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这座要塞的存在方式，显然比那些只知道粗暴利用魔气的魔修要高明不止一个层次，它是在寻找秩序与混乱之间的平衡点。
就在王平仔细感知那座隐秘要塞时，一股强横而冰冷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从暗红大陆深处某个最大的扭曲建筑中扫出，精准地掠过了王平傀儡所在的位置。
这股意识充满了贪婪、暴虐与一种审视货物的冰冷，其强度赫然达到了五境的层次！
王平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掐灭停留在傀儡身上的意识。
“魔道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他看向雨莲说出这句话。
雨莲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了然，她虽未亲见，但与王平心意相通，已能感知到那片域外之地的诡异与危险。
接着，王平意识再次沿着木灵规则的脉络，如无形的蛛丝般探入域外星空，这一次他随机选择一具尚在入境边缘的傀儡作为锚点。
意识降临的瞬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涌入。
这里不再是那片相对开阔的暗色大陆，而是一个极其庞大，且压抑到极点的封闭空间，放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海，无数形态各异，但气息都同样微弱的魔修，如同雕塑般盘坐着，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感知的尽头。
他们都是被安置在一个个闪烁着幽暗符文的节点之上，这些节点共同构成一个覆盖整个空间的巨型法阵，法阵从外界汲取来浓郁得化不开的狂暴魔气，然后如同灌浆一般，强行注入每一个魔修体内。
王平附身的这具傀儡此刻正承受着这种灌溉，而傀儡驱使着某种基础的运转法门，竭力炼化着这些魔气，将其转化为纯正的魔元。
整个过程，枯燥、痛苦，且不容反抗，所有的魔修都如同被放置在流水线上的零件，进行着统一的加工。
根据傀儡的记忆，这种高强度的灌注与炼化会持续约十个中州天的时间，然后再休息十个中州天，接着再是十天的炼化，如此往复，周而复始。
直到其中幸运儿突破临界点入境成功，才会被允许离开这个巨大的“孵化场”，可更多的或许会在某一次灌注中意识彻底被魔气同化，沦为失去自我的魔物，或者直接爆体而亡，成为法阵的养料。
这里没有交流，没有情感，只有最原始的吞噬、炼化与生存，无穷无尽的底层魔修在此挣扎，如同养蛊，用数量堆砌出极少数的“成功者”，维持着魔道世界那残酷而高效的底层运转规则。
王平此时处于‘克己’的状态，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场景而产生特别的情绪，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延伸到域外的区域，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汇聚，漆黑的星空下似有一双猩红的双眼显现，观察着这片星空。
第1120章 域外魔君
以王平如今的修为，借助这片星空的规则，就算正面迎上域外五境魔修，也不需要太过担忧，所以他并没有立刻退却，而是以这道意识汇聚出一道虚幻的人影，好奇的与那猩红的双眸对视。
下一刻，他的感知里便全是黑暗，而且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丁点光斑的黑暗，随后又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能量试图吞噬他延伸出来的这道意识。
不过这股能量虽然强大，破坏力却并不强，王平一个想法便摆脱黑暗的束缚，视线内重新获得点点光斑，光斑中魔气汹涌无比，转眼就汇聚出一个身影，这身影快速变化为人形状态，并具现出蓝色的道衣和人类的模样，只是脚下和身后是无尽的黑暗，看起来无比诡异。
王平立刻就想到域外对于魔源的情报，知道这是一位修行‘蚀光’魔源的魔君，这种魔源的特性便是吞日噬明，制造永夜世界，可以瞬息间剥夺一切光明，对应的是五行之中的火灵。
“你是这里面的修士？”
很生硬的中州通用语在王平耳边响起，同时也引动星空的魔气震颤。
王平显化的虚幻身影表情平静，同样以震动魔气的方式回应道：“没错，你是域外的魔君？”
“是的！”
“听说你们将这片星空都围了起来？”
王平这算是没话找话。
对面的魔君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得的说道：“按照我们对这里面的了解，能破开屏障显化意识的修士，除龙君之外就只有太衍教的长清，你显然不是龙君，那便是太衍教的长清了。”
王平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而是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的名字按照你们的语言，可以叫做九万，按照你们的习俗，你可以称呼我一声九道人。”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域外惟一的一个联盟，代号便是‘九’，而且这个联盟此前还联系过龙君，想要将我灭杀于未成长起来之前。”
王平直接言明，他的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自称九万的魔君也并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他继续用生硬的中州通用语说道：“在这片残破的宇宙天道之下，我等都不过是在想尽办法苟延残喘，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修行，不妨说出来，如果可行的话，我会尽全力协助你。”
