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大规模的攀爬都是不可能的。
但自救军别无选择,他们没有重炮,没有炸药包,甚至没有足够的绳索,他们有的,是刻骨的仇恨,是对脚下这片被玷污土地的无尽眷恋,以及对要塞内部结构的熟悉。
“要塞陷落前,后山的紧急维修通道……”
维戈低声说道,目光锐利起来。
“那条几乎被遗忘的,开凿在岩石缝隙里的窄梯,直达要塞内部的后勤仓库区……你们还记得吗?”
几个老兵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那条通道,当初是为了紧急维修山体渗水开凿的,极其隐蔽狭窄,只能容一人勉强通过,后来几乎废弃了。
要塞陷落时太过混乱,蛇人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蛇人占据了要塞,但它们不懂维护!”
刀疤副官兴奋地接话。
“那条通道的入口伪装得很好,就在绝壁半腰的那片风化石后面,哨探会去确定入口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维戈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混杂着岩石的粉尘和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这就是我们的门,只要能够打开它……”
一个大胆而同样充满风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夜攀绝壁!挑选身手最敏捷,最熟悉要塞地形,最好是工兵出身的老兵,组成绝对精锐的突击队。
他们人数不能多,十人以内,会携带短斧,凿子,尽可能搜集到的绳索,目标就是那条隐秘的维修通道入口。
他们会利用深夜最寒冷,蛇人哨兵最懈怠的时刻,像壁虎一样贴着冰冷的绝壁向上攀爬。
不要火光,没有声音,用斧凿在冰岩上制造微小的落脚点,用绳索相互牵引,目标是打开通道入口的伪装石板!
他们一旦潜入通道,进入要塞内部后勤区,突击队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制造混乱,点燃仓库,破坏蛇人简陋的供暖巢穴,打开通往后山的小侧门,制造最大的噪音和火光,吸引正面蛇人的注意。
当要塞内部火光冲天,混乱爆发时,自救军主力将从正面发起决死冲锋,维戈不指望他们能攻破城墙,而是将正面城墙上的蛇人守军死死钉在原地,吸引它们注意力。
让突击队从内部尝试打开或被封堵的城门……或者,至少为主力创造攀爬正面的机会。
“风险很大……”
维戈看着身边一张张被仇恨和希望扭曲的脸。
“一旦突击队失败,他们必死无疑。
主力正面冲锋,在蛇人火力下,攻城部队的伤亡会非常惨重,我们可能会全军覆没。”
沉默。只有寒风在山坳里呼啸。
一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老兵,用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维戈,嘶声道。
“上校,我们早就死了,从要塞陷落那天起,我们就该死在城墙上!是仇恨让我们活到现在,要么夺回要塞,要么死在这里!没有第三条路!”
“对,夺回要塞!”
“为了死去的亲人!”
“为了米尼西亚……”
压抑却决绝的低吼在自救军中响起。
维戈看着他的士兵们,重重地点了点头,仅存的右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岩石上。
“好,为了米尼西亚,为了复仇,今夜,我们回家!”
他抬头,望向纳西要塞那在暮色中如同墓碑般矗立的巨大阴影。
纳西要塞,这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灰岩巨兽,即将迎来一个无比漫长而血腥的夜晚,蛇人盘踞其中,浑然不知自己正成为风暴的中心。
第443章 一大堆意外
初冬的夜色,如同墨汁般浓稠地泼洒在灰岩隘口。
寒风在岩壁间尖啸,卷起的雪粒抽打着万物,也掩盖了细微的声响。
纳西要塞巨大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冰冷而死寂的气息。
在灰岩隘口的入口处,蛇人的绝对禁区。
站在众多玩家面前的小刀扎屁股最后一次检查了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怀表的时间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但是做这个动作让他快乐。
过山虎战团的玩家们已经集结完毕,他们装备着五花八门但足够致命的武器,防毒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兴奋与嗜血的光芒。
十几个沉甸甸的炸药包被集中起来,由一群不怕死的志愿者背负着,在他们当中,还有人背着攻城矛。
攻城矛会在第一波攻势中用上,但是玩家中的爆破专家对纳西要塞的城门观察后认为,攻城矛炸穿城门的可能性不大,顶多就是在上面留下一个洞口,可以用来安置炸药包。
所以,炸药包比攻城矛更加重要,但是后者也需要引爆。
如果没有一个爆破点,炸药包的爆炸极有可能会没办法将大门完全炸开。
不要小看木头的韧性。
“兄弟们!”
小刀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目标,要塞的那扇门,让我们炸开它,冲进去,把那些长虫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午夜时分,就是我们的胜利时刻,为了军功,为了声望,为了过山虎!”
