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殿中央，那曾经摆放着至高神座的地方，被一座庞大无比的阵法所取代。
阵法的纹路，由流动的星光绘就，与天外的周天星斗遥相呼应。
星河天尊、大衍天尊、万钧天尊、灵心天尊，四位在新纪元中威名赫赫的宇宙主宰，正盘坐于阵法的四方，神情肃穆。
他们将自身那浩瀚如海的第四境本源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大阵最中心，一块不过人头大小，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奥秘，其上不断有卦象、符文、星图生灭流转的奇石之中。
这块奇石，正是大衍天尊的伴生至宝，也是他赖以成道的根基——大衍神石！
此石，乃是上一个混沌纪元破碎时，一方大宇宙的“天机核心”所化，天生便拥有推演万物，洞悉命运的无上威能。
此刻，在大衍天尊的主导，以及三位同级强者的全力相助之下，大衍神石的威能被催发到了极致！
神石之上，投射出一副浩瀚无垠的宇宙因果图景。
那是一张由亿万万光点与丝线构成的立体网络，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生灵或事物，每一根丝线，都代表着一段因果联系。
而此刻，这张大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收缩、聚焦！
“找到了！虽然还很模糊，但我已经捕捉到了他的一丝‘存在’痕迹！”大衍天尊的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与吃力交织的神情。
为了推算出“时天尊”的下落，他几乎是赌上了自己的道果，不惜耗费本源，才终于撬动了那一丝不属于这方宇宙的天机。
“在何处？”星河天尊沉声问道，他周身的星光，已经璀璨到了极致，显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无法定位具体坐标……那片区域，仿佛……仿佛是一片‘不存在’的虚无！我的道，在那里失去了意义！”
大衍天尊艰难地说道，“但是……我已经锁定了他的因果之线！只要再给我十息时间，我就能逆溯因果，映照出他的真身！”
“好！”万钧天尊发出一声低吼，他那魁梧的身躯上，浮现出无数黑洞般的奇点，将自身的大道本源，更加狂暴地注入大阵，为其提供支撑。
灵心天尊也是双目紧闭，眉心处一道竖眼张开，无形的灵魂之力，顺着那因果之线，朝着那片虚无，探索而去。
四位天尊，已经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这场豪赌之中。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禁忌存在，在他们联手施为之下，无所遁形的狼狈模样。
然而，就在大衍天尊口中“十息”之期，刚刚过去一息的刹那！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
那块悬浮于大阵中心，正在高速运转，映照着宇宙因果的大衍神石，其光芒……猛然一滞！
紧接着，一道细微到极致，却又清晰无比的漆黑“裂痕”，凭空出现在了神石那光滑的表面之上！
那道裂痕，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黑”，仿佛连光本身，都能被其吞噬、终结。
它一出现，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迅速蔓延！
咔嚓……
一声轻微到极致，却又清晰响彻在四位天尊灵魂最深处的碎裂声，悄然响起。
“不……不好！！”
大衍天尊脸上的狂喜，瞬间被无边的惊骇与恐惧所取代！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试图切断自己与大衍神石之间的联系。
但是，太晚了！
第651章 芜！
嗤啦——！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绝世凶剑，顺着那四条联接着苏辰的因果之线，自遥远的未知之地，逆斩而来！
这一剑，斩的不是他们的肉身，也不是他们的元神。
斩的，是“联系”！是“因果”！是他们赖以存在的“道”！
“噗——！！！”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以星河天尊为首的四位天尊，尽皆如遭雷击！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震，神情瞬间变得骇然无比，齐齐张口，喷涂出来了一口蕴含着自身大道本源的金色鲜血！
他们感觉到，自己探出去的那部分本源之力，连同与那部分本源相关的所有因果，都在那一瞬间，被一股蛮横、霸道、不讲任何道理的力量，彻底地……斩断了！泯灭了！
这种感觉，就仿佛他们伸出了一只手，去触摸一个禁忌的存在，结果那只手，连同关于“手”的所有记忆和概念，都被人齐肩斩断，彻底从他们的生命中抹去！
而作为这场推演的核心与载体，大衍神石所承受的反噬，更是恐怖到了极点！
轰——！！！！
在那道漆黑的裂痕蔓延至整个石体的瞬间，这块承载着上一个纪元天机奥秘的第四境至宝，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炸碎！
化作了漫天的齑粉，洋洋洒洒，飘落而下。
那其中蕴含的无穷奥秘，那映照着的万千未来，都在那一记无形的“斩击”之下，彻底归于终结，化作了毫无意义的尘埃。
大阵，瞬间崩溃。
归源之殿内，恢复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四位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不振，嘴角还挂着金色血迹的宇宙主宰，呆呆地看着那片飘落的尘埃，眼神中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恐惧！
“我的……我的大衍神石……”