九万道人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若是无路，你何不效仿龙君？”
王平虚幻的身影在魔气中稳如磐石，声音不带波澜：“道不同。”
九万道人猩红的双眸光芒微闪，脚下黑暗如潮水般轻轻涌动：“道？此地唯有生存，龙君当初亦曾挣扎，最终明了，纯粹的秩序如同无根之木，极致的毁灭亦是绝路，唯有在秩序与毁灭的交界，方能寻得一线真正的永恒之机。”
他稍作停顿，让魔气的震颤传递其意：“你我合作，非为主仆，可为同道，你约束星空内的修士，莫要再如耀夕那般试图冲击域外，打破我们的平衡，而我等亦可助你压制域外那些只知吞噬与毁灭的狂徒，为你之星空，亦为我等之栖身之所，维系这一线难得的稳定。”
王平闻言，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星空之内生灵亿兆，其道自在其脚下，我无意亦无权约束，况且倚仗外力维系之平衡，如同沙上筑塔，终非长久，尔等所求不过是延缓寂灭，而非超脱。”
九万道人周身魔气微微一滞，随即恢复流转，他并未动怒，只是那猩红的目光似乎深邃了些许：“延缓寂灭，便是争取超脱之机，你拒绝是因你尚有选择之奢望，待到时移世易，或许你会明白，今日之稳定何其珍贵。”
“或许。”王平不置可否，“但我的道，不在苟延，而在前行。”
两人间的魔气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凝滞，没有剑拔弩张，只有理念迥然带来的无形隔阂，九万道人知道，言语已无法说动对方，他最后传递出一道意识：“如此甚为可惜，望你他日不会后悔今日之决断。”
话音落下，那由魔气凝聚的蓝色道衣身影便开始缓缓消散，连同其脚下的无尽黑暗，一同退潮般隐没于翻滚的魔气深处，只余下那两点猩红，深深看了王平一眼，最终也彻底消失不见。
王平同样静静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虚幻的身影也随之缓缓散去，这次接触虽未动手，却已明了彼此立场，域外的局势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而未来的路也注定不会平静。
随后，王平收回他的意识，看着九玄山外茫茫云海，以及云海之下的山峦，不禁感叹道：“还是这里的景色美一些。”
与三花猫玩耍的雨莲，听到王平的感叹，歪着脑袋看向王平，三花猫则是“喵”了一声。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平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以法术观测宇宙，就这么静静的欣赏九玄山周边的美景。
直到一个时辰后，王平转头看向依旧在玩耍打闹的雨莲和三花猫，忽的轻声开口说道：“当初龙君出关便扰了我修行，这次我还以颜色也算合情吧？”
雨莲闻言，小巧的玉色身躯一顿，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了然与期待，她停下与三花猫的嬉戏并腾云而起，随后落在王平肩头，轻轻蹭了蹭王平的脸颊，传递出一股无需言语的支持。
王平微微一笑，虽依旧静立于九玄山巅，双目微阖，但周身气息却骤然一变。
他并未刻意施展任何神通法术，仅仅是放开对自身气息的约束，并将自身意志与这片星空无处不在的木灵规则网络彻底共鸣。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嗡鸣，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在所有已经窥视到规则门槛的修士的心湖深处悄然响起。
随后他们就感应到星空下木灵之气变得无比活跃，且带着一股磅礴无尽，却又不容置疑威严的气息，在星空无边的荡漾开，掠过一颗颗星辰，一片片星域。
水星。
龙宫深处，一双仿佛蕴藏着星河生灭的龙瞳缓缓睁开，周遭足以冻结时空的寒意，也因那掠过规则的涟漪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哎！”
一声叹息之后龙君化作人形，伸出右手来快速演算着什么。
第1121章 压制龙君
水星平静海面一座小型岛屿上，天工抬头看着天，视线穿透水星生态云层，落在水星轨道的结界壁垒之上。
此刻结界壁垒因为星空规则网络产生的涟漪荡漾起一阵阵波纹，使得壁垒周边的星空也跟着荡漾起来。
“圣人慈悲！”
天工双手合十，脑海里回想起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一切，他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曾经需要仰仗他的王平，自己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第一次感觉局势不受控是界外星战役结束时，为此他采取一些措施，可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加上其余真君的掣肘，他不想破坏一席会议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良好氛围，也就没有再出手。
谁知一个转身，原来眼中的棋子，一瞬间便坐在了他的身前，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因此他不得不加强自身的实力，允许忘情晋升第五境，原计划是以两位金灵修士，来压制长清体内的木灵。
可谁能想到，当忘情成功晋升到第五境的时候，他们连面对长清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提围攻长清，还让自己处在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百年前的争斗是他最后的机会，可惜却功亏一篑…
