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特里的称呼则更显亲密。
陆远转过身，脸上那层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
“肖恩，贾森，好久不见。”他熟稔地开口，就像一个在异乡偶遇故人的长辈。“在达拉斯过得还习惯吗？这里的牛排确实不错。”
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今晚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季后赛，而是一场温馨的杜克校友聚会。
贾森·特里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玩笑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习惯，当然习惯。德州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太好。我们辛辛苦苦干掉了那帮穿着黑白球衣的老家伙，本以为今年终于能摸到西决的地板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您这座五指山压了过来。”
他夸张地摊开双手，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Boss，说真的，您就不能回东部去吗？或者去欧洲执教也行啊。非要来西部蹚浑水，给我们这些想拿个戒指安度晚年的老家伙添堵。我们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您手下那群怪物的冲击。”
马里昂不像特里那么能言善辩，他只是站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认命般的苦涩。
“头儿，我们真的觉得，今年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他低声补充道，“德克的状态是生涯巅峰，基德把我们所有人拧成了一股绳，我和特里也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可现在，一看到你站在对面，就感觉……一切都结束了。”
这不是未战先怯。
这是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对绝对力量的本能恐惧。
作为陆远一手栽培出的球员，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他不是在打篮球，他是在下棋。
整个联盟，所有的球队，所有的球员，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他会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武器来摧毁你。
他会预判你的预判，他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在陆远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陆远安静地听着两位昔日爱将的“哭诉”，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闪过了一丝只有他们才能读懂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戏谑。
他伸出手，在两人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各拍了一下。
那动作，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与鼓励。
“说什么胡话呢？”他笑着开口，声音温和而磁性。“这可是季后赛，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球员，为了最高荣誉而战的舞台。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成功。别想那么多，放开了打，打出你们自己的风格，享受篮球带来的快乐。”
他的话语充满了正能量，听起来就像是教科书般的赛前动员。
然而，下一秒，他话锋一转，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玩味。
他用一种仿佛在分享一个无伤大雅的秘密的，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他们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话。
“放心吧。”
“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今天晚上，我会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当这四个字，如同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马里昂和特里的耳膜时，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们的尾椎骨沿着脊柱疯狂地向上蔓延，直冲天灵盖。
他们脸上的苦笑，彻底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只剩下无边的惊恐与绝望。
完了。
这次，是彻底完了。
所有从杜克王朝走出来的人，都懂一个刻在骨子里的，不成文的规矩。
当陆远在场下对你笑得越和善，态度越亲切，就代表着在场上，他会把你往死里整。
而当他亲口说出“手下留情”这四个字时……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术布置了。
那是一份，由地狱的魔王亲手签发的死刑判决书。
上面用鲜血写着：凌迟处死，神魂俱灭。
这代表着，他今晚的目标，不仅仅是赢下这场比赛。
他要用一种最诛心的方式，将他们的信心，他们的斗志，他们对篮球的所有热爱，都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这就是陆远的方式。
这就是所有杜克王朝球员，都必须接受的残酷洗礼。
场下，我们是兄弟，是家人，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回忆往昔。
但只要踏上这片九十四英尺长，五十英尺宽的战场，只要我们穿着不同颜色的球衣，我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而对敌人，最大的尊重，就是——
