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完全失位，但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毒蛇般的侧面袭击——目标是辛里奇还在调整中的运球手。
“啪！”辛里奇只觉左手一轻，皮球已被纳什闪电般捅掉！
“啊！”联合中心响起一片惊恐的呼叫！
纳什断球，直接向前甩出。
韦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已如箭离弦般杀过半场。
空中接球，面前一马平川！
就在韦德准备轻松上篮之际！一道高速回追的巨大阴影瞬间笼罩，勒布朗·詹姆斯如同狂怒的追身飞翼，爆发出惊人的二次加速，从侧面强行起跳封盖。
但是这难不住闪电侠，韦德右脚突然向右前方跨出一大步，一个欧洲步轻松写意地等詹姆斯身体飘过，然后用一记极其舒展的小拉杆，换手将球放入篮筐！
90比44！
“哔——！”
布朗再次用掉了短暂停。
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时间显示：下半场第三节，仅仅过去了3分07秒。
而分差，已经从四十分，扩大到了四十六分！
拉里·布朗甚至没有立刻去迎接垂头丧气、呼吸混乱走下来的球员
。他铁青着脸，眼睛死死盯着记分牌那个红色的“90”，又猛地转头，看向客队教练席上那个依旧风轻云淡的陆远。
陆远甚至没看他，正在平静地对着围上来的队员快速说着什么。
一个冰冷刺骨、让布朗血液都快冻结的念头猛然灌入他的脑海——自己在中场费尽口舌、企图重整旗鼓、用防守来挽回颜面的策略……竟然如此轻易、甚至是被对方故意诱导着，成为了助推尼克斯跑轰齿轮的燃料？
辛里奇无法控制节奏，勒布朗的冲击习惯性“提速”，最核心的是，这支尼克斯，在陆远的手下，早已进化到了可以随心所欲驾驭这种“变速陷阱”的境界？
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寒意，混杂着被彻底戏耍、无力掌控局势的绝望感，终于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这位以防守和掌控节奏著称的老牌铁帅。
他所倚仗的最后依仗——用铁血防守拖慢比赛——在史蒂夫·纳什那如同优雅舞蹈、却又冷酷精确到毫厘的掌控面前，脆弱得像一个笑话般的肥皂泡。
公牛的球员们垂着头，迈着像是灌了铅的腿走向替补席。
汗水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流淌来形容，而是如同蒸笼般从他们身上蒸腾起一片茫然的白雾。
勒布朗·詹姆斯撑着膝盖，胸腔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嘶鸣，试图将肺里那种灼烧般的窒息感排出。
他抬眼，目光撞上同样气喘如牛、满眼不甘和困惑的辛里奇。
年轻的控卫嘴唇发白，眼神里有种被狠狠戏耍后残余的惊悸和被剥开所有掩饰的苍白无力。
霍华德更是低着头，拳头死死攥着，仿佛想把那份无力感连同拳心里的汗水一起捏碎。
拉里·布朗铁钳般的双手紧紧攥着战术板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没了血色。
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后，骤然陷入了一种冰冷的、近乎停滞的僵直。
刚才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那个信誓旦旦要打回节奏、要上身体、要拖入泥潭的计划，到底在哪里执行失败了？
他看见纳什那该死的身影在球场上闲庭信步，像个优雅的指挥家，轻轻挥动魔杖——不，甚至连魔杖都不用挥——就让辛里奇疲于奔命，让詹姆斯每一次消耗巨大的冲击都莫名其妙地成了助燃的薪柴。
他看到自己的球队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沥青池，每一个战术动作都变得迟缓笨拙，而对手却像在润滑油里滑翔，流畅得让他心惊肉跳。
“稳住！都给我稳住！”布朗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空洞和嘶哑，仿佛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回响，没有了中场时那份决绝的毒火，只剩下被反复浇灭后的、带着烟熏火燎气息的灰烬。
他用力指着战术板上那个代表“联防”的潦草符号，“听着！守好你们的防守区域！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轻易地跑了！退守！必须给我以最快的速度退守！不准轻易丢球！不准给他们转换进攻的机会！一步都不能让！”
他反复强调着这些早已强调过无数遍、此刻听起来却苍白无力的词汇。
他转向辛里奇，想说什么，比如“提高专注”、“减少失误”、“控制节奏”……但看着年轻人茫然又自责的眼睛，那些陈词滥调像是堵在了喉咙里。他最终只憋出干巴巴的一句：“科克，再稳一点！你是大脑！”
他的目光扫过詹姆斯：“勒布朗，保持侵略性！但要更聪明！”什么是“更聪明”？布朗自己此刻也给不出清晰的回答。
压制节奏？詹姆斯强大的持球冲击又恰恰是最可能打破对方防守平衡的方式——即使这种打破常常不受控地为对手提速。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篮板！德怀特！拉希德！安东尼奥！给我把所有的篮板都抓下来！”布朗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战术支撑点，“每一个篮板，就是他们下一次快攻的钥匙！不能给他们钥匙！拿下篮板，喘口气！拖慢他们！”
布置显得刻板、机械，甚至透着一丝走投无路的慌乱。
助理教练试图补充一些更具体的轮转细节：“如果加内特拉出来接球，拉希德你要防出去一点，克里斯蒂注意底角科沃尔的掩护……”
他的话语淹没在球员们沉重的呼吸和背景嘈杂中，回应他的只有球员们眼神里深深的疲惫和对指令执行力的怀疑。
暂停结束的蜂鸣声，仿佛是一个解脱的讯号，又像是另一段酷刑的开场锣。
重回场上，公牛队员们确实尝试严格执行布朗的指令：退防尽可能快，落位尽可能清晰，阵地防守的肢体对抗也的确提升到了近乎搏命的程度。华莱士甚至在加内特一个掩护移动时凶狠地把他推开，领到了一个防守犯规。
詹姆斯也像块真正的钢铁，寸步不离地缠绕着韦德，不惜体力地进行肉搏。
然而，这有用吗？
尼克斯仿佛看穿了公牛所有的挣扎。
