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生意人 第775节

要知道李之此举可识冒着极大风险,一旦高宗心胸稍有狭窄,就会坚决扼杀拥有此等能力的手下人,当然了,高宗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说。

所以,在李之看来,裴炎不是不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无尽风险,但仍听任吩咐,勇担此责,因而才给李之带来心内震动。

继而他对于裴炎的好感提升了很多,即使此人那一番话并没说实话,而是巧妙地转移到武后不会重视的这点上。

其实这番话也是实情,但他的真正用意,还是意图借由此事,为太子提升一些心中对武后的不满,来为母子可能出现的联合,早一步做出防御。

明知裴炎真实用意,李之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应对下来:“武后要联合太子与你不利,我认为并不奇怪,但这是核心政事,我不可不敢过多参与!”

裴炎嘿嘿一乐,并未揭穿李之的遮掩之词,他对李之于李姓的忠诚是没有半点怀疑的。

不仅是他,如今朝中很多人都认为,李之是属于那种无原则的愚忠之辈,这也是李之与高宗刻意营造出来的。

这些人里就包括武后,因为她知道,无论李之的个人修为能力,还是商业能力,完全可以脱离皇室,远离政务中心,比如去最南方专心发展他的生意,远比现在舒心的太多。

在武后看来,正是那一柄尚方剑,将李之禁锢在愚昧的忠勇上,包括后来的一品忠义王,还是高宗为他设下的套。

愚忠一词不仅在后世是贬义词,在大唐年代同样具有反面寓意,但对当权者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财富。

武后并非不想将他扼杀在摇篮里,而且洛阳城郊外已在这样做了,只是没有得逞罢了。

郭正一看不出来李之与裴炎之间谈话里的机锋暗藏,但也对二者间能形成共识而感到兴奋不已,才因此放下心来。

他左右逢源的为官准则,就是高宗借以隐藏刘齐贤的另一妙手。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又见李大忽悠

因高宗深知郭正一善于处世的特长,有时候的逢场作戏、看风使舵,会在某些剑拔弩张的对峙下,往往起到预料之外的结果,比如大事化小,比如蒙混过关。

李之并不会因此人之前的善意而心生好感,因为这种人对谁都充满了善意,做任何事都喜欢皆大欢喜。

此类人多为儒家中庸学说的竭力倡导者,他会认为,原则性的坚持是很可笑的,那是不成熟的头脑发热,比如裴炎的倔强,比如李之的愚忠。

在他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处事之本,这种人往往不具有危险性,但会容易衍生国势不振,国力消弭。

眼见得之前焦虑已除,刘齐贤适时开口:“既然误会解除,我们也有了向洛阳禀报的内情详述,我看咱们就不要耽搁李先生的生意了,你看这进进出出的车马很是繁忙!”

他是在竭力表现出不与李之更深接触的表象,出于知道裴炎还有其他要事与李之相商。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如今酒坊的确生意极好,入眼满是装货的车马。

郭正一抱有刘齐贤同样的心思,李之是个惹祸精,关于他的传闻一箩筐,哪一件谈论起来都令人心慌,他才不愿意惹祸上身。

但裴炎在他说出类似意见后,摆手让二人先行撤离:“我与李先生还有些事情商议,要不二位大人先回去?”

事情已解决,刘齐贤已无留在此地的必要,于是他拉着郭正一抱拳拱手,径自离去。

裴炎苦笑着摇摇头,“李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三位留守人士,就有两位得过且过的老好人,仅剩下我这一位谨念顾命者,也是不容易!”

李之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诉苦意,笑着说道:“裴相有话尽管直言,只要我李之能做到,一定竭力而为!”

裴炎就等着他这句话,“李先生,关于军船工艺一事,我知先生心内冤苦,更不耐小小官吏的恩将仇报,但此事重大,事关大唐国力军情,还请李先生能晓以大义,委屈一回,我老裴以私人名义,由衷感激!”

说罢,他便站起身,欲要向李之深深施礼。

李之连忙阻拦:“原本我不想沾朝廷一点便宜,但仅是盛京航运的新船打造,就遭遇到这许多燥心事,若不采取这等强势手段,怕是今后行事,必会有更多烦心侵扰!”

