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经历谬赞了,承蒙陛下错爱,咱家敢不尽全力。”
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就散了,出了门之后,马尚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暗忖这个曹璋当真是年轻有为,言谈举止比那些混迹官场的老油田不遑多让啊。
接下来的几天,曹和平在驿馆里闭门不出,即便是有人求见,也推迟不见,江南的水太深了,他是一点掺乎的想法都没有生出来。
这天,马尚又找上门来,一进门就冲着曹和平拱手,“多亏曹经历想的好办法,这贾雨村还真是个能为的,居然将甄家的产业卖了七十三万两银子。
这可远远高于咱家的预估了,曹经历,这是十万两银子,并不在那七十三万两之内。”
他一边递着银票,一边看着曹和平的表情,曹和平见他这般行事,自然知道他是做好账目了,一点都没有客气,直接接过来塞到衣袖里。
“马公公真是太客气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押解甄家上下回返神京问罪了,还是说马公公有别的安排?”
“哪有什么安排,只是想着现在已经十二月中,曹经历这年怕是要在船上过了呢,着实辛苦曹经历了。”
“马公公不也一样要在江南数州之地奔波,都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若不是陛下让曹某押解甄家上下进京,曹某一定帮马公公跑几个地方。”
“都是为陛下尽忠嘛。”
马尚的心情很好,曹和平收了银子,话还说得这么好听,最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翌日,曹和平乘坐官船带着甄家大房、二房所有人,和一些核心的奴仆,加上查出来的银子,一共七八艘大船朝着南通州而去,要在那里换了海船。
曹和平为了不沾染麻烦,从头到尾都没有跟甄家的人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听他们说一句话。
从南通州经海上到津沽,因为用的是最新的快船,曹和平重新回到神京的时候,已经是宣德十三年二月底了,这一趟居然花了两个半月左右。
按照旨意,锦衣卫把甄家上下人等,圈禁在神京甄家的宅子里等候问罪,这可是给足了甄家体面。
至于银子,船一到码头就被宫里的人给提走了,曹和平则是被宣德帝叫到了东暖阁。
“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马尚的奏折朕看到了,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安全,走了海路回京,路上可好?”
“回禀陛下,除了海风肆虐,一路上还算是顺遂。”
“很好,第一次办差就能如此顺利,你功劳不小,对了,马尚奏折上说查获赃银九十三万两,可有出入?”
见宣德帝这么问,曹和平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他快速的过了一下脑子,上位者不怕下面人拿钱,就怕下面人把上位者当傻子对待。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说着话,曹和平从袖(空)口(间)里摸出马尚给的那十万两银票,双手举在面前,戴权立刻走过来接了过去,并递给了宣德帝,只是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不过想想也是,曹和平这种干法等于是吃了饭,还要砸锅,他都收到这么多的银子,马尚能不收银子嘛,而且这个银子马尚能不算戴权一份?
宣德帝接过银票一看,好家伙,一张一万两,一共十张,这可是十万两雪花银啊,他随手将银票丢在桌上。
“这银子哪来的?”
“回禀陛下,这银子是马公公给的微臣的,不过微臣也没有推辞,微臣犯下如此过错,请陛下责罚。”
曹和平这举动让宣德帝有些不知道说啥了,下面人贪污他清楚的很,可是自己就是随口一问,曹和平直接把银子拿出来,这咋说呢?
“起来吧,下不为例,”人后又从十张中抽出两张,“这两万两算朕赏赐给你的,这事到此为止。”
“微臣谢陛下隆恩。”
“好了,你在海上飘了几个月,甚是辛苦,朕允准你在家休沐七天,七天之后再去上值吧。”
“微臣遵旨。”
曹和平从戴权手里接过两万两银子,转身就退出了东暖阁,宣德帝见他出去之后,很是严厉的看着戴权,并扬了扬手里那八张银票。
戴权见此赶紧跪了下来,“万岁爷,是老奴的错,不应该用马尚的,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拿万岁爷的银子。”
“行了,起来吧,用他也是朕的意思,朕想知道他给曹璋十万两,他自己拿了多少?”
“奴婢遵旨,定让他一分不差的吐出来。”
“那倒也不必,有功就奖,有过就罚,马尚是你举荐的人,这个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奴婢遵旨。”
戴权起来之后继续伺候着宣德帝,除了御案上多了八万两银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他的心里多少对曹和平有点意见。
这种卖队友的货,下次自己的孩儿们绝对不能跟着他一起办差了,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埋进去了,你不要银子,也不能不让别人要吧。
对于曹和平来讲,尽可能撇清跟内监的关系,这是一个文官应该有的素质,至于得罪不得罪的,重要吗?
