都引来替补席上和尚未完全退场的球迷们一点零星的掌声。
但这掌声里带着多少心酸和无奈？
这点星火如何能照亮提前降临的漫漫长夜？
当终场哨声冰冷的响起时，106：83的比分像一个巨大的、无法跨越的墓碑，宣告了系列赛的彻底倾斜。
也宣告了尼克斯在主场球迷面前那场试图挽回山河的梦想，戛然而止。
双方球员礼节性地握手致意。
大本特意走到纳什身边，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纳什平静地用左手和大本拥抱了一下——无关立场，只关于对一场意外的无奈和对对手本身应有的尊重。
卡莱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过多的狂喜，只有大战后的解脱和对对手的肃然起敬。
他和陆远拥抱后，说了句“史蒂夫……真是遗憾”，便转身离去。
尼克斯的球员没有立刻离开场地。
韦德把毛巾盖在头上，久久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加内特站在场中央，仰头望着穹顶巨大的计分屏，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那刺眼的“83”吸进肺里。
史蒂芬·杰克逊把牙套狠狠摔在地板上，又弯腰捡了起来。
空气沉甸甸的，混杂着汗味、失落和一种无法宣泄的怒意与憋屈。
两天之后的纽约，天气阴沉得不像春天。麦迪逊广场花园的氛围也与G3、G4赛前那燃烧般的期待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葬礼的肃杀与悲怆。
G5，理论上尼克斯还拥有主场之战。但纳什西装革履，右手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静静地坐在板凳席最深处。他无法上场，他的在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缺失符号。
陆远在赛前更衣室里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风暴过后的那种沙哑和沉重感。他没有太多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是扫过每一张年轻或者不再年轻的脸。
“我们失去了史蒂夫，这很残酷。我知道很多人觉得已经结束了。”他顿了顿，“但我告诉你们，只要踏进球场一秒钟，就给我拿出尼克斯的血性来。活塞很强，没有史蒂夫，要战胜他们很难……但你们不是稻草人！防守端给我拼！进攻端给我冲！像狼群一样撕咬每一个回合！别让对手看不起我们！别让麦迪逊的球迷最后一场，看到的是我们跪着死掉！”
球员的眼神重新被点亮，那不再是期待奇迹的火光，而是纯粹的、带着恨意的、背水一战甚至玉石俱焚的决绝。加内特第一个拍打座椅站了起来，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G5的开局，几乎复刻了G4下半场的绝望。
顶替首发的史蒂夫·科尔尽了全力，但他在比卢普斯和活塞骤然提升的对抗强度面前踉跄得厉害。一次刚过半场就被凶狠逼抢，球直接出了边线；一次试图给低位的加内特吊传，被机敏的希尔提前预判断下，直杀前场暴扣！活塞气势如虹，开场就打出了一波7：0的小高潮。
麦迪逊的球迷没有放弃，巨大的“DEFENSE”声浪顽强地支撑着，只是这声音里带着多少苦涩和不甘？
但就在第一节中段，沉寂了几场的科沃尔率先站了出来！一次看似已经失败的战术跑动，他在底角三分线外勉强摆脱里德的贴身追赶，接到加内特在几乎两人夹击、失去平衡前的奋力分球！毫不犹豫！科沃尔的出手快得像是在捕捉救命稻草！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比平时更加急促的弧线，却精准地坠入网窝！三分！
“YES!”科沃尔罕见地发出怒吼！这粒进球像强心针打进了尼克斯的身体！韦德紧接着就在一次快攻中用不亚于巅峰的爆发力，生突了换防的戴维斯，强行滞空拉杆上篮得手！还造成犯规！加史蒂夫·杰克逊也开始发威，像疯狗一样撕咬希尔，抢断得手后一条龙杀到前场，用一记近乎蛮横的劈扣回应！
替补席沸腾了！纳什无法拍手，只能用左手死死抓住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加内特更是将胸膛撞向队友！分差没有被拉开，双方陷入了极其惨烈的纠缠！每一次进攻都像是在泥潭中搏杀，每一次防守成功的吼叫、每一次艰难打进的球、每一个地板球的争抢都伴随着身体猛烈碰撞发出的闷响！
陆远也仿佛回到了系列赛开始时，在场边不停地踱步，嘶喊，指挥每一次轮换防守。
半场结束，52：50！活塞仅仅领先2分！
