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曹操还是冷哼说道:“孤自然没打算掌控你,但归根结底,你如今手中虽有校士府,但若是整个朝堂都将你视作眼中钉,纵然孤是丞相,也只能被迫对你有所惩戒!”
说至此处,曹操不免也露出些许疲乏之色,自打曹操从荆襄赶回之后,便一日一日觉得自己精力实在是有些萎靡,当年若是这么点酒,恐怕也不过刚刚起了兴致而已,可现如今处理了朝堂之上的一档子事儿再去饮酒,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迷糊。
秦川见状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赶忙让一旁远处伺候着的府中侍从抬来了两把两把卧竹椅,先让曹操休憩片刻再说。
“对了,孤一直忘了问,你手下那支兵马筹措的如何了?”
“当日你向孤掏去了些许兵权,可是这些日子一直都未曾见过你有所举动,莫不是招不来人不成?”
曹操扶着额头说话之余,脸上却是浮现出些许莞尔,他早已习惯了身旁这个年轻人对于一切事情成竹在胸的模样,现如今似乎颇想看到秦川吃瘪。
秦川闻言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迟疑,但是却飞快的隐藏下来,淡淡的说道。
“丞相费心了,虽然招募人手也需要时间,但是只要有丞相提供的粮草与钱饷支持,想要成些气候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说起这话之时,秦川脸上风平浪静,那一脸淡然的神色就如同一切事情都已经被他安排好了一般。
但曹操只是侧目、微笑,脸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盯着秦川,全然没有想要戳破他的伪装的举动。
二人就这么绷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秦川实在是熬不过这个老谋深算的大汉丞相,只得闷闷的开口道:“确实有些难办,如今我手中不光缺人,而且最为重要的乃是缺战马!”
对于自己这种疏忽,秦川这些时候一直在想着如何补救,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朝堂之上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大,若是不尽快将自己手底下的兵马养起来,一旦这些汉臣真的被人当枪使了,只要将自己手中校士府之职一摘,那么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曹操虽说这段时间一直没管秦川在背后的动作,但也大致听到了秦川想要求程昱去帮自己寻些马商的风声,这才在今日提起这档子事儿。
“不错,依你这段时间收的财力,想要找些忠心的兵勇怕是没什么难事……”
“可是这北方的战马素质实在是有些良莠不齐,这些年就连孤的虎豹骑,每当战马折损些许,都会让孤好生心疼啊!”
曹操如今北方大部已经囊括在自己手中,但对这事儿实在是没有余力能够帮着秦川,毕竟战马这玩意儿又贵又难以伺候,加上平常还要保养一系列的事情,这笔开支就足以让曹操头疼。
更何况,如今整个汉土之内,马匹资源最好,综合素质最优的区域,远远不是河北与中原地区,而是西凉!
“丞相打算何时去处理西凉马氏的问题?”
曹操不着痕迹的提起这事儿,秦川自然也不是傻子,第一件就看透了曹操虽然如今能够安然坐在这里,但心思怕是早就飞到了平定西凉、关中的事宜之上。
如今秦川费着心思在这朝堂之上与一众汉臣角力,这种勾心斗角之事虽然也算本职,但相比起来,秦川反倒是更加喜欢在军队之中运筹帷幄。
“马腾、马超这些西凉贼子一直盘踞在潼关之外,既不返回也不入中原,这潼关要拿下何等艰难,就连孤也得好生思量一番……”
“此次返回许都,孤原本便想着借着此番南下兵力未损,趁机将西凉平定,若是有机会,就连将汉中收入囊中也未尝不可,可是现如今却被这些迂腐的汉臣拖住了脚步!”
提起此事,曹操也是一脸阴郁的冷哼了一声,听得秦川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笑意。
“那如此看来,丞相想要对西凉军动刀了?”
秦川眼中闪过些许精光,回应起了曹操那阴厉的眼神。
“哪有那般容易!”
曹操自然知道秦川心中动的是何等心思,将这么一柄利刃放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不见血,恐怕秦川早就快闲不太住,不过曹操如今却总得有些自己的考量。
“马腾一家世世代代皆为汉臣,这十余年间中原各地叛乱,马氏一族一直都坐着平叛的位置,甚至对汉庭连些许僭越都未曾有过!”
“更何况西凉军何等骁勇,当年李傕、郭汜二人不过是带着董卓残部,便能将整个关中地区弄成了仿若人间地狱一般,对这样的敌手,总得好好思虑一番才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子在手的方便
曹操何曾没有想过攻略西凉的法子,简直是每每入夜,便不断地苦思究竟该用什么法子拿下西凉之地。
虽说西凉之地贫瘠,但西凉兵马骁勇善战,虽说聚集起来不过六七万人,而且还各为其主,但就凭这六七万人能够抵挡十余年北方少数民族的进犯,足以显现出这西凉军何等善战。
加上曹操如今每每向南动兵,那西凉马氏乃至一众兵阀便要在后方搞些动作出来,自然是让曹操深以为恨。
“军略……此事就由在下来吧。”
提到自己擅长的方面,秦川不由得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神色。
曹操闻言虽说并未有任何反对的神色,毕竟他深知秦川在荆州一战之时,无论从应对还是施策的各方面上可谓都是思虑周全,若非如此,曹操也不可能对秦川如此器重。
不过现如今秦川所处的地方并非军中,加上校士府之中时常便会有麻烦事上门,虽说年轻人总是需要历练,但总得有个限度才是!