低沉的,压抑着兴奋的咆哮在玩家群中响起。
他们不在乎伤亡,死亡不过是复活的小麻烦。
他们渴望的是破城后的狂飙突进和战后丰厚的系统奖励,以及战斗的刺激。
小刀眼中燃烧的赌徒火焰,此刻点燃了整个战团的狂热。
北面,在纳西要塞北边的绝壁之上。
从远处吹来的刺骨寒风穿透了自救军战士们单薄的衣物,冻得他们瑟瑟发抖,但没有人退缩。
维戈上校最后一遍确认了突击队成员的装备,短斧,凿子,几捆粗糙但坚韧的绳索,引火物……还有每个人眼中那决死的意志。
突击队只有七人,全是身手最矫健,对要塞内部结构了如指掌的老兵,包括那个独眼的老工兵。
“记住……”
维戈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吞没。
“你们的命,比要塞里的蛇人贵重一万倍,潜入,制造混乱,打开侧门或者尽可能制造响动。
不要硬拼,活着才能创造最大的价值,主力会在正面佯攻,吸引火力。你们……是我们唯一的钥匙。”
突击队员们沉默地点点头,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维戈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悲壮。
他转向主力部队,那几百张在寒风中冻得发青却写满仇恨的脸。
“当要塞内部亮起火光,响起我们米尼西亚人的战吼时,就是冲锋的信号,用你们的愤怒,用你们的血肉,把那些畜生的眼睛钉死在正面城墙上,为了家园,为了复仇!”
“为了家园,为了复仇!”
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誓言在山坳中回荡,随即被寒风卷走。
纳西要塞内。
盘踞在要塞内部的蛇人似乎并未察觉即将到来的风暴,厚重的城墙和恶劣的天气让它们放松了警惕。
大部分蛇人蜷缩在用人类遗骸和破烂杂物搭建的简陋巢穴里,依靠着彼此冰冷的体温抵御严寒。
只有少数哨兵在城墙上无精打采地巡逻,冰冷的竖瞳扫过黑暗的沼泽方向,对身后那堵被认为是天堑的绝壁,几乎不屑一顾。
最高处瞭望塔上的哨兵更是冻得半僵,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要塞内部弥漫着浓重的腥臊味和腐臭味,混合着湿冷的空气,令人作呕。
……
自救军突击队七名勇士,如同七只壁虎般,将身体最大限度地贴附在冰冷刺骨,湿滑如油的绝壁之上,开始了这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攀登。
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凝结成白雾,瞬间被呼啸的寒风撕碎。
在冻得如同生铁般坚硬的岩石表面,他们的每一次斧凿落下,都只能艰难地啃噬出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凹痕,火星在冰冷的黑暗中短暂迸溅,旋即熄灭。
沉重的绳索在队员间无声地传递,绷紧,松弛,再绷紧,每一次交接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停顿,那是信任与责任在生死边缘的接力。
尽管很难,他们依然没有半分放弃的念头。
目标……半山腰那片在月光下泛着灰白色,毫不起眼的风化岩区。
那里是唯一的希望,是这场死亡攀登的终点,也是他们完成绝地反击任务的起点。
同一时间,一队玩家正在向纳西要塞的城门摸去,这些人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浑身上下穿着白色的雪地伪装服,即便现在冷得要死,他们都戴着呼吸面具。
这导致了每一个人的视野都特别的模糊,冰冷的玻璃目镜,在玩家们急促而温热的呼吸下,迅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他们每一次呼出的热气,都在面具内部迅速液化,冻结,视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扭曲,最后只剩下眼前几尺距离内朦胧晃动的光影。
这些爆破组的成员像是患了重度白内障,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妈的……啥也看不见!”
一个背着沉重炸药包的玩家低声咒骂,他不得不频繁地用手套擦拭面罩,但没有多大用处,他只能擦掉外面的,面具内的雾气才是最要命的。
“我能摘掉呼吸面具吗?这样子,我啥也看不见啊……”
“不能,蠢货!”
领队的玩家声音嘶哑,他同样被面具闷得发慌,但他强压着烦躁低吼。
“蛇人的热视能力在晚上会得到最大的提升,特别是现在这鬼天气,它们能看清几百米外飘出来的一股热气,摘了面具,你就是活靶子!”
“ok,ok……”
提议的玩家沮丧地嘟囔着,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深渊边缘。
咔嚓!
一声清脆,令人牙酸的金属咬合声,猛地撕裂了寒风中压抑的寂静!
“嗷……”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爆发出来,正是那个抱怨视野模糊的玩家,他踩中了隐藏在薄雪和枯败落叶下的东西……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但锯齿依旧锋利的捕兽夹。
冰冷的钢铁獠牙狠狠咬合,成功穿透了他厚实的雪地靴和里面的羊毛袜子,深深嵌入脚踝和小腿骨,剧痛让他下意识地惨叫出声,身体猛地向前扑倒,背上沉重的炸药包砸在雪地上。
“操,陷阱!”
领队玩家心脏骤停,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城墙方向。
太晚了。
那声惨嚎如同黑夜里的信号弹。
城墙上方,几双原本懒散的冰冷竖瞳瞬间聚焦,它们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也捕捉到了雪地上挣扎的人形轮廓,以及……更重要的受伤玩家脚踝处喷涌而出的,在蛇人热视感官中如同火炬般明亮滚烫的鲜血。
“嘶嘶嘶……”
刺耳尖锐的警报嘶鸣如同冰锥刺破夜空,最高瞭望塔上昏昏欲睡的蛇人哨兵被惊得一个激灵,也敲响了更加嘹亮的示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