曹和平没有先回家,而是先去了林府,在林府书房之内,林如海看着带着些许风霜的曹和平。
“见过陛下了?”
“刚下船,就被陛下召见了。”
“你这次差使办得不错,因为甄家被查办的事情,那些在户部欠银子的人家纷纷到户部还了银子,虽然都只有三成,但是朝廷的银子可也不少。”
“看来陛下厚待甄家,也是应该的,三成可是一千多万两银子,对了,有件事要跟老师汇报,学生把马尚给的十万两银子交给了陛下。”
听到曹和平这么说,林如海嘴角抽了抽,这事自己的学生办得也太抽象了,以后谁敢跟他共钱啊。
“陛下怎么说?”
“陛下收了八万,赏赐学生两万,然后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至于马尚那边的话,学生就不知道了。”
“这马尚是戴权的干儿子,恐怕陛下要染戴权处理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这阵子陛下正因为国库充盈而开心着呢。
不过这种事下次别这么干了,要不然以后都没有人跟你一起办差了,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学生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跟内监走得太近也不太好,这次来,还要多谢老师维护恒记呢。”
“你是我学生,那些人都欠着户部的银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为师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吧,那些人毕竟跟贾家有些关系。”
“学生明白,其实在去江南之前,赦大老爷就提醒过学生,没想到这些人还真的出手了,这件事学生记在心里,等合适的时候再收拾他们。”
“陛下现在见国库有了银子,京畿防卫的改革应该很快就提上日程了,这个时候他们出事情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先忍一忍。”
“学生遵命。”
“好了,你一去就是几个月,去见见玉儿吧。”
第541章 车同辙、书同文、读同音
曹和平在林府陪着林黛玉慰藉了相思,又陪着贾敏走了一段和谐时光,便从林府离开回了可园,自然是少不了又是一番盘肠大战。
妙玉、邢岫烟、梦桃、晓月都上阵依然也不是对手,至于薛宝琴因为年岁未到,曹和平只是浅尝辄止,这让她多少有些心有不甘,而又无可奈何。
翌日,曹和平在书房内盘点着在这个世界内的收获,历经这么多世界,这个世界是他经历最舒服的世界,没有之一。
可以说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完全没有顾及剧情进程,把自己真的融入到这个世界之内,如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一般。
薛家被自己吞并成立恒记,林家更是自己的自留地,女人们自是不用多说,能收进来的已然都在自己碗里,就连那恍若神妃的王熙凤也曾春风一度,也算是收获满满吧。
这一点自己面板上的积分可以作证,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能忍的事情,也完全可以应对自如,即便是杀不穿,也能搞得他们话惶惶不可终日。
至于别人的事情曹和平没有掺乎,前阵子户部清欠的事情,像一些根子深的勋贵,选择先还三成,剩余的分成三年或者五年有息支付。
根子浅一些的则是变卖家产也支付了三成首付,大多选择了五年账期,当然也有闹笑话的,譬如忠顺王让手下用大车带着古玩、家私等物件在神京城典当行换钱。
虽然他这种撕破脸的抵抗方式引起了一些物议,可是宣德帝和太上皇都没有出声,只管收他的银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牛继宗等人想着法子打恒记的主意,薛宝琴去找了一趟林黛玉,然后林黛玉找了林如海,没等宣德帝出手,林如海就把这件事化解了。
如今的宣德帝在朝堂之上的把控能力越来越强,这里面有太上皇放手的原因,另外就是京畿防务改制这个胡萝卜够大,勋贵出身的这些人都明白手中兵的重要性。
不过这些曹和平并不打算主动掺乎,人家勋贵的事情跟自己一个文官有什么关系,有这功夫还不如想着什么时候把林黛玉娶进门来。
今年是宣德十三年,来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整整二十岁,而林黛玉今年也到了及笄之年,按照当下的礼法,完全到了可以过门的岁数。
曹和平盘算了一下,林黛玉先进门,然后贾迎春再进门,至于薛宝钗和薛宝琴先等一等,一年娶三个,多少有点过分了。
这样一算下来,今年要忙得够呛,至于陈桐他们的谋反大业,他更是不想掺乎进去,尽管那天他话里有话,曹和平只当是没有听见,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如果按照目前的升迁速度,目前自己是从六品,等到翰林院真正散馆的时候,两年时间到从五品应该问题不大。
到时外放到下面干一任同知,或者直隶州的知州,在地方当土皇帝岂不是潇洒至极,操心谋反的事情,简直是无脑得很。
曹和平是越想越轻松,前途光明,又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来,剩下可不就剩下女人那点事情了吗?