“问天,你如此热心孤自然心中甚慰,可现在朝堂不稳,你也莫要在此事之上费太多心思才是。”
“这西凉不管是否平定,只要孤在一天,他马腾那入主中原的心思就得在他肚子里呆上一天,如今当务之急还是你要尽快在这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曹操如此苦口婆心的开口,无一不是希望秦川能够将心思放在一处,先将朝廷之中的事情考虑的周详再说。
可秦川听了曹操所说却一直沉默,这让曹操无疑是有些忧心这小子不会真的是被自己一事的心思给说动了吧……
正当曹操想要继续说下去之时,却忽然听得秦川没来由的开口。
“好了!”
“什么好了?”
秦川突然的一句话,无疑是让曹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随后随着秦川开口,曹操却是坐直身子呆在了当场!
“丞相若是想对西凉用兵,那么必然要先动马腾、韩遂这两个西凉军头目……”
“如今这些西凉兵马尽数囤积在长安潼关之外,那丞相大可派人去笼络马腾,随便给上他马腾几个官职,让他去替丞相南征!”
秦川如此不假思索的开口,听得曹操不由得有些发笑,虽然如今自己手头上有着天子,自己用天子诏令前去传召固然无虞,可这天底下谁都知道如今的大汉皇帝不过是自己手中的玩物,朝廷的诏令,换句话说也就是曹操的诏令!
这般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情,他马腾岂能乖乖就范?
“问天,你这未免有些唐突了,他马腾岂是那种乖乖听命朝廷之人?”
“更何况,这天地下谁人不知陛下在我曹操手中,孤借朝廷之口下令,那总得有人听才是啊!”
秦川如此不假思索的定策,无疑是让曹操有些大失所望,心想秦川果然是这些时日在朝堂之上太过上心,在军略之上怕是退了不止数筹……
“何须管他马腾听与不听?”
秦川论及正事之时向来不管坐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当即不客气的将曹操噎的颇有些说不出话来。
“丞相乃是借着朝廷的名义下旨,纵然这天底下人都知道陛下乃是丞相手中玩物,但圣旨就是圣旨!”
“他马腾不是一直想入中原吗?丞相不妨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带兵替朝廷南征,他若是抗旨,丞相有了动手的理由,这下一步就不必我来说了吧?”
在曹操有些痴愣的表情之下,秦川这番话如同顺利成章的便说了出来。
他马腾既然这辈子都尊重朝廷跟前的名声,那么就必然没有抗旨的理由,现如今曹操碍于自己与汉室之间的关系没办法贸然出兵,那么就让马腾自己带人去南征,不管他成与不成,反正机会都给了马腾,且看他能否抓得住就是。
意识到秦川这番话并非是随意为之,曹操也终于是正色了起来,将自己带入了马腾的位置片刻之后,这才低低笑了两声。
“问天既然有这种法子的话,孤倒是想再稍作更改……”
难得听到曹操打算动用谋略,秦川也难得正色的看了曹操一眼,沉心静气的听着曹操究竟有何等高论。
“呵……既然要如此,那么孤不妨就加封马腾为前将军!”
曹操刚一开口,听得秦川可谓是一惊。
大汉武职之中,位置最高的乃是大将军,而前将军乃是位置稍低与上卿的官职,因而不常设立,现如今曹操想要给马腾如此优渥的地位,一时间让秦川都不知道这曹操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按照问天的计策,孤一旦加封马腾为前将军,那么其带兵途经许昌之时必定亲自面见天子朝谢,只要他进了许都,那么这马腾便是板上鱼肉!”
