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416节

坐在主位的刘彦在用目光扫视,比较吸引他目光的是一颗光秃秃发亮的脑袋,脑袋的主人是龟兹僧人佛图澄。

目前石碣赵国、慕容燕国、东晋小朝廷都属于汉国的交战方,他们主动前来都带着一定的示弱姿态,可偏偏除了佛图澄之外都是绷着脸,却不知道是被晾久了不爽,还是摆出一副“咱讨厌你”的嘴脸。

佛图澄从进账之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刘彦身上。他眼中的刘彦身穿冕服有着一股冲天的英武之气,按沙门的说法那就是杀伐之气显露于表面,看着绝对不是一个什么温和的人。他对凶暴的人有着足够的研究,毕竟石虎就是一个既凶狠又残暴的人。他成功地忽悠住石虎,使得石碣赵国的沙门传播得到官方支持,心里思考的是怎么征服看着杀伐之气严重的刘彦,好使沙门的信仰也能在汉境传播。

“听闻高僧今年已经一百一十三岁?”刘彦看着没有戒疤的佛图澄,观察很是中亚特色面孔的相貌,是惊奇又感概:“以一百一十三岁高龄还长途跋涉,身子骨真是硬朗啊!”

佛图澄本姓帛氏,以姓氏论,应是龟兹人,出生于魏明帝曹叡太和六年(公元232年)。他九岁在乌苌国出家,两度到罽宾(北天竺境笳毕试国,今喀什米尔地区,)学法。西域人都称他已经得道。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去到洛阳,时年已七十九。适逢永嘉之乱,先隐居草野,后投奔石勒,深得石勒及侄石虎的宠信。

“小僧确实已经一百一十三岁……”佛图澄和蔼地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不是东土一些一个甲子周期一岁的算法,那样算小僧俨然已经六百八十多岁。”

刘彦的不按套路出牌有些让各国使节不适应,他们见刘彦什么事都不谈先找佛图澄,由于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是安静听着。

现在中原已经有道教,拜的主神是老子,张道陵和张鲁由于是发起人也在神系内占有一席之地。按照说法,道教是起源于黄老学说又结合阴阳学说,又从五斗米教发展而来,问题在于目前的道教还是萌芽阶段,比如“三清”就是现在所没有,还是要到后面才“添加”进去,现阶段的道家神仙是多又杂的现状。

道教得到真正的发展是在南朝梁代,著名道教理论家陶弘景写的《真灵位业图》作为第一个较为系统的道教神谱,开始出现。陶弘景还将神仙分了等级,七个等级之下,历史上的帝王、将相或圣人先贤,如第三等级的孔子、颜回、庄子,第七等级的秦始皇、汉高祖、齐桓公、晋文公、魏武帝、刘备、李广、韩遂、孙策、徐庶等……都被归纳和划分级别。

刘彦看岁数大却显得硬朗的佛图澄,好奇怎么能够岁数大了还显得健康,关于长生不死则是一点都没有想。

佛图澄却知道一点,东土的统治者最爱的就是长生,前有始皇帝,后面不知几多帝王,基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寻求长生不死。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主意,觉得想要让刘彦心向沙门的话,也许长生之法就是突破口。

接下来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佛图澄开始讲养生,刘彦像是听得津津有味。

“幸亏是养生而不是长生,要不王上就该嗤之以鼻了吧?”桑虞轻声笑了,笑够后对纪昌说:“泰安不准备吭声?”

纪昌是左丞相,有责任在君王走向歪路的时候提醒。他面无表情地瞄了桑虞一眼,嘴角终于是勾了一下,说:“王上有自己的策略,只是我们暂时猜不出,多话做什么?”

