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贾、王、史三家北上神京之后,又经历了义中亲王老千岁的事情,在这江南省的影响力是一天不如一天。
靠他们庇佑的薛家,生意虽然做得不错,但是如同小儿持金过市,越是有银子,就越招人觊觎,以前薛家自己小心谨慎,他们也找不到麻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薛蟠是薛家嫡长子,未来薛家家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薛家就倾覆在即了。
虽然曹公子只有举人功名,但是令师林大人贵为朝廷户部右侍郎,是可以上达天听的存在,若是曹公子愿意出手相助,一定会有办法的。”
“呵呵,薛二爷,不是曹某不愿意帮忙,是真帮不了,现官不如现管,金陵府的事情牵扯到神京,便是老师知道,也帮不上忙。
这不是你想付出什么代价的事情,就像是你说的,江南有不少人想要看着薛家倒下,甄家都帮不上的事情,你指望我老师,岂不是缘木求鱼吗?
不过薛二爷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能一声不吭,毕竟我师母还在金陵,这里也是贾家老宅所在,若如此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我就想问一句薛二爷,薛家的生意究竟还能不能保得住,如果保不住的话,不若好好的想想退路,所谓君子三思而后行,这三思乃是思危、思退、思变。
薛二爷不妨好好的想想,我相信以薛二爷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办法解决,总不能一样都不舍吧?”
“曹公子的意思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薛家如今由薛二爷独自支撑,若是薛二爷不在了,薛家谁还能撑,现在想想当初薛二爷在运河上遇险,恐怕不是偶然事件。”
说到这里,曹和平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很是认真的看着薛诚,“薛二爷,这些事情,你做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大豪商,不会想不明白?”
薛诚闻言看着曹和平稍有玩味的表情,然后长叹了一声,“曹公子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薛诚怎么还敢再装糊涂。
像那种运河被袭击的事情,薛诚经历过不止一次,心里也早跟明镜一般,四大家族起于太祖,盛于太宗,在太上皇一朝达到巅峰。
可惜啊,水有潮涨潮落,做为四大家族核心的贾家,千不该万不该卷入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事情当中,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贾家没落,成了一个空壳子,史家将自己藏了起来,变得谨小慎微,王家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二房的王子腾倒是得了机缘,乘势而起。
而薛家也因此受到牵连,家父病死后没几年,家兄也遭了难,如今那几家就连自己都难顾上,根本无力照应江南。
若不是这些年薛家将赚来的银子,如江河流水一般泼洒出去,怕是早就败了,现如今那些人已经不满足这些了想要将薛家整个吞下。
其实曹公子大名,薛诚早就听过,去年林大人大破扬州八大盐商,公子居功至伟,当在运河上看到公子的时候,薛诚有一种感觉,能救薛家者,非公子莫属。
因此薛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求庇于公子之下,听过公子说让薛家断尾求生,这更让薛诚觉得,公子气魄之大。”
“什么气魄不气魄的,薛二爷谬赞了,那是因为不是曹某的东西,曹某不心疼罢了,既然薛二爷这么看重曹某,曹某也说句实话。
现在的曹某最多能保你全家性命,至于家业曹某掺乎不了,若是等个三五七八年之后,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曹某觉得薛家应该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什么能救薛家者,非我莫属这种话还是不要轻易说的好,关键你们还是要自救,再不济你们也学一学王家,大房不行了,二房也可以啊,毕竟一笔写不出一个薛字。”
“不瞒公子说,薛诚这么想过,但是大房只剩薛某大嫂孤儿寡母,这么做着实有些于心不忍,求公子帮忙想个万全之策。”
“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如今薛家为鱼肉,又不舍财、又不舍命,哪有那么容易脱身,毕竟是薛家自己的事情,曹某不好多说。
兵法有云,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江南对于薛家,如今已经是是非之地,久留必伤。”
“多谢曹公子指点秘境,听说曹公子不日北上神京,薛诚想尽一点绵薄之力,还请公子千万不要拒绝。”
“呵呵,不愧是四大家族,消息还挺灵通。”
“不怕公子笑话,薛家二房的主业是航运,林家大管家包船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薛某的耳朵的,所以薛诚恳请曹公子,此次北上神京的一路行程请交于薛诚操持。”
“薛二爷都说了,曹某还能说什么呢,那就有劳薛二爷了。”
送走薛诚之后,曹和平去了贾敏的院子,将这事说了一遍,贾敏听了也是直叹气,“唉,世事难料,当年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在江南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没成想败的那么快,不过现在咱们自己也是一堆的麻烦事儿,薛家要能按照你说的办,未必不能有一条生路。”
薛家大院正厅之中,薛诚将今天去贾家的事情,挑重点说了一遍,那薛姨妈听了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祖宗基业,岂能在我手中败了,我就不相信舅老爷见死不救,二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那曹璋不过区区一个举人罢了,居然容他对薛家评头论足。”
“大嫂,息怒,这位曹公子的手段并非一般,林如海能保住性命,还能稳稳当当的官升户部右侍郎,他出力不少,如此可见他是个能为的。
而且他说的办法,不光是可以救薛家,最主要的是能救蟠儿,大嫂,蟠儿是薛家的嫡子嫡孙,薛家的未来可都在他一人身上,所以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听到薛诚这么说,薛姨妈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事关儿子的性命,事情一出来,就找了各路关系,但全不顶用,而神京又远,解不了近渴。
“二弟,你容我再想想,好吗?”