整个球场重新燃了起来！
那些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被吹拂出点点火星，难道……还会有奇迹？
这个疑问在下半场开场几分钟后被活塞那令人窒息和绝望的稳定性与层次感击得粉碎。
第三节，比赛彻底进入了活塞最擅长的节奏中来。
无论尼克斯如何转移球，每一次触球的球员，都会在瞬间陷入两张甚至三张防守大网的包裹中。
传球路线被看得死死的，突破被强硬的身体对抗阻拦，每一次投篮出手都面临至少一只巨掌的封盖威胁。
而活塞进攻端，他们也展现了“五虎上将”并非浪得虚名。
当希尔被杰克逊缠得难受，比卢普斯立刻把球交给低位的安东尼奥·戴维斯，戴维斯利用体重和脚步稳稳凿打王治郅和霍华德，效率极高地拿分。
当尼克斯被内线牵制，里德立刻在三分线外给予冷箭惩罚。
当尼克斯终于艰难打进一球试图提升士气，比卢普斯慢悠悠地压着节奏推进，一个挡拆后突破分球，阿里纳斯在弧顶张手又是一记三分，瞬间浇灭好不容易燃起的气焰！
失去了纳什精准调度和穿针引线的尼克斯，在活塞这套几乎无懈可击的团队体系面前，被一点点地、像精密的锉刀磨掉棱角。
失误开始增多，进攻选择变得愈发困难和不合理，防守端的轮转因为持续投入进攻精力而开始缓慢滞后……那个2分的差距，如同天堑！无论尼克斯队员如何咬牙切齿地拼抢篮板、如何不顾身体将自己摔出去封盖或完成高难度上篮、如何在防守端像野兽一样撕咬……那个小小的分差，如同跗骨之蛆，无论如何都追它不上！活塞总是能立刻回应！总是能！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在第三节后半段开始无声地蔓延上每个身着橘蓝球衣球员的心头。
不是不拼命，而是你拼尽全力换来一分，对手总能轻松、写意地用更合理、更高效的方式回应你两分！
一种名为“实力断档差距”的鸿沟，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横亘在纽约尼克斯和卫冕冠军活塞之间。
这不是靠意志能完全弥补的。
那些年轻的新星们——韦德、科沃尔、霍华德、李冉……他们需要时间来成长、来蜕变，而此刻，在如此高强度的季后赛肉搏战场，没有纳什这根主心骨，这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当第四节开始不久，活塞在一次成功的防守反击后，由比卢普斯投进一粒几乎杀死比赛悬念的中投时，95：82的比分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活塞球员脸上终于露出了即将晋级下一轮的释然和笃定。
麦迪逊花园，最终一片沉默。
没有多少人提前离场，只是那份喧闹支持力量正在悄然退潮，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碎的陪伴与慰藉。
陆远叫了暂停。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群耗尽了一切力气、汗水和斗志如同被抽走大半的小伙子们——他们的眼神带着疲惫，带着不甘，但更深处是一种“认了”的平静。挣扎过了，确实不够。
“好了，最后几分钟，”陆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戴尔，史蒂夫。”他点了老库里和科尔：“上场去感受一下吧。韦斯，KG，杰克……”他顿了顿，“最后几分钟，给他们，也给我们所有球迷，留下点这个赛季最后能记住的东西。”
加内特等人默默点头。这不是投降，是对这一轮系列赛最后的敬意。
比赛的最后几分钟，在巨大的悬念早已落定后，反而有了一点悲壮的温情流淌。
老库里站到了他无比熟悉的底角位置，一次无球跑动后接球，尽管腿脚不如当年迅捷，但他凭借经验甩开防守一刹，用一个经典的高弧度后仰跳投，投入了他这个赛季，或许是职业生涯最后一场季后赛的进球。
篮网泛起涟漪，现场的掌声热烈得有些哽咽。他微笑着回跑，和队友击掌。
史蒂夫·科尔也得到了一个空位中投的机会，他稳稳出手命中，笑容里有感慨，也有结束的释然。
最后十几秒，比卢普斯将球运至前场，放弃了进攻。
终场比分定格在109：92。
活塞球员平静地相互拥抱。
他们赢得了系列赛，但脸上并无太多狂喜，胜利像呼吸一样自然。
卡莱尔与陆远握手，两人神情都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与相互的尊重。
球迷没有发出太多的嘘声或抗议，他们沉默地看着、等待着，很多老球迷的眼神里流露着复杂的情绪——失望有之，心疼有之，还有一种看过太多赛季浮沉后的无奈理解。有些声音从不同的角落喊了出来：
“Hold your head up， Knicks!”