其实桑虞和纪昌说什么都能被离得不远的刘彦听到,以至于刘彦在应付佛图澄的同时,接机还能控制音量对两人说:“咱们的夯土道教绝对要和那些舶来信仰学着点,善变和适应是更要学的,就是神系应该重新划定一下,道教的主神太多了。”

汉国有英灵殿,主持祭祀和平时照顾的就是道教体系,可道教的发展也就仅限于此,正是这样才让沙门看到机会,要是刘彦一开始就许可道教全面传播,沙门肯定也是会来,但不会是一开始高龄的佛图澄亲自冲锋陷阵。

认真而言,沙门现在的传播比道教要广非常多,胡人的国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有沙门在传播信仰,连带东晋小朝廷那边也活跃着无数的僧人,倒是本土的道教发展现状十足的堪忧……

第428章:好一阵交锋

按照普遍常识,说到养生基本都会觉得是道教的看家本领,事实上沙门的养生手段一点不落于道教之后。

问题就在于目前是处于沙门高速发展期,道教虽然存在却属于势微的那种。

两种宗1教的竞争上面。沙门得到胡人的支持可以全面传播,是由上而下的一种传播方式,先忽悠住高层,再来强迫下面也要信仰沙门;道教是中原本土宗1教,可不管是太平道还是五斗米教都属于叛乱势力,本身就带着“造反”的“属性”,统治者对于道教只会感到忌惮,绝对谈不上什么喜欢,也就让道教别说是得到官方的支持,没有被官方全面禁止就算是不错了。

刘彦一直与佛图澄说话而不去搭理其他人,可能有刘彦对长寿有欲望,更多的是展现一种态度。

天下局势一直都在变动,汉国曾经看着风雨飘渺,那是与世皆敌所带来的局面。与世皆敌的汉国肯定会被列国认为要完蛋,列国看不起和蔑视完全有道理。

石碣赵国、慕容燕国、东晋小朝廷三方结盟征讨汉部,先是慕容燕国对汉国在辽东那边的疆域没有办法,再来是东晋小朝廷吃到大败连国丈褚裒都被俘虏,后面更是发生石碣赵国兵多却难以吃掉兵少的汉军。

看着风雨飘渺的汉国没有在一连串的打击中国灭人亡,依照各个战场的情势来看也不算处于下风,国家灭不了,汉军又在各个战场发挥良好,任谁都无法不承认汉国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强国的地位。

国家与国家的邦交远要比个人与个人更加现实,强国支配一切是国家邦交中的一种法则。

从未见过强国需要对弱国小心翼翼或是卑躬屈膝,有的只强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进行勒索或是逼迫弱国干不愿意的事情。而弱国从来只能是语言上进行抗议和谴责。

弱国的语言不会有什么杀伤力。最后还是要默默承受,再摆出一副受到虐待的小媳妇委屈模样,可能还要找各种理由来进行自我安慰。

现实摆在眼前,如今不管是谁都无法灭掉汉国,反而是汉国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各国在军事上面无法达到目的,邦交也会随之而来,或是寻求在谈判桌上得到军事上面难以达成的目标,也许是减免损失进行必要的妥协。

刘彦与佛图澄聊了大概两刻钟,在场的人就一直安静地听着。直至刘彦将视线从佛图澄身上移开,转为扫视各国使节,那时候该屏吸的人立刻屏住呼吸等待,该微笑的人也是如此。

一声钟响先是出现,浑厚的声音带着久久的尾巴,有人进帐将果品等招待人的东西重新换了一遍,一个香炉亦是被抬了进来,更是有一个明显是鲜卑人的被安排在汉国这一方的角落安坐。

先是淡淡的檀香取代了混杂的气味,随后大帐的帐壁竟是被全面拉开,不但使空气变得新鲜,光线上面亦是十足。

后面来的鲜卑人是来自段氏鲜卑,他叫段龛,是段郁兰的儿子。

段氏鲜卑的辽西公国是在石碣赵国和慕容鲜卑(当时没建国)的夹击下灭亡,亡国后的段郁兰逃亡,可是几年后被宇文逸豆归俘获,宇文逸豆归将段郁兰献给了石虎,石虎命段郁兰率领从属的鲜卑部众五千人,回到辽西的故都令支(今迁安市)屯驻。

后面,慕容鲜卑建国被攻占辽西,段郁兰却是在慕容鲜卑动手之前就去世,余部被段龛接管,偏偏段龛不打算臣服慕容鲜卑而逃亡,是先逃到了拓跋代国,后面又辗转幽州,最后是到了青州。(历史没有改变的话,段龛会在广固城称齐王和建国)