“李先生心中之苦我能体会,能让一品忠义王在于管家交涉具体事务时,都能遭到无形阻碍,换做一个普通人就更不要说了!此事我同样会照实汇禀,定然对此类官僚作风予以严格整治!”

“既然裴相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找借口!这是余下部分,仍无偿交由军方使用,之前提出的索要兵船之事也就此作罢,但也仅此一回了!”

“那还有什么说的,李先生给足我面子,我也必须有所表示。这样吧,军方之事我做不得主,只能相机谏言,但渤海湾航运一事,却能做半个主,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促成此事,只是还需要李先生这边于航道贯通之事予以帮助!”

“那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不能不做贡献,仅享用部分特权!这样吧,我三日后就要赶往洛阳,在此期间给我个准信,也好顺道前往登州,将此事定下来!”

如果提前连接华东地区和东北三省的水运要道,不仅是开天辟地之举,其意义还在于大唐版图上的彻底改变,更有利于朝廷对于东北地区的控制。

李之打心眼里不想耽搁,既然裴炎如此诚恳,更是豁下老脸来相求,他没有理由再紧抱着所谓尊严不放。

而心里的怕迫切,他也不想刻意隐瞒,知道对方会因此而有好感提升,因为不管李之的最终目的如何,将大唐关键位置的南北纵线,从三千六百多里缩短为五百里,这份贡献,已不是多大功绩可以形容的了。

结果也如李之的暗中探查,裴炎果然对李之的执著而好感飙升,“李先生如此说,老裴我再无二话,三日内,不,两日内就送来准信,或许会连通相关协议签署也一并带了来!”

裴炎久在官场,对其中的门道沉浸多年,还能不知道目前留在长安城几位王的心内打算。

他虽是留守政权的看护人,但大事的决策权还是在李旦与几位王那里。

而且他同样知道李之与李旦也有私交,这件事原本就不算事,他很有信心一路畅通的置办下来。

但他也知道,相关协议签署仅是单方面的,还要通过洛阳的高宗或武后首肯,不过一般情况下,李之做出如此巨大贡献,有些自己的权利,都不会受到过份阻障。

李之却很明白他的心念,不及此人主动提起,李之已在笑道:“盛京航运太平公主殿下有份额,算是我的合伙人!”

裴炎恍然大悟,有如此深厚依仗,此事促成再无一丝意外,便是皇上、太后那里,也不会有半点不愿。

他哈哈大笑道:“李先生若早讲出来,怕是不需报请,就会有人主动将协议送到门上,那些小官僚的心思,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李之其实还没向太平公主做提前沟通,不过以他与太平的关系,自然没有一点难度。

此时讲出来,只是为了让裴炎心安而已。

话至此处,李之原本以为裴炎即可高兴而归了,可不曾想,此人忽然将话题再一次转向深处:

“李先生,你是皇上钦定的李姓守护人,我是皇上安插在太后与太子之间的一根钉子,所以我认为,咱们之间应该敞开了谈,至少我们的目的雷同,信念上不会叛离!”

李之陷入了沉思,关于此人,历史上留下了很多笔墨,就是因他的存在,导致了大唐著名的废帝反武事件。

后人对于他的褒贬不一,什么“饰终追远,斯乃旧章;表德旌贤,有光恒策”,什么“居中执权,亲授顾托,未尽匡救之节,遽行伊霍之谋”,什么“真庸臣也”等等。

但有一点乃共同认知,就是他在韦玄贞一事上的坚持,而且随后的事实也证明了,韦皇后的确成为皇室内一大祸害,干预朝政,奢侈无度,淫蒸於朝,谋害亲夫,与武则天并称武、韦乱唐。

念及于此,李之凝重地道:“我虽有守护之责,却无干政之心,裴相有话请讲,只要不是涉及到实际政事,我知无不言!”

尽管心下有些失望,裴炎讲话倒也直接:“我们身上职责,若说与政事毫无关联,也是不可能。这样吧,这里也没旁人,李先生若认为可讲就回我几句,若闭口不言,我也绝不追问,你看如何?”

“裴相请讲!”李之探出神识,在确认此人心理波动后,才好一一应对,所以他话没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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