“那大嫂再想想。”
等薛诚走了之后,薛宝钗从后堂走了出来,握住薛姨妈的手,“母亲,您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事关你哥哥的性命,我怎么会不担心,若是你哥哥有你一半聪敏,那我,那我,唉,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你哥哥在他院里还安生吗?”
“哥哥已经知道错了,在他院里歇着呢。”
“那个抢来的丫头呢,赶紧发卖出去吧,要不是她这个冤孽,你哥哥也不会被迷了心窍,闯下这种祸端,还是早早的发卖了去,否则家里定难平宁。”
“母亲,那个香菱被我留在院子里了,也是个可怜人,打小被王拐子拐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咱们又何必为难于她。
再说了,眼下也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倒是觉得二叔说的对,当初的四家,如今只有咱们薛家一家留在江南,而他们已经保护不了我们了。
那咱们只能自救,母亲,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咱们人都好好的,钱财早早晚晚都能赚回来,再说了,这些东西怎么也没有哥哥重要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家业都没有了,咱们孤儿寡母的还能指望什么,手里有钱就还有用,要是什么都没有了,哼。”
“母亲,那您总要有个决断啊,而且我听二叔的意思,他很认可那曹璋的说法,所以我恳请母亲多为哥哥考虑考虑。”
“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你二叔怕了,想退缩了,只想着他们二房的那点产业,全然不顾薛家大局,说什么舍财,最终舍的不还是咱们大房的家业。”
“可是母亲,出事的可是哥哥啊,万一舅舅那边不能解决,耽误了哥哥的事情,那咱们怎么办啊?”
“再等等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而此时的薛诚,看着眼前的一儿一女,“科儿,如今你蟠大哥犯了事情,恐怕很难了结,连带着咱们薛家都将有倾覆之危。
眼下你不能再留在金陵了,正好明天有一批货要发往广州,你跟船去广州坐镇一段时间,等我消息,你再回来。
另外,琴儿,后天曹公子和林夫人就要启程北上神京,你经常跟着我跑船,所以这次北上的航船就交由你亲自护送。
等到了神京之后,你就留在曹公子身边,他去哪,你就去哪,最好能让他取信于你,这一点你必须办到,明白吗?”
薛诚的话音刚落,薛科直接就开口了,“父亲,既然咱们薛家的情况如此凶险,儿子怎么能离开呢?
还有就是,妹妹自小就说了亲事,如今又要跟在那曹公子身边,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万一那梅家找麻烦,又该如何是好?”
“胡闹,你留下干什么?
只要你们一个个都出了,即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咱们薛家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若是都在金陵,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至于你妹妹的事情,为父自有考量,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琴儿,为父这么安排,你可愿意啊?”