如果公牛退守得特别快，逼得尼克斯必须落入阵地战？
好极了。
纳什开始像一位老练的棋手。
他并不急于冲杀，而是在三分线外悠闲地来回踱步，一手轻拍着球，眼神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公牛的联防阵型。
辛里奇紧张地贴防着他，汗水滴进眼睛里也不敢眨眼。
“左45度，安德烈。”纳什看似随意地对一旁的基里连科说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也像针一样扎在辛里奇的神经上。
AK47心领神会，立刻向左侧底角移动，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溜边。
辛里奇本能地挪动了一丁点位置，想去注意基里连科那边的动向。
就是这一丁点的分神！
就在辛里奇重心微调、视线偏移的那零点几秒，纳什动了！
他的启动并不如韦德那般暴力迅疾，但那种时机感和节奏感的把握，妙到毫巅！
一个微乎其微的横移晃动，配合一次快如闪电的低手拍球换向变奏，辛里奇那本就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他下意识地想堵回原位，脚下一拧，身体直接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纳什早已轻松地抹过他半个身位，他没有丝毫犹豫，面对公牛联防瞬间收拢的上线，手腕一抖。
不是强投，也不是突破，而是一道精准如导弹般的击地穿越传球。
篮球带着高速旋转，从两名上提补防的球员，拉希德和克里斯蒂的脚踝之间那狭小的缝隙钻了过去，直塞到篮下深处。
早已卡住霍华德重心的加内特顺势接球，接球瞬间根本不需要调整，直接就是一个扛着魔兽身体对抗后的大力反身扣篮。
球进！哨响！
两分算，还要加罚！
看着霍华德懊恼地捶着篮架，看着加内特和传球后悠然向己方走去的纳什轻松击掌——辛里奇站在弧顶，只觉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每一个动作都在对方的剧本里。
辛里奇控制着球速，缓缓过半场。
刚过中线，他就感觉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竟然是安德烈·基里连科！
这位身高臂长、移动如幽灵般的俄罗斯人，竟然直接提到了中线附近开始对辛里奇施压！
他的长臂像是章鱼的触须，不断骚扰、干扰着辛里奇的视野和运球节奏！
辛里奇被迫降速，侧身护球。
而就在他分神应付基里连科的瞬间，余光瞥见韦德竟然也悄然上前一步。
这个距离很微妙，不足以构成包夹，却足以切断辛里奇第一时间想往侧翼传球给克里斯蒂的线路。
辛里奇只能谨慎地停球，再观察。
时间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里悄然流逝。
“动起来！跑动啊！”场边的布朗像热锅上的蚂蚁，嘶吼着。
队员们终于动了起来。詹姆斯试图利用拉希德的掩护摆脱纠缠接球，但是加内特毫不松懈地卡在传球路线上。
辛里奇感觉手腕都被基里连科若有若无的隐蔽小动作扰得僵直，他勉强把球分出去——不是最理想的选择，而是传给了弧顶另一侧，几乎无人防守、但离篮筐最远、也最不擅长持球组织的道格·克里斯蒂！
克里斯蒂接到球，面对扑上来的杰克逊一脸茫然。
他是个顶级的防守侧翼和定点投手，但不是组织者。
时间一秒秒溜走！公牛精心计划的“压时间”战术，竟然在执行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被迫传导导致的进攻时间严重消耗！
克里斯蒂只能硬着头皮找詹姆斯，球传得有些勉强。
詹姆斯隔着基里连科的长臂好不容易接到球，进攻时间只剩下最后5秒。
在这种关键时刻，詹姆斯并没有选择强打，而是作势突破之后将球又甩给了外面的辛里奇！
场边一片哗然，辛里奇也没想到詹姆斯竟然会在剩这点时间的时候选择回传，他只能仓促的起跳——
“啪！”
韦德可不会惯着他，一个干净利落的正面封盖，然后一个箭步跨出将球控制住。
又是一个反击的信号！
公牛的球员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匀半气，尼克斯的三驾马车——纳什、韦德、基里连科已经如同三道迅疾的利箭，刺破了公牛尚未完全归位的防线腹地！
一次经典、流畅得让人心头发寒的三人快下！
最终由插入禁区腹地的基里连科接到韦德的直传球，完成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扣！
当AK47落地后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当篮筐还在嗡嗡作响，联合中心陷入了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一种巨大的、冰冷彻骨的熟悉感，如同无声的潮水，猛地淹没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
观众席上，不少公牛的老球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巴微张，眼神发直。
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那个令人胆寒的、不愿意去碰触的共同记忆。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球迷，甚至不自觉地捂住了额头，或是颤抖着拿出了口袋里的药瓶。
“这……这像不像……”有人颤抖着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周围一小圈人的心里瞬间激起冰冷刺骨的涟漪。
“去年……”又一个人呢喃着，不敢完全说出那个数字。
“天啊……不会又要……”有人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记分牌。
这压抑的气氛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场边穿着艳丽服装的热舞女郎，动作似乎都僵硬、勉强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挂得艰难。
不止是球迷。
公牛的替补席上。
杰伦·罗斯把毛巾盖在了脸上，靠倒在椅背上，肩膀似乎塌下去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