刘彦一统青州之后,段龛率部重新进行逃亡,段氏鲜卑一度在冀州到处瞎闲逛,石斌和慕容格率军与汉军拉锯期间段龛却是率部投奔汉军,以至于段龛现在才出现在奉高。

“汉王这是什么意思?”阳裕看到段龛身穿汉军将校服饰立刻就急了,按照道理段氏鲜卑是慕容燕国的敌人,段龛从某些方面来讲是慕容燕国必须抓捕或杀掉的人。阳裕必须表态:“我方之要犯,怎么成了汉王麾下将校?”

刘彦扫了一眼阳裕连理都没有理。

阳裕用“要犯”来形容段龛从某些方面不存在差错,令支城早就是慕容燕国的辖地,段龛之前是生活在令支城,再来是段龛还真有给慕容燕国当过官的经历。

其实阳裕还有另外的说法,认真算起来刘彦可算是慕容燕国的叛贼,毕竟刘彦曾经可是接受了慕容燕国的辽东太守印绶和马皆水都尉官职。这样一来刘彦从法理上来讲,可不就是在慕容燕国造反了吗?

不止是慕容燕国可以说刘彦是反贼,连带石碣赵国也能骂上刘彦几句。

早期刘彦一再接受石碣赵国的官职,先是一地城守,又是一郡郡守……是从李氏成汉汉兴五年;东晋咸康八年;张氏凉国建兴三十年;石碣赵国建武八年;拓跋代国建国五年……也就是公元三四二年才去掉一切官职。

倒是东晋小朝廷那边没由头骂刘彦什么,从始至终刘彦就没有接受过东晋小朝廷的任何官职。(拿印绶没有回执不算接受)

段龛冷笑地看着阳裕,甚至是挑衅地勾了勾嘴角。

段氏鲜卑与慕容鲜卑的仇恨之大远超想象,那是从东汉末年就遗留下来的问题。期间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段氏鲜卑、拓跋鲜卑这些大部落是有进行过和解,比如互相之间通婚什么的。

鲜卑内部的矛盾是在西晋时期再次大爆发,还是慕容鲜卑撕破和解面目对段氏鲜卑、宇文鲜卑、拓跋鲜卑抢先动手,中间少不得是要拉一帮打一帮,拓跋鲜卑就是慕容鲜卑在打宇文鲜卑和段氏鲜卑时期一直拉拢的对象。

阳裕一副要发怒又压制的模样比较怪,可他必须摆出这样的姿态,毕竟身为晋人大儒先后投靠过五个主子,为慕容燕国效劳了怎么都要有一副忠臣的嘴脸。

对了,阳裕可还为段氏鲜卑效过劳,辽西公国完蛋后才到了慕容燕国这边。他会当着列国那么多人的面说段龛是反贼,根本就是抢先为自己洗白的动机。

段龛是得到纪昌的示意才站起来,对着阳裕冷笑说:“先为晋臣,后效劳于段氏五主,又为石碣屈膝而有两次反复,再到燕国……”,他摆出一副‘哈哈’大笑的模样,抬手指着阳裕:“这样的反复小人还有脸说谁是反贼。”

是个人都要面子,尤其是大儒更要脸面,阳裕刹那间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对着吕议大声问:“贵方就是这么招待一国使节的?”

吕议是汉国的典客,就是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最大的官。

阳裕质问吕议的效果其实并不好,应该直接对着刘彦吼。问题在于他不敢吼刘彦,有因为使命的关系,更因为君君臣臣的纲理伦常。

臣吼君,不管是哪国的君,身为臣都属于不把君当回事。阳裕就是因为给太多的势力当过奴才,他才更加重视君臣的纲理伦常,要不慕容一家子会怎么想?

“是你自己要来,大汉可没有进行邀请。”吕议一脸的莫名其妙,又说:“大汉是一个讲礼仪法度的国家。你我两国没有交换过邦交国书,使节什么的只是共识,没有在法理上确认。妥善对待是人情,不是应该任由撒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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