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翼下的火箭巢喷吐着火舌,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犁地般扫过主峰阵地。
几处隐蔽火力点被直接命中,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
凝固汽油弹被投掷在阵地后方,粘稠的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树木和被炸毁的物资。
浓烟遮蔽了天空,战场温度骤然升高,空气仿佛都在燃烧,令人窒息。
灼热的气浪翻滚着涌进谈子为的掩体,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灼烧感。
惨叫声从火海中断断续续传来,那是被火焰吞噬的伤员……
美军地面的进攻毫无松懈。
坦克群在炮火和空中的精确引导下,如同攻城锤般坚定而有序地撞击着志愿军防线。
步兵不再是简单的跟随冲锋,而是与坦克构成了严密的步坦协同体系。
美军坦克主炮瞄准目标猛轰,摧毁掩体火力点,同轴机枪和装甲车的重机枪持续压制可能露头的志愿军战士。
美军步兵则紧紧依托在坦克侧后死角,利用坦克庞大的身躯作为移动掩体。
他们不断地用步枪、卡宾枪甚至火箭筒点射、清扫残余火力点,清理路障,甚至用小型爆破筒炸开残存的壕沟。
当一辆坦克受损或者需要装弹,另一辆立刻补上位置,保持火力持续不断。
这种多层次、紧密配合的打法,展现出了高度的专业性和致命的效率。
中国志愿军每一次试图靠近爆破坦克的冲锋,都会遭到伴随步兵的凶狠反击,伤亡直线上升。
张大彪在主峰阵地上,目睹着己方阵地在如此高效的联合打击下飞速瓦解。
80师的战士们在巨大伤亡面前展现出的顽强让他眼眶发热,又心痛不已。
“报告师长!
四连阵地……连长牺牲,副连长重伤,只剩一个排长在指挥……打退了敌人两次冲锋,但阵地被压缩到不足原面积三分之一!
反坦克力量基本丧失!”
“报告师长!
五连一排阵地失守!
敌人三辆坦克和大约两个排的步兵突破了,正试图向纵深渗透!”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张大彪看着身边一张张沾满硝烟、血迹斑斑、却依然透着决绝的脸庞。
他明白,最后的搏命时刻到了。
张大彪拔出插在绑腿上的刺刀,冷硬的刀身映照着火光:
“同志们,咱们很多人都是跟着军长从晋西北打到现在,不管多难的任务,就没放弃过一次!
现在还有五分钟的防守任务!
是汉子的,跟老子冲上去!
用刺刀,用枪托,用牙咬!
也得把这五分钟给老子顶过去!
让那些美国鬼子看看,八十师的骨头有多硬!”
“杀!杀!杀!”
刹那间,周围响起一片短促而决绝的怒吼。
张大彪第一个跃出掩体,径直冲向一辆刚刚突破防线,正嚣张地用主炮轰击后面一处机枪工事的潘兴坦克!
警卫连的战士紧随其后,像一股黑色的洪流,逆着死亡弹流扑向敌人。
谈子为在后方目睹了这一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嘶声下令:“所有还能动弹的!不管是兵还是干部!都给我压上去!
支援老张!把那几辆突进来的坦克挡住!拼光了也得堵住!”
整个79师和80师剩余的战士,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
他们没有队形,没有章法,如同决堤的潮水般,顺着坍塌的交通壕、弹坑、破碎的斜坡,迎着美军的枪林弹雨发起了最后的、惨烈的反冲锋!
刺刀、工兵铲、枪托、甚至石头,都成了致命的武器。
一时间,阵地瞬间化为血腥的修罗场。
张大彪几乎是迎着那辆潘兴的同轴机枪冲上去的!
子弹“噗噗噗”打在他身前的泥土里,溅起的泥土打在身上生疼。
一名警卫老兵在他侧面,猛地扑倒一个试图向张大彪射击的美军士兵,两人翻滚扭打在一起。
张大彪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扑向坦克履带侧面一个巨大的弹坑。
他躲过致命扫射的同时,手中的冲锋枪朝着坦克后面的步兵猛烈开火,当即扫倒两个。
“手榴弹!”