金陵十二钗已经到手好几个,剩下的慢慢谋划便是,总有机会尝尝味道的,都弄进来也不现实,毕竟像巧姐儿还没有出生呢。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这几天曹和平除了偶尔去薛家和林府几趟,其余时间都在可园之内,除了应付女人,就是在搞汉语拼音字典,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管这个时间线将来会走到哪里,曹和平都想留下自己的痕迹,车同辙、书同文,这两件事前辈们都做过了,他想试试读同音这条路。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为汉字注音这个伟大工程,无数先贤们经历过无数次尝试,直音法、反切法、读若法、譬况法等等法子也算是各领风骚,从来没有统一过。
即便曹和平从小学的汉语拼音法,几十年间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小时候学的字一个读音,长大后变成了另外一种读音,整得跟曼德拉效应一样。
他在可园里奋笔疾书,但可园之外的世界依旧在运转,甄家的案子被宣德帝下旨交由三司会审。
甄应嘉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在家里写下了认罪书,然后自己把自己挂在了梁上,他人一死,案子就审得更快了。
虽然太上皇没有明着发话,可宣德帝还是给甄家了一个体面,抄家、罢黜世职的套餐之后,甄家二房被发回原籍,甄家大房被留居神京,并从内务府拨了一处院子让其安身。
显赫一时的甄家算是彻底落了幕,当然也不会有人专门去踩他们,一是太上皇还在,甄家的亏空多少与当年太上皇南巡有关,二是甄应嘉的大女儿是北静王正妃。
甄应嘉的大儿子甄垚、小儿子甄宝玉因为这件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这也给甄家的将来带来了一点可能。
甄家如此落幕,让不少勋贵感到不胜唏嘘的时候,后背也隐隐发凉,堂堂江南王甄家就这么轻易而举的出了局,虽然还有可能崛起,可那会是什么时候?
至于文官这边大多数人还是很开心的,毕竟甄家当年可是从武转文,在文官的眼里算是血统不纯,如今得了这样的下场,可谓是大快人心。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档子事情,宣德帝的威信更上了一个台阶,一时之间朝堂上的事情也顺遂了不少。
皇宫太安宫内,太上皇看着手里的改革方案,又看了看眼前的宣德帝,“皇帝,事急则缓的道理你应当明白,朕虽然答应你重整京畿防务,但是不能太急。
京畿防务事关神京安危,你这样一刀切肯定是不行的,之前那起子人都眼巴眼望的等着你的改革方案,若你这样大的幅度,恐怕那些人真的要生异心了。”
“父皇,儿臣主要是觉得如今国库充盈,东北女真、西北的鞑靼如今还算是消停,正是调整的好时候,若是错过这个档口,怕是不好出手了。”
“鞑靼和女真为什么消停,你要调查清楚原因,是不是人家在等着咱们自己乱起来犹未可知,京畿之地防务与宣府、辽东牵连甚深,不可轻动,要徐徐图之。
朕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还有几年好活的,皇帝,秦王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你也该立储君了。”
见太上皇又在说立储的事情,甚至把这件事和京畿防务整顿的事情放在一起说,未必没有让自己让步的意思,宣德帝有点不懂他的意思了。
不管是户部清欠、内阁廷推,还是甄家的事情,他都给足自己面子,若不是他顺水推舟自己决计不会这么轻松就干成这几件事。
可为什么非要干涉自己立储一事,难道他真的看好秦王,或者是他从来都没有真的看好过自己吗?
宣德帝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登临大位十几年,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生怕哪一件事情做得不对,让他把自己赶下宝座,难道他也想让自己父子相疑?
“父皇,立储之事儿臣还没有想好,不管是秦王、还是晋王,更或者是赵王,都有他们不足的地方,儿臣想再等一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不经历事情终究难当大任,如果你非要等一等,朕以为可以让秦王和晋王在朝中历练一番。”
让皇子提前入朝历练,宣德帝不是没有考虑过,因为东北的女真就是这么干的,可是后遗症也不小,一旦皇子们掌握的东西太多,又有自己这个父皇撑腰,自己可能就被架空了,甚至有可能提前被退位,一切都不好说了。
皇子们越大,自己的心里就越觉得有些难受,不但意味着自己变老,更意味着那张椅子多了几个觊觎者,军权必须拿到手里,这样才能睡得踏实啊。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也考虑过让皇子入朝进入六部历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万一他们被有心人撺掇,也非朝廷之福。
不过既然父皇也是这个想法,儿臣愿意试一试,只是这京畿防卫改革的事情,儿臣以为势在必行了。”
“既然你也有这个想法,那就试试看,但是你这个改革方案不行,皇帝,你再斟酌斟酌,朕再帮你把把关,如何?”
“儿臣遵旨。”
出了太安宫的宣德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想把心里窝火情绪都排出去,但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自己干的事情都是父皇让干的,父皇不让干的自己貌似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