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此毕竟是圆满宗师,我只是大成,玉海牛鼻子还不如我,两人联手都未必是对手。”
“更别说青城山一直不愿接受我的册封,一个人就更不能硬抗了。”
“罢了罢了,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王建再三考虑,最后还是只能心痛割肉,叫手下打开府库,勾选珍宝,准备进贡。
李翼圣既是大宗师,又是大秦皇帝,上贡给他的东西没法敷衍。
至于赋税,那必然不可能尽数上缴,这方面还有得扯皮。
但王建也没有完全放弃试探李存孝。
对方所在的位置太紧要,翻过剑门就是蜀中。
哪怕眼下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可不摸摸底,心里没法安心。
眼下对方背后又是佛门宗师,又是大秦朝廷,亲自动手肯定不行。
“我记得抚州西侧接着雪山,往年常有乌斯藏的生番下来劫掠,嗯.”
“来人!叫咱们的谍子给雪山蛮漏点口风,就说.”
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
春尽夏至,夏走秋收,转眼半年过去,又到九月金秋。
乡间阡陌,收割晒谷,处处是农忙景象,农夫农妇挑担推车,小童唱着歌谣穿梭低头,捡拾稻谷,嬉笑玩闹。
偶尔见到披挂齐整、手持白杆钩镰枪的军士,百姓还会热情招呼,端上一碗茶水,后者则是会心一笑,连连摆手拒绝,接着便带队离开了。
“好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啊。”
“我白杆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尽得民心。”
“是啊,短短半年,这一片异乡之地,竟一变而成为军民乐土,使君治军的手段,实在不一般啊。”
“那么些悍勇之士,怎么到了使君手下,就如此乖巧呢?”
叶乘霄与魏河骑在马上,看得啧啧有声,感慨连连。
不多时到了大军营地,两人直奔中军大帐,看着其中端坐的身影,都是一喜:
“使君,您出关了?!”
“嗯。我都听光义说了,这几个月搜山,你们俩都做得不错。”
收服文州抚州不久,掉线一个多月的蜀王王建终于派使者前来,送上贡品,表示臣服。
除了赋税的问题有一番扯皮,其他都没出什么大问题,李存孝上书请示了一番李翼圣,之后便是平静到枯燥的时光。
其实也正常,毕竟契此这位宗师摆在那,除非是山里信息闭塞的野人,否则不会有人没眼色的来招惹。
其实半年中积攒的煞气,已经足够李存孝尝试突破宗师。
但彼时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李翼圣的关注度也还比较高,李存孝不想太显眼。
按他的计划,最好是偷偷突破,让李翼圣和朱全忠打个五六年,等他把蜀中都消化了再暴露。
而眼下入秋,大秦和大梁果然又起战端,无暇顾及后方。
李存孝刚好已经补齐了道兵的最后一块拼图,等此次嘱托李光义等人之后,他就要真正闭关尝试突破宗师。
“你们来得正好。如今半年过去,文州和抚州百姓已然归心,蜀王那边的税赋也快要送来。”
“我这几月修改道兵法门,已经有了成果。”
“万事俱备,是时候把我们麾下人马扩充、细化一番。”
说罢,屈指一弹,两个光点飞入叶乘霄和魏河的脑海,化作一篇囊括杀法、身法、功法的武学——
《玄天黄龙道兵》!
第343章打草谷,祖龙与龙子
乌斯藏的强大是一个意外。
茫茫雪原,高山深谷,残酷的环境,不足以成为王霸之基。
但天地自然的造化非人能掌控,在大秦太宗纵横天下的年代,雪原上的气温悄然升高,甚至可以种植粮食。
再之后,以弘法为己任的僧侣进入雪原,带来了自觉觉人的大乘佛法。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后存活下来的密宗佛法,已经和中原正统大相径庭。
残酷,血腥,却又次第分明,仪轨完整,比起明心见性更加方便快捷。
巧合的是,在大秦走向衰落的过程中,乌斯藏的天眷也一点点消失。
雪域的寒风再一次向着大地吹拂,能够种植粮食的土地一再减少。
这里再次成为了一个贫瘠之地。
“.格鲁和萨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背弃了天神的子孙,背弃了赞普的信任,和草原上的乞答远走漠北。”
“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跟随那些蛮人,才有机会享受中原的膏腴!”
迥异于中原的宽阔宫殿前,坚赞扶着腰间的长刀,对着下方年轻的卫士们大声疾呼:
“但这不会将我们击垮!因为伟大的赞普,象雄的子孙,永远庇护着我们!”
“我们不需要僧相,赞普就是我们的活佛,就是我们的法王!”
洪钟似的音浪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年轻的卫士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一个个高喊着万岁。
而在宫殿的一角,还有两个打扮与坚赞类似的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们穿着类似于中原制式的圆领袍,但其上花纹却要艳丽得多,头上也不戴幞头,而是裹着红色的高高毡帽。
三人的额头、鼻子、两颊都涂抹着红色的“多甲”,好似割面流血似的痕迹。
“多甲”是用酥油、茶叶、蜂蜜、红糖、草药、五灵脂等十几种原料,加入浓浆状奶渣水调制而成的。
用“多甲”涂抹在脸上的突起部分,使面部呈现的赭红色妆容,这就是“赭面妆”,是乌斯藏贵人之中流行的一种红彩面饰,象征勇武。
两人低声交谈。
“甘州和肃州怎么样?”
