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修仙! 第18节

  田埂阡陌纵横,有野鸡飞入其中觅食。不时可见少年顽童跑在田野里,手中拿着炮竹炸响。

  许是新年才会这样快活,平日里家中管的还是严实。

  路上也不意外的出现行人,但皆是一些衣衫褴褛背着包裹之人。

  平日里街巷都有乞讨的,李道玄见怪不怪。他见了会给上几枚钱,也不会很多。只是今日见到的却有些不同,好似拖家带口的人,背着包裹穿着大衣,一路上慢腾腾的走来。

  看到马车队伍时还会停留观望,也无乞丐那般拿着破碗讨要钱财。

  “这些人是……”李道玄有些疑惑,总觉这些人应该是来自其他地方。毕竟这穿着打扮,和乞丐也搭不上边。少有乞丐会拖家带口,牵着孩子四处去要钱。

  马车走的越久,路上这般人也就越多。他们都是面色枯黄,一副疲倦之态。

  李道玄心中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光绪年间发生过什么事?他是一概不知。毕竟对于这个时代,他不喜欢也就没太过了解。

  只是知道慈禧啊,戊戌君子啊,李鸿章之类的人物。而了解的事件都是那些丧权辱国的事。

  若让他谈论汉唐宋明,当真是头头是道。但若让他去说说这个时候的事,只能是两眼摸黑。疑惑就留在心里,一直到下车都没解决。

  等到李老爷在王宅与人见面聊起此事,李道玄方才知道原来是北面大旱,去年夏秋不曾下过雨,粮食歉收。临近这春节念头,已然有人家米缸无米,饥肠辘辘。据说河南都有饿死者,不少人趁着还能走都往外逃。

  至陕西,至江苏。远的都已经到了金陵附近。所以路上那些拖家带口的,都是到处寻生计的难民。

  “世事艰难,这新一年怕是更难。”和李老爷聊天的老者皱起眉来。“说是旱魃出世,闹得北面赤地千里。俗话说旱极而蝗,怕不是要生大灾了。”

  “不少拳徒都到咱们这儿来了,说是不信他们便也会招致灾祸。你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唉。”李老爷叹气道。“我是怕这江苏的粮食也要涨了。”

第43章 隐秘的角落

  河南山西都有旱情,有传言是西太后过甚,以至于老天爷降惩。

  对于这传言,朝中人自然是不以为然。只道是下面人瞎编造,让对应州府总督消除言论免除是非。

  “都已经有饿死人了,官府那边还是未能听到上报的消息。以我看八成是不想报上去,叫那部察院给说事。”与李老爷谈话的是金陵富商蒋春盛。他面部蓄须,身材中均。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袋虽有下沉,却是身子笔直。

  站着就如立起来的松树,两腿定在地上不动。后腿向前,微微弯曲。看起来也是个练过家子的人,这举手投足都带着雄气。

  李道玄在李老爷口中听过他的故事,据说是靠着赶毛驴起家的。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太平军遗漏的财宝而致富。送人外号“蒋驴子”。

  不过这话多有些玩笑的意思,现在看这蒋春盛,当是个果决的人物,他在金陵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富商。

  李老爷与人聊着,唤李道玄拉进来介绍给众人。旁人询问李道玄可曾读过书,答曰读过。

  便是调侃着说他读了那些书,就是要考考他。

  李道玄将自己读过的经书告诉对方,听闻是些道经,便没了下文。招致围观的哄堂大笑,皆道不自量力罢了。

  宾客们没等多久,便有小仆前来招待人进去喝茶。来客们三两呼应,结伴走入这王家院中。入院就见雕刻青龙的日照,两旁则是放着一人来高的铜像。

  李道玄与大哥随在人群里走着,四下皆是留着小辫戴着帽子的宾客商贾们。甚至于还有穿着官服,头顶戴花翎的官员也至此地。

  看其衣服上,绣着锦鸡或是孔雀,或是虎豹皆在。李道玄小声问大哥,才知道这孔雀乃是三品官员,那锦鸡更是二品有数。

  这官与商分两道,少有往来。便是官尊商卑,连李老爷对上那些绣着飞禽走兽的官员,也是恭敬的俯首作揖。

  上次宴会还未曾见到如此多的人,未曾想到今日竟然能来这般多的人物。如此可见王家之盛,怕是金陵也少有人家能及。

  这些人自然是与李道玄没太大关系,毕竟李家还有他爹和大哥在,这外交的事就是两人处理。按地位尊卑划座,这王家内外院都是站满了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少爷老爷,这会儿可是扎堆出现。

  李老爷够不上去内院的资格,带着两人就在外院厅堂客间里坐下。

  李道玄是对这大户人家的寿宴感到好奇,只见内外丫鬟家仆们来来去去,这金银瓷器端在手上看都看不过来。给众老爷熏暖的香檀据说都是前明贵族的用品,漱口瓷碗也是用的上等青花瓷。