曹操此番老谋深算,听得秦川也是微微一笑。
须臾之间便将自己随口所说出的计策如此轻易地补全,若是说曹操平日里没有动过这等心思,那秦川可是一百个不信。
不过秦川自然也没那个闲心点破,自己如今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办,只要得知曹操又动兵的心思,那么自己也就不用担心再在这许都之中与这些朝廷官员费心费力了。
“既然丞相心中已有计策,看来此番我倒是多事了……”
秦川微微一笑,起身便打算行礼返回,而曹操见状却不假思索的开口,听得秦川脸上更是笑意连连。
“哪有的事,若是马腾真的中计,那么西凉军必然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不过这马腾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想来也不是那么轻易便能算计的主……”
“过些时日孤便差人前去知会马腾,倒是马腾若真的带兵前来许都,这监视之职,仍是要交予问天啊。”
论及功劳,乃是秦川第一时间将颇为完备的计策告知自己,曹操自然也不会亏待,不由分说便让一向当机立断的秦川布置为后手,以待马腾生变。
秦川手中早已有了剧本,深知马腾入许都之后必然生变,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自己也能捞到些好处,赶忙答应下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惨不忍睹的手艺
曹冲宴席结束之后,秦川这边与曹操也将西征之事定的差不多,便寻到了王异打算回去。
当看着王异穿着一身新衣,其后跟着丞相府之中的数名丫鬟,每人手中都举着些许布帛走出来的时候,秦川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是……”
王异此刻明显心情不错,看到一向淡然自处的秦川露出这般神情,原本脸上的冷漠也化作冰雪消散一般,捂着自己的小嘴轻笑。
“这是夫人特意赐的几匹布,知道如今指挥使大人不是什么顾家的男儿,便特意赏了下来嘱咐去做几身衣裳……”
秦川深知按照丞相府的手笔,赏赐下来的东西怕不是各地进贡朝廷的进贡之物,如此名贵的玩意儿能分到自己手上已然是相当不易,于是便没说什么。
不过当秦川看到王异身后那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家伙竟然没了踪影,一时间也有些诧异,赶忙问道:“仓舒去哪了?”
自打曹冲行了拜师礼之后,这些时日皆是要住在秦川那边,不过秦川平日里因为校士府之事一直不曾约束过他,虽然知道这小子平常不知在忙些什么,不过人家贵为公子,秦川也不好多做约束。
但现如今宴席刚过,这曹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曹操一旦知道怕是要扒了自己的皮!
听得秦川口气之中有些嗔怒,此刻心情不错的王异自然没打算对这个自己感官上颇为不错的男子置气。
再说了,若是让她教授些曹冲诗书或是文学典籍,王异出身名门,又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加上曹冲心思聪慧,学什么都快,人家自然乐意至极。
不过见得秦川隐隐冒了些真火,王异也不敢隐瞒,赶忙便说道:“仓舒公子说今日使他生辰,他有些朋友打算为他庆生,便特意提早溜了出去,嘱咐公子你别告诉丞相……”
“不过都是些孩子之间的事情,公子你也不必这般上心吧?”
王异这么一番解释,听得秦川自然是苦笑连连。
按照秦川与曹冲这个年纪之时,若是说到家里人要给他过生日,大多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更为重要的是往往与自己那些朋友们混迹在一起。
更何况曹操对这些儿子一向家教甚为严苛,纵然曹冲深受曹操喜爱,在这等要紧关节去说这么一出,怕是曹操也得收拾一番这个小兔崽子。
“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
秦川此刻心中有些不安,但也意识到这脾气发的实在是有些没什么道理,再说让一个年方不过二十的姑娘家家天天充当保姆去看这么个孩子,也实在不是道理,赶忙便道了歉。
对于女子,秦川向来不在乎自己什么颜面,该道歉便道歉,该认错便认错,向来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
王异见秦川认错认得快,更是没见过这世道有男子如此尊重女性,原本想要与秦川辩上几句的念头就这么消散无踪。
……
第二日一早,秦川听得校士府那边没差人来,想必这府内也没什么事情,所以便特意告了个假,打算在府中醒醒酒再说。
而走到显得有些凄清静寥的后院之中,秦川捏起地上的枯枝顿了半晌,却是在思索这曹操那边一直不给自己新居,难不成是暗示自己花些钱找人来把这破败的院子自行修缮一番不成?
虽说对建筑这一道秦川属实是个门外汉,但欣赏的眼光总还是有。
而正当秦川在这院子之中散步,却猛然看到那院子中间尚且还算干净的凉亭之中,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坐在那边不知在忙碌什么。
“姑娘,起了这么一大早就在这院子之中赏春,好雅兴啊……”
那窈窕神情何其认真,就连秦川走到近前都未曾反应过来,不过看着发梢之间王异那一脸专注的模样,秦川也压下了想要吓她一吓的念头,轻咳一声揶揄道。
秦川这么一句话下来,那一身蓝衣的王异无疑是吓了一跳,险些就直接跳了起来。
不过在王异一脸惊慌的站起身来之时,那手中一道白影却是施施然掉在了地上,秦川对王异的惊慌早有预料,眼疾手快的便将这王异的刺绣接到了手中。
这掉落之物乃是一方手帕,期初秦川还以为这王异一直以一脸冰川之色示人,断然没有这种女儿嫁的情思,可现如今手握带着王异体香的玩意儿,却是没来由的感慨这天下女子果然都是一个模样。
当秦川不由自主的翻看一番,却是就这么呆住,这绣帕之上,正绣着一对儿在碧波之中游着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