大衍天尊失魂落魄地伸出手，想要去接住那些粉末，但那些粉末，却在他的指尖，化作了最后的虚无。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生俱来的，那份与“天机”的紧密联系，随着神石的破碎，被硬生生地斩去了一半！
他的道，出现了永久性的残缺！
他猛然抬起头，那张充满了智慧与算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惧与歇斯底里！
他看着其余三位同样心神激荡的天尊，声音颤抖地嘶吼道：
“这……时天尊用的什么手段？！竟然如此恐怖！”
“那是什么？！那根本不是神通！那是一道……一道‘理’！一道终结万物的理！它……它一下子就斩去了我的合道至宝！”
“他不是已经丧失天道位格了吗？”
“该死的！”
“他这一道杀招，斩掉了我第四境的一半底蕴！”
合道至宝，与己道相合，宝在则道在，宝毁则道伤！
对于大衍天尊而言，大衍神石的破碎，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这代表着他的道途，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寸进的可能！
星河天尊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空无一物的阵法中心，眼中那片璀璨的星海，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其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
“我们……错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无比，“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不该去试探他，更不该去推算他……”
“那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层次。我们试图用‘网’去捕捉一头翱翔于九天之外的神龙，结果，那头神龙只是轻轻地挥了一下爪子，便将我们连同我们的‘网’，一同撕得粉碎。”
“他要么达到了第四境，要么就是天道位格没有丧失，依托那所谓的新道，重新编制出来了他的天道之网……”
“混蛋十古尊！从他们那里拿来的消息是错误的，他们想要拿我们当刀，害死我们……”
万钧天尊和灵心天尊相顾骇然，一言不发。
他们心中那身为宇宙主宰的骄傲与自信，在刚才那超越了理解的一“剑”之下，被彻底击溃，荡然无存。
他们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便被其隔着无穷时空，一击重创！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降维打击！
“传我法旨！”
星河天尊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往昔的淡漠，但那淡漠之下，却隐藏着再也无法抹去的深深畏惧。
“从今日起，将‘时天尊’列为不可言，不可视，不可探的‘第一禁忌’！”
“所有关于他的情报，尽数封存销毁！所有试图推演、寻找他的人，皆以叛逆论处！”
“他……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存在。他想做什么，便由他去做吧。我们……只要看着就好。”
其余三位天尊，闻言，皆是默然点头。
这一日，刚刚诞生百年的新神话时代，所有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统治者们，都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这个宇宙，依旧有一位看不见的……“皇帝”。
而他们，皆是臣子。
……
道之废墟中。
苏辰缓缓放下了剑指，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一剑斩出，那四道纠缠着他的因果之线，连同其源头的那件至宝，都已彻底湮灭。
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人能通过因果命运的手段，窥探到他的一丝一毫。
【天杀一剑】，不仅是杀伐之剑，更是……隔绝之剑！
斩断一切，也隔绝一切。
做完这一切，苏辰不再停留。
他看准了一个方向，一步踏出，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这片永恒的虚无之中。
新纪元一千六百年。
时天尊再现，一剑惊退四神。
而他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
……
自道之废墟踏出的那一刻，苏辰便将自身的存在感，彻底与天地隔绝。
他如同一位行走在世间的幽灵，穿梭于繁华的星海，却不沾染一丝一毫的因果。
他的心神，沉浸在辰圣那浩瀚的记忆之海中，搜寻着关于下一个目标的“道标”。
很快，一股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共鸣，自宇宙的某个偏僻角落传来。
那是一种充满了“寂灭”与“凋零”的韵味，仿佛万物走到了终点，繁华落尽，一切都将归于腐朽与沉寂。
“‘芜’……”
苏辰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十大禁忌古生命中，代表着“凋零”本源的“芜”。
他没有丝毫迟疑，循着那股玄之又玄的感应，一步踏出。眼前的星河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向后拉扯。
当景象再次清晰之时，他已经跨越了不知多少亿万里的距离，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星域。
这里是远古十尊与十大天尊势力都未曾触及的蛮荒边疆，宇宙的灵气稀薄，星辰也大多是死寂的荒芜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