  给人泡茶的茶叶挑最好的,听李老爷说是女儿茶。采集时需清晨茶叶最嫩的时候,需未嫁处子以嘴衔起。再由露水清炒,便得寥寥不足的数两茶叶。

  所以这茶也是贵,寻常人家都难以喝的起来。

  又叫专门泡茶的仆人前来,兜着壶嘴老长的水壶,便是耍了个姿势临空入茶杯中。只见茶水旋转,这烟雾升腾起如云龙载雾,顿时便引来一阵叫好声。

  道是在泡茶界中有句话,这茶雾如龙方才是真正的上品好茶。

  李道玄喝了一口觉得也就那样,没有旁人闭眼怡然说的清香,也没品味到什么甘甜。大抵是他不懂得这些风雅,只能如牛嚼牡丹,吃不得这女儿茶。

  又上了几盘糕点,李道玄吃了两块填填腹,就坐于这屋中发呆。

  来这儿去不得别处,李老爷和大哥也不会让他到处乱跑。这一来是怕冲撞了贵人,二来是怕他惹了什么祸事。所以不如就在这客间里坐着,等着寿宴开始就好。

  李道玄倒是无所谓,他闭目静坐也能打发时间。只是不知道是水喝多了还是那糕点吃坏了肚子。这腹中咕噜一声,他就感觉到疼痛。

  捂着肚子与李老爷说了这事,招呼来王家的家仆带他去出恭。

  小碎步跟在家仆后面,强忍着不适去了那后院的茅厕。这左拐右拐,便是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家仆指着不远处的红墙碧瓦的茅厕,就朝李道玄笑道:“客人先去,小子就在这儿等候。”

  朝着家仆道了声谢,李道玄就捂着肚子夹着屁股颠颠的跑进去。手忙脚乱的脱裤蹲下,随后便觉天地开阔,风声舒缓。耳边隐约传来人声,没多久就消失干净。他也没多在意,颇为享受的蹲在那儿。

  等完事后,李道玄拿起手边的厕筹刮干净,又将厕筹在主家备好的水盆中涮洗几下,便提起裤子后就出了地方。

  来此世多时,却还有很多的生活方式,是李道玄久久不能适应的,这厕筹便是其一,但又少有其他的选择。

  出了茅厕,这放眼一看,那说好等候的家仆人没了踪迹。诺大的院子里看不到什么人。

  李道玄就有些傻眼了,毕竟这王家宅院也不小。若是没有熟人拉扯着他出去,怕是不容易找到去处。试着喊了几声,也无什么人回答。眼见着日头慢慢西挪,他算着时间自己出来有些时候了。

  便是按照来时的记忆朝外走,东拐西拐的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这院子安静的吓人,门口两尊石狮子虎视眈眈。少有见过内院还放石狮子,李道玄看着左右没什么去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院子不大,院中放着一口水缸。

  这石板缝隙中有杂草长出,看得出很久没人来清理。

  两座房屋的瓦片上结有蛛网,看着就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废弃之感。脚步踩在院子里,轻声回荡,却是无一人应答。

  这里似乎离王家的正院很远,远的李道玄只能听到那隐隐传来的鞭炮声。

  有些好奇的朝一座屋中瞄了两眼,却是发现其被纸窗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此屋不似王家主堂的窗户满是光彩怡人甚为奢侈的明瓦,只是窗户纸,颜色也是浅淡有异,淡一些的明显像是后新换的。

  “好奇心会害死猫。”李道玄心想着,这院落虽看起来久无人住,却是窗户纸完好,多有古怪,毕竟此时期用来糊窗户的纸,多是一种“东昌纸”,虽然坚实有韧性,透光不易破,但正常而言也是需要一年一换的,故而猜想这安静的地儿或许并非简单的弃院。但无论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与他没太大关系。

  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原本就是在陌生的环境之中,又已心觉些许异常,李道玄听闻脚步声便是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这里藏有什么秘密。用力一跃,跳到那屋顶然后躲在屋檐的遮掩下。

  这脚步声越发的近,借着屋檐的遮掩,李道玄屏住呼吸。隐约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褂的青年走了过来,虽看不清他的脸颊,但那手指青葱有力就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人。

  正想着这人会是谁,就看到他推开房屋的门走了进去。等到那门被关上,屋内传来了阴沉的男人声。

  “我的好大哥,在这里还适应吗?”

第44章 真假

  这人的声音好似蛇般从李道玄的心里攀爬而过,惹得他浑身心头发麻,只觉后脑勺作凉意。心中警觉这人危险,他就更是不敢乱动。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李道玄好似偷腥的猫儿藏在屋檐下面。

  “你可就好好呆在这儿吧,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去的。王家的一切我都要有,包括你从前将我这儿夺去的东西。”

  “呜呜呜。”

  “今儿是二伯的大喜日子,我会让他过个好寿辰。”

  “呜呜呜。”

  “伱就放心,金陵的富商们会陪你一起。”

  除了男人的声音,屋中就只余下那呜呜的叫声。

  虽不明白这男人在和谁说话,李道玄还是缩了缩身子,让自己藏得更隐蔽一些。

  听着男人话中有金陵富商二字,他心里不由也惊了一下。虽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这个,但李道玄知道这事总归是没那么简单。