“已经尽数落入楼观道之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原都乱成这样了,一个圣地空降而来,就扰乱了我们掌控河西的大计。”
“瓜沙二州的那些蛮人现今也被楼观道拉拢,处处针对我们,北上只怕没有机会了。”
“那要不然,东出?”
“蜀王会袖手旁观吗?”
“之前不好说,但最近听闻朝廷派了一个十三太保,坐镇文州、抚州。”
“王建有野心,怎么会甘愿被牵制?这说不定是我们进入中原的机会。”
“可以一试,但必须要等赞普成就果位.”
话音方落,宏伟宫殿之中,忽然有一道漆黑光柱直冲云霄。
原本晴朗天空,瞬间如墨染一般,为黑夜所笼罩。
交谈的两人与广场上训导年轻卫兵的坚赞,齐齐抬头,只看了一眼,便狂喜着跪倒在地,大声疾呼:
“无敌的天神!象雄的子孙!赞普法王!”
乌斯藏语言中,谓雄强曰赞,丈夫曰普,故号君长曰赞普。
众人膜拜之对象,正是当代乌斯藏赞普嘉祖茹。
他跏趺而坐,双手合十,表情安宁喜乐,周身却引动着狂暴的天地灵魔之气,塑造着全新的法相:
身蓝黑色,体形矮短肥大而立,一面二臂,三目圆赤,张口咬啮利牙,颦眉忿恨,头戴五骷髅佛冠,须发红赤上扬;
项挂五十滴血人头,右手持金刚钺刀,左手持一切怨魔血满头器嘎巴拉,二臂肘上横捧一杖刀,刀内隐有神兵无数;
以虎皮为裙,披六种骨珠璎珞蛇宝装饰其身,其上方为大鹏,右侧黑色鸟,左侧青铁狼,前方黑人,后方黑犬,此数物共围绕之。
“十四练武,历经一甲子,本王的大黑天法相终于成就。”
嘉祖茹俯视着自己的王宫,以及其外整个山谷中因他宏伟法相而跪倒膜拜的人群。
无论富贵者,贫贱者,皆手持转经筒,唱诵着佛陀下生的经文,歌颂着伟大的赞普法王。
内心的满足感潮水般涌来,和突破宗师的喜悦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立刻与明妃大战数场。
异象持续了一刻钟,方才渐渐消散。
嘉祖茹微笑着落在地面,那些年轻的卫士就像瞻仰神迹一样膝行上前,亲吻他的脚背,仿佛这是无上荣耀。
而坚赞与另外两人的表现也只是稍好一些,等到君臣四人进入了宫殿,三人齐齐跪倒。
两手合掌高举过头,自顶、自额、至胸拱揖三次,然后匍伏在地,伸直双手,划地为号。
如此一直从宫殿的门口,一直跪到御座之下,这就是所谓“磕长头”。
流程走完之后,嘉祖茹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
“仁增,伦珠,我闭关的这段时间,河西的情况怎么样了?”
“中原内乱,无暇他顾,让我猜猜,你们是否已经拿下了甘州、肃州?”
先前谈话的两人面色一僵,也只能小心地弯腰躬身,将楼观道势大的情况说明了一遍。
两人每说一句,嘉祖茹的笑容就少一分,最后平静地发出一声叹息。
仁增,伦珠,坚赞三人立刻跪下请罪。
“我们雪原上的雍仲修法,粗糙原始,难以入门,所以下赞三王才会引入密宗,改造佛法。”
“到我王祖父时,更是设置却论僧相,开僧人掌政之先声。”
“可是格鲁与萨迦,却先后背弃了王祖父和王父,选择了乞答的领袖耶律亿。”
“如今又有京师远道而来的道门圣地掣肘,卡住北上的咽喉。”
“难道象雄的子孙,真的无法走出这片贫瘠的雪原,享有膏腴的土地吗?”
本以为成就宗师,能够在如今的乱世一展宏图。
不说入主中原,至少也能走出雪山,割据一方。
谁知道李翼圣承续了大秦的法统,隐隐有中兴之势,大宗师之威震天下,就连楼观道的陆地神仙也远走河西。
眼下想要走出雪山,除了西边的荒漠,就只剩下东边的剑南道。
但他眼下不过是元胎入门境界,连青城派的掌教都打不过,更不要说王建这位大成宗师。
能成就宗师者,无不有非凡心志,然而刚刚突破的嘉祖茹,此时却不免生出几分心灰意冷。
毕竟多年君臣,三人见气氛不对,纷纷补救:
“事在人为,赞普岂能灰心丧气?”
“对啊,北上不行,还能东出。赞普不知,如今局势又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