赶尽杀绝！
“好了，回去热身吧。”陆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像个天使，“别让你们的教练等急了。今晚好好表现。”
马里昂和特里，如同两具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行尸走肉，机械地转身，迈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半场。
他们的背影，在球馆明亮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悲壮与萧索。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站在陆远身旁的唐·尼尔森，这个白发苍苍的老顽童，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嘿嘿笑道：“小子，你可真是个魔鬼。比赛还没开始，你就已经摧毁了对方两个主力的意志。他们的心理防线，恐怕已经像纸糊的一样了。”
陆远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神重新变得冷漠而锐利，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不，唐。”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只是在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向他们致以我个人最崇高的敬意而已。”
说完，他转过身，走向勇士队的替补席。
那背影，决绝而孤高。
仿佛一个即将走上断头台，无比冷酷的行刑官。
而今晚的达拉斯，就是他的刑场。
“嘟——！”
尖锐的哨声划破喧嚣，如同战争的号角，在达拉斯美国航线中心球馆的上空回荡。
比赛，正式开始！
蓝色的海洋瞬间沸腾，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实质的音浪，狠狠地砸向球场中央，试图将那支身穿蓝金色球衣的客队彻底淹没。
小牛队的首发阵容，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罗马军团，威严地矗立在场上。
中锋：泰森·钱德勒。大前锋：德克·诺维茨基。小前锋：肖恩·马里昂。得分后卫：贾森·特里。组织后卫：贾森·基德。
这是一个在攻防两端都堪称完美的阵容。
有历史级的单打强点，有宗师级的球场指挥官，有DPOY级别的内线屏障，还有两位风格迥异，但都极其高效的全能侧翼。
而金州勇士这边，派出的首发，则像一支充满了魔幻色彩的，剑与魔法结合的奇兵。
中锋：姚明。大前锋：鲍里斯·迪奥。小前锋：佩贾·斯托贾科维奇。得分后卫：斯蒂芬·库里。组织后卫：德里克·罗斯。
赛前，无数专家都在唱衰这个阵容。
他们认为，让移动缓慢的迪奥和佩贾，去对位飞天遁地的马里昂和特里，无异于用两辆老爷车去追逐两架喷气式战斗机，这简直就是战术上的自杀。
然而，当比赛真正开始时，所有人都发现，自己的篮球认知，是多么的浅薄可笑。
比赛的第一次球权，属于主场作战的小牛队。
老将基德，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场元帅，不疾不徐地将球运过半场。他的眼神冷静地扫视着全场，寻找着勇士队防守阵型中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缝隙。
但他失望了。
勇士队的防守阵型收缩得如同一个铁桶。
姚明巨大的身躯镇守在三秒区，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神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迪奥和佩贾，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被马里昂和特里的无球跑动所调动，而是牢牢地钉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外围屏障。
就在基德还在观察思考的瞬间，一道黑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扑向了他！
德里克·罗斯！
这个年轻的状元秀，从比赛的第一秒钟开始，就展现出了野兽般的侵略性！
他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猎豹，对基德展开了令人窒息的全场紧逼！
用胸膛死死顶住基德的运球路线！
用那双快得出现残影的手，不断地在他眼前挥舞，干扰他的视线！
用年轻而充满爆发力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与这位老将进行着蛮横的身体对抗！
“嘶！”
基德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刚进联盟一年的新秀，而是一个体能条永远是满格的，不知疲倦的疯子！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比赛的开局阶段，就承受如此高强度的防守压力了？
仅仅是把球安全地运过半场，这个曾经对他来说像呼吸一样简单的动作，此刻却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
这就是陆远的第一个战术布置。
斩首行动！
用罗斯那年轻、劲爆、仿佛永远不会累的身体，去疯狂消耗小牛队的大脑——已经36岁高龄的贾森·基德。
只要大脑的处理器开始过热降频，这台精密的德国机器，就会瞬间变成一堆废铁。
基德艰难地将球交给了高位的诺维茨基。
德国战车持球，面对着鲍里斯·迪奥的防守。
这是一个看起来充满错位的对决。
迪奥的身高、臂展、弹跳，在诺维茨基面前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诺维茨基没有丝毫犹豫，他向后运了一步，身体微微后仰，那招牌式的，令无数防守者绝望的，金鸡独立后仰跳投，出手！
然而，迪奥并没有像普通防守者那样，徒劳地起跳封盖。
他完全遵照陆远的指示，像一块粘稠的牛皮糖，死死地贴住诺维茨基的下盘。
他不起跳，不伸手，只是用自己那敦实的，胖乎乎的身体，不断地给予对抗，挤压诺维茨基的起跳空间，破坏他投篮的根基。
这种防守极具效果。
“砰！”
篮球的轨迹出现了一丝微小的偏差，重重地砸在了篮筐的前沿，高高弹起。
篮下，姚明早已卡住了身后的钱德勒。
他甚至没有起跳，只是伸出那双巨灵神般的大手，轻松地将篮板球摘入怀中。
下一秒，他看也不看，手臂猛地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