“父亲,女儿倒是没什么,就是那曹公子,好像不太容易接近的呢,不过他对那位林姐姐挺好的,为了薛家,女儿一定可以的。”
“嗯,父亲相信你。”
又过一日之后,曹和平一行辞别了前来送行的贾家人,就在登船将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准备扬帆起航的时候。
晓月突然进到船舱内通报,“少爷,薛家宝琴小姐求见。”
曹和平听到晓月的通报,顿时也有点诧异,不过一想就明白了,今天薛诚并没有来送行,他心里还多少有点奇怪呢,之前一直黏着自己。
但今天像是突然改了性,连送行都没有来,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原来根在这儿呢,随即就点了点头。
“请她进来吧。”
第497章 立早节月口
趁着晓月出去,曹和平看了看正在伺候茶水的邢岫烟,“你去看看师母、师妹她们安顿的如何了。”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
刚好她出门的时候,薛宝琴进来,二人交错之间,邢岫烟见那薛宝琴的长相,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怎么有这样好看的人儿啊。
薛宝琴见她出来,只是点头微笑,但并未说话,然后她径直进了舱内,看到曹和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宝琴见过曹公子,公子万福金安。”
曹和平瞧着眼前做着蹲礼的薛宝琴,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糯白沙衫斜襟外衣,少女独有的发式上簪着两朵小红花,显得聪慧伶俐,灵气十足。
“薛姑娘,都是旧相识了,怎么还是这般客套,我说薛二爷今个转了性子,原来是要劳得薛姑娘亲自相送,这般安排让曹某有些措不及防啊。”
“家父也是怕公子拒绝,故而才出此下策,若是让公子觉得冒昧,宝琴在此向公子致歉。”
“好了,此次进京的船只都是你家船行张罗,都沾了这么大的便宜了,曹某岂能怪你啊,不过薛二爷让你来,怕不是仅仅让你护航的吧?”
“公子睿智,薛家如今局面危急,家父让哥哥和我分别南下北上,若真是薛家不能支撑,也好为我们二房一支留下一点根苗,宝琴还请公子收留。”
“薛二爷未雨绸缪、决心果断,曹某佩服,不过薛家庞然大物似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用曹某庇佑,薛二爷可真看得起我。”
面对薛宝琴这般说话,曹和平虽然喜欢姑娘,但是并不代表喜欢麻烦,典型的收益付出不成正比,可以说完全没有必要。
曹和平话里话外的拒绝之意,薛宝琴听得明明白白,当即又站起来,朝着曹和平拜了下去。
“公子,来的时候家父说了,如果公子愿意收留,薛家二房在北方的产业算是宝琴嫁妆,任由公子取用。
其次,宝琴小时候与梅家定的亲事,他也会安排取消,绝不会为公子增添半点烦恼。
最后,即便是公子答应这些,薛家的事情也不会牵连到公子,更不会攀扯到林大人这边,还请公子明鉴。”
嘶,这本扎的可是够大的,得是多么看好自己的前程啊,曹和平稍微琢磨了一下,起身将薛宝琴扶了起来。
“薛二爷果然是非同一般的人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某要是再矫情,岂不是太辜负薛二爷的美意。
不过在答应之前,曹某有一句话要问,这个决定牵扯到薛姑娘一生的福祉,而你我也不过见过数面而已,你真的放心将余生托付在我身上?”
“公子能问出这句话,就证明宝琴没有做错决定,也证明家父没有信错人,而且公子文武全才,相貌风流倜傥,宝琴放心。”
“呵呵,你比我对我自己都有信心,那我也不能辜负了你这般信任,从今天起你就叫我少爷吧,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至于嫁妆产业什么的,你就自己收着吧,另外曹家将来的产业,也一并交到你手里,不过这些要到了神京之后才有计较。”
“宝琴听少爷的。”
“在我跟前,不必太过拘束,既然你进了曹家,那就是自己人,我带你去拜见师娘和师妹。”
“多谢少爷。”
曹和平带着薛宝琴,先去了楼船二楼贾敏的船舱,当贾敏看到曹和平身后跟着的薛宝琴,并没有理会曹和平的行礼。
“来,琴丫头,到跟前来,刚才只是听岫烟说你在船上,我还纳闷呢,之前你父亲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薛宝琴看了曹和平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施施然冲着贾敏行了一个蹲礼,而后才走到贾敏跟前站着。
“宝琴见过林夫人,林夫人万福。”
“好了,你这丫头就是礼多,之前的时候,不还叫我姑姑的吗,这才多长时间就生分了,以后就叫姑姑。”
“侄女谨遵姑姑之命,姑姑。”
“哎,好孩子,那跟姑姑说说,今个这一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之前也没有打一声招呼,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曹和平听到贾敏对薛宝琴的问话,心中不禁腹诽,不愧是林夫人,拿捏人的手段着实不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师母,事情是这样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贾敏打断了,“好了,你去看看玉儿她们去,我跟琴丫头说会话。”
“好的,师母,我这就看看去。”
林黛玉住的船舱紧挨着贾敏的船舱,一出门右拐就到,刚一进门就看见她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河水发呆,雪雁迎上来行礼之后。
“少爷,赶紧跟姑娘说说话,这会子正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