  屋中的对话没持续多久,房屋的门再度被推开。李道玄瞅着缝隙,看到那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连忙缩头不去偷看,怕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只是听着脚步远去,心里也逐渐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刚准备探出身子时,忽然间就瞥见一片衣角。那衣角似乎是驻足在屋檐下,许久后方才再度离去。

  “艹,这人当真是警惕。这样都要回来查看一番。”李道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给吓了一跳,这心脏都噗嗤噗嗤的直跳。

  若不是这屋檐狭小难以藏人,或许那人还会前来查看的明白才会离去。这般警惕的样子,不太像是正常人所有。这屋里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不仅仅只有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呜呜叫的陌生人。

  耐心的等待,李道玄闭上眼睛以天眼查视上下四方。在他的感知之中,屋前有个人正安静的站在那里驻足。虽看不到长相,但能够感觉到他正望着这边。

  李道玄心里一凛,知道那瘪三还没走远。刚才他若是放松警惕从藏身处出来,怕是当场就要被这人抓住。

  在看这屋内,感知中有个人被放于木桶之中。那人全身藏在木桶里,虽看不明这木桶中的情况,能够感觉到这人的痛苦。他左右晃着脑袋,拼命的想从木桶出来,只是任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见那人情况,李道玄莫名想起了一个词——人彘。便是剁去一人的四肢,挖去他的眼睛舌头,割掉他的鼻子。只留下耳朵供他听话。用药物延续其生命,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用过这等酷刑的在历史上有吕后,他也听过慈禧也用过此等法子。

  只是这等手段李道玄也就在书上看到过,哪有这儿亲眼所见来的震惊。

  而那屋外的站立许久后,觉察的确没什么人后便是离去。

  李道玄耐心等着,确定自己安全方才从这屋檐下爬出来。他再用天眼确认,察觉自己的确安全之后,小心翼翼的爬下来。

  看着那黑洞洞的屋子,李道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缓缓推开屋内的门,蹑手蹑脚的便是走了进去。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寻着屋子探头探脑的。

  关上门细看屋中,中堂里只放着案桌。桌上摆着一幅画像,是有着无数双手掌,慈眉祥目的妇人模样。

  上写普度众生,下有无生圣母四个字。

  “无生圣母?这是哪尊神祇?”李道玄对这话中的神祇感到好奇。他还未曾听说过无生圣母这个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李道玄自然是不知道,无生圣母便是当年白莲教所祭拜的神祇。虽说白莲教教内派系众多,但绝大多数以无生圣母为主。

  所以在当今朝廷之下,若是有人胆敢祭拜这邪神,必然是会遭受满门抄斩。

  王家家中挂着无生圣母的画像,那案桌上还有贡品。这等事情传出去,怕是能让王家遭了祸事。

  只是看了这无生圣母的画像几眼,李道玄又望向屋内的房间。他刚才就是听到那人便是在这房间里说话。

  这关系到李家的事,他也要弄个清楚。

  李道玄掀开帘子悄步走进房间里,便闻到一股屎臭味传来。忍着恶心,他看向放于屋中的木桶。

  当即便是吓的退后几步,望着那木桶上的脑袋只觉浑身汗毛竖立。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了人彘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生理不适。那颗人头哪里像是人,头皮上大大小小的肉瘤浮现,好似长满了虫卵的肥肉。脸上的皮肤皆无,只余下血淋淋的肉块。一双眼睛被挖去,留下空洞洞的眼眶。那嘴巴被人切成了薄片,连带着牙齿都叫人敲打干净。

  这人好似一头被剃干净的白猪,在那木桶上来回摇晃。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晃动着脑袋。木桶中发出滋滋的水溅声,便是闻到一股骚味传来。

  李道玄按捺下自己心惊,慢慢朝这人走去。

  “你是何人?为何这般?”李道玄轻声问道,这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极为激动的晃动着脑袋。但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只是低下头,伸出半截被割断的舌头,呜呜哇哇的想说点什么。

  “这样根本说不了话。”李道玄暗想着,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泥丸宫内金光乍现,便是一指点在那人的脑袋上。

  “时间紧迫,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话。”李道玄意识传音,将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

  那人不动了,钉在木桶上,愣了一会儿后方才回答:“我,我能说话了吗?”

  “你现在可以与我说话,但只有几十息的时间。快,有什么想说的赶紧和我说!时间不多。”李道玄心中焦急,只觉泥丸宫内金光快速暗淡。这百息不到的时间也就两分多钟,时间也不多,被耽搁一会儿只余下数十来秒。

  “求求你去告诉王家老太爷,那个王云鸿是假的!”那人焦急的说道。“我是王云鸿!我才是王云鸿啊!!”

  时间结束,李道玄只感觉到疲惫。泥丸宫中的金光散尽,只余下木桶里的人彘呜呜欲言。

  “王云鸿?这不是王家大老爷的名讳吗?此人自称是真的王家大老爷王云鸿?那刚才那位.?”李道玄想着刚才听到的话,看了木桶里的人一眼后就离去。他知道这里不能久待,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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