“Thank you for the fight， boys!”
“See you next year!”
陆远安静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面无表情，灯光下，他的嘴角有着极其细微的、向下牵扯的痕迹。
他听着身后那如同海啸、仿佛没有尽头的掌声和呼喊，听着这座城市用最热烈的方式拥抱着失败但拼尽一切的斗士。
走过通道口，喧闹被隔离开，他停下，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依旧翻涌着橘蓝色波浪的海洋，然后才转过身，步入了通道深沉的阴影里。
1比4。
系列赛以一种意料之外却又冰冷现实的残酷方式戛然终止。
第267章 赛季结束，选秀抽签
纽约的五月底，空气里已经飘荡着初夏隐约的躁动气息。
麦迪逊广场花园球场的巨大照明灯早已熄灭，那些在季后赛激战中吼哑了嗓子的呼喊、摔烂在地板上的汗水、被撕扯成碎片的战术海报，连同那份被活塞钢铁壁垒无情挡在东部决赛门外的巨大失落和憋屈，都被时间这只无形的大手渐渐抚平，打包封存进赛季结束的档案里。
但围绕着这座篮球圣殿、围绕着整支纽约尼克斯队的气氛，却与往常任何一个失败告赛季节后的低沉截然不同。
没有忿怒的指责，没有绝望的叹息，甚至没有那种“明年再战”的空洞安慰带来的虚无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非理性”的狂热与前所未有的、实打实的信心奔流。
街头巷尾，地铁车厢，曼哈顿那些热络的咖啡店餐吧，话题的中心依然离不开那抹橘蓝色。
人们谈论的不再是“我们遗憾出局”，而是带着兴奋的口吻喋喋不休：“嘿，哥们，看到KG隔扣‘大本’那球没？天神下凡！”
“纳什那小子的传球，简直是上帝视角！看他打球，我媳妇儿都说那是种享受！”
“韦德……那速度快得！我的老天，你敢信他才是个新秀？明年他能直接起飞！”
“杰克逊那股子狠劲儿，就他妈是我尼克斯的魂儿！”
就连那些在MSG门口兜售廉价纪念品和小吃的老摊贩，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兜里鼓了，笑容也真挚了许多。
“伙计，下赛季的季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尼克斯帽衫的小贩跟熟客开着玩笑，“现在排队估计得绕曼哈顿一圈！我侄子想弄张单场的山顶票，得看他黄牛的脸色咯！”
这种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
当枯燥的商业数据报表一份份送到尼克斯总经理办公室和陆远的案头时，那些冰冷的数字才真正印证了这座城市的狂热是多么有分量：
收视率？
整个常规赛，TNT和ESPN转播尼克斯的比赛，收视率屡创新高，尤其是那些充满水银泻地般快攻和流畅空接扣篮的场次，甚至屡屡进入了季后赛才有的收视率区域。
东部半决赛对阵活塞，即使是最终落败的G4和G5，收视率曲线在初期的巨大沮丧后，竟也出现了奇特的“悲壮坚守”式上扬——全美的篮球迷，都想看看这支打法前所未见的球队，是如何在核心倒下后挣扎燃烧的。
门票价格？
赛季初还略显保守的定价策略早已被市场洪流彻底淹没。
MSG常规赛的平均票价，在赛季结束时已经比同城球队篮网高出了快一倍，甚至压过了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的“湖人溢价”。
季后赛的门票？
那早已不是钱的问题，那是衡量你对尼克斯信仰深度的试金石。
现在黑市上流通的G7（虽然未能发生）假想票的价格，足以让华尔街的那些家伙都咋舌。
球衣销量？
这可能是最直白、最能体现球迷“爱用钱投票”的数据。
联盟官方的销售排行榜上，尼克斯队不仅毫无悬念地把同在大都市的旧金山、波士顿乃至芝加哥公牛甩在身后，甚至连常年占据顶流，今年甚至组成F4的紫金湖人队也被稳稳压到了第二位。
凯文·加内特的21号球衣高居榜首，成为名副其实的联盟带货王。紧跟其后的，是纳什飘逸的13号与韦德那冉冉升起、充满冲击力的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