张大彪大吼道。
旁边的志愿军战士闻言,立刻将几颗拧开盖的麻尾手榴弹奋力投向坦克履带下方。
“轰!轰!”
爆炸虽未炸断履带,但猛烈的冲击波震得坦克剧烈晃动,车内的美军一阵恐慌,炮塔的旋转明显迟滞了一瞬。
“上!”
张大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从弹坑里窜出,试图再次爬上坦克。
但这次敌人有了防备,舱盖打开一条缝,伸出一支卡宾枪。
“哒哒哒!”
一串子弹擦着张大彪的肋下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操!”
张大彪痛哼一声,动作稍缓。
就在此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
那个刚打开舱盖露头的美国兵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头盔被打飞,红白之物飞溅!
是远处一个趴在废墟中的79师神枪手。
“好样的!”
张大彪大吼一声,趁着舱盖敞开的瞬间,一名警卫老兵恰好将一枚冒着烟的反坦克手雷从那个枪眼里塞了进去!
然后,他们两人同时猛地扑向旁边的深坑!
“轰——!”
沉闷的爆炸从坦克内部传出,炮塔顶盖被一股灼热的气流猛然掀开。
火焰夹带着浓烟从观察窗、车体缝隙中猛烈喷出!
这辆潘兴瞬间成了废铁,也堵塞了这处突破口的关键通路。
但这疯狂的搏杀并未停歇,美军的后续攻击接踵而至!
凯泽师长显然是铁了心,要在最后这短暂的窗口时间内彻底碾碎这道防线。
弹药用尽的志愿军战士只能用手榴弹和刺刀进行最后的抵抗。
一处不足五十米的战壕,在半小时内反复争夺了八次!
阵地上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血水甚至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坨。
谈子为在指挥所被一颗近失弹震得短暂失去意识。
当他摇晃着被参谋搀扶起来时,通信兵几乎是哭着喊道:
“师长!张师长那边……快顶不住了!
他带伤肉搏,又被弹片咬了一口!还有一分半钟!
但主峰东段……顶不住了!”
谈子为看向怀表——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举起望远镜,目光透过浓烟看到张大彪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数倍于己的美军包围。
一个志愿军战士用身体堵住了工事的缺口,身中数弹依然死死抱住一个美国兵,用牙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炮兵连!打!把所有炮弹!给我砸到主峰前沿五十米!不管是什么弹!全部打光!”
谈子为赤红着眼睛,发出了近乎绝望的最后命令!
师属炮兵连仅存的三门还算完好的迫击炮发出了最后的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敌群。
“轰!轰!轰!”
炮弹在美军冲锋的人群中炸开!
杀伤效果有限,但这突如其来的炮击暂时迟滞了敌人的攻势,并在一片混乱中给予了被围战士宝贵的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夕阳最后的余晖几乎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战场被照明弹和燃烧的火焰映照着,亮如白昼。
“滴滴答滴滴滴答!”
一声熟悉的号音穿透枪炮轰鸣的帷幕,响彻在已被鲜血染红的阵地上空!
不是冲锋,而是撤退的信号!
“时间到!撤!交替掩护!撤!”
张大彪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美军士兵尸体,顾不上再次崩裂的多处伤口,对着周围的战士们发出了大声喊道。
幸存的战士们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最后的意志力,组成了一道血肉盾牌,掩护着负伤的战友开始向预定路线艰难后撤。
他们边打边退,每一个转身都伴随着子弹的呼啸,每一步后撤都踏在战友牺牲的地方。
美军见突围缺口终于攻开,也没有去追击撤退的志愿军,而是快速的穿过缺口,朝着富平里的道路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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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富平里的道路上,美二师指挥车内
“将军,我们杨口城之战我们损失惨重!
全师原本是超编为两万三千人的,现在粗略估计只剩下一万五千人了,这还是算上所有非一线战斗人员的情况下。
其中第九步兵团剩余约六千人,是剩余兵力最多的主力了。
第二十三步兵团剩余约三千人,伤亡较为惨烈。
第三十八步兵团剩余约四千人,尚保持着战斗力。
而装甲营还剩三十五辆坦克,三十九辆装甲车,实力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