他的思绪来到这里时，天工心中忽然一惊，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连争斗的心气都没有了，要知道当年面对耀夕的时候，他都准备好了随时殒落的可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的心气渐渐离我而去？”
天工喃喃低语，试图找回当年敢打敢拼的状态，他话音落地时，龙君身穿白色宽袖道衣出现在他的身边。
“百年前的战斗，你们要是能出手，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龙君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天工没有反驳，当初他和妖族要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关键的时候拦截长清，确实有可能改变局势。
可当初他们在心底深处就没有与王平面对面斗法的心思，或者说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王平。
龙君双眸转动，映照出天工此刻的状态，继续说道：“你需要养一养你的心性，至少让你自己可以面对长清，当年我们连耀夕都敢出手，何况是一个后辈呢？”
他说话间皮肤表面出现些微的扭曲，那是由于他提前醒来，意识当中的污染还没有清理干净。
“还有机会吗？”
天工语气落寞。
龙君信心十足的说道：“放心吧，还有机会。”
他说话的时候，映照天工身影的双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杀意，随后又将视线投向星空，此刻水星轨道的结界壁垒外面，木灵之气已经具现而出。
“来得真快！”
龙君话音落地时进入到‘克己’的理性状态。
而就在这时，轨道结界壁垒外部表层，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藤蔓。
那些藤蔓翠绿欲滴，散发着磅礴无尽的生机，所过之处结界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滋啦”声，仿佛坚冰遇上烧红的烙铁。
坚固的结界壁垒在这纯粹木灵能量的侵蚀下开始变形，最终被强行撕开一道不规则的裂口，裂口之外是翻滚奔腾的翠绿色木灵海洋。
下一刻，那撕裂结界的无尽藤蔓，带着磅礴的伟力，径直向着龙君所在的位置奔涌而去，所过之处星空的木灵之气和水灵之气不断交织，发出阵阵刺耳的回响，周边临水府的生态区第一时间脱离，无数修士和飞舟向远处星空逃离。
这一击是继续百年前那场未尽的斗法！
天工脸色骤变，身形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周身金灵之气本能地激荡而出，化作层层叠叠的锐利光华护在身前，却依旧感觉自身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渺小而无助。
而处于“克己”状态的龙君，面对覆压而来的翠绿洪流，冰冷的龙瞳之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周身那极寒的气息骤然凝聚，脚下整片平静的海面在万分之一刹那被彻底冰封。
“咔咔咔~”
极致的寒潮与磅礴的生机构成了对立，两者碰撞的中心翠绿的藤蔓在突进中不断被冰封和碎裂，化为最基础的灵子；而龙君的极寒领域也在木灵那无穷无尽的生机冲刷下，不断消融和后退。
两种宇宙本源力量的剧烈碰撞，其影响早已超越水星范围。
以水星轨道为中心，整片星域的规则被彻底搅动，肉眼可见的翠绿与幽蓝两道巨大的能量漩涡在星空中成型并相互撕扯。
星辰光芒在此刻黯然失色，遥远的星域中，所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修士，皆心有所感，望向水星方向的目光中充满敬畏与骇然。
而在碰撞的核心，龙君脚下的冰封海域已然面目全非，翠绿的藤蔓虽不断被冰封碎裂，但后方涌来的生机仿佛无穷无尽，碎裂的木灵粒子瞬间又被重组，化作新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
反观龙君，虽然其极寒领域依旧稳固，将奔涌的翠绿洪流死死抵住在岛屿之外，但领域的范围却在不断缩小。
对于龙君来说此刻最致命的是，他意识深处那未曾清理干净的污染，在如此高强度的规则对抗与心神消耗下，那本被强行压制的扭曲意识，开始如毒蛇般蠢蠢欲动。
远处生态区坐镇临水府驻地的敖乙，数次想要出手帮助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元神却无法锁定木灵世界中的王平，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就在又一次剧烈的两股能量的湮灭中，龙君周身凝聚的寒气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那是他意识被内部隐患牵制。
王平轻而易举的捕捉到这一丝破绽，就见奔涌的翠绿洪流骤然加速，化作一柄纯粹由木灵之气构成的翠绿长枪，其枪尖一点光芒内敛到极致，却蕴含着洞穿万法的腐蚀特性，瞬间撕裂了因龙君凝滞而减弱三分的极寒壁垒，直刺龙君眉心！
龙君处于“克己”状态下的冰冷面孔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双深邃的龙瞳之中，清晰地映照出了那一点不断放大的翠绿枪尖。
他周身寒气疯狂涌动，试图重新构筑防御，但意识深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干扰，让他终究慢了半拍。
“当~”
关键的时候，一座恢弘的神国宫殿凭空出现将长枪击溃，随后是漫天的金色信仰丝线又将长枪刺穿。
“没想到你已经虚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