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明又忽然收回了目光,直视君主是大不敬,他连忙吩咐牙人把银子分好,声音止不住颤抖。
李德奖合上账本笑道:“诸位长辈,银子已经分好,交易所的牙人会帮你送回家去,当然会有一点小小的费用。”
李世民的笑声像夜枭,五十六万两银子跟国库没有一点关系,都是他自己的,程咬金更是直接冲向台子,把李德奖硬生生抱了下来,李德奖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程咬金还黑,这尼玛父子两人一脉相承是吧?抱人不管男女都特么公主抱。
程咬金把李德奖往地上一栽,用力拍着李德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贤侄是有大本事的人,你程叔叔在家就经常教育处墨,让他多跟你这样聪慧的人在一起玩耍,才能长本事,处墨交给你,如果他不听话你就揍他!”
尉迟恭和秦琼也是一副我看好你的恶心模样,李德奖疼的龇牙咧嘴,整只手臂都是麻的:“程叔叔你想拍人去拍处墨去,看,处墨就在那里!”
几人顺着李德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两个穿着粉红色紧身衣的汉子,一只手托着一锭银子,咯吱窝还夹着一锭,正在撒丫子狂奔,不是程处默和尉迟宝林还能是谁?
秦琼登时大怒:“卧槽,他们偷的是老夫的银子,我刀呢?”
第110章 唐俭未归,你为何突袭?
谁被偷了银子都不高兴,秦琼对着程咬金和尉迟恭说:“你们的儿子偷了老夫八锭银子,一会你们补给我。”
程咬金满嘴胡诌:“二哥,话不可能乱说,我家小子心善,肯定是给你家怀道带的。”
尉迟恭附和道:“是呀,肯定是怀道让他们俩拿的。”
“你们那.....”秦琼叹了一口气,不再询问此事,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抓着八百两银子不放,不够丢人钱,不过秦琼已经打定主意,出去喝酒他都不准备付账了。
几人看着牙人们把自己的银子抬到车上,程咬金还上前检查绳子拴的牢固不牢固,从身上摸出一枚玉佩递给赶车的牙人,让他拿着这枚玉佩把银子送到太平坊卢国公府,家里人见到这枚玉佩会知道怎么做的。
秦琼和尉迟恭也纷纷拿出信物交给牙人,让牙人们把银子送到他们的府邸,到地方会有人赏赐。
至于银子的安全问题,他们丝毫不担心,在长安只有他抢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抢他的道理,活腻歪了?
李世民就简单多了,只是朝工厂门口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个穿着便衣的壮汉走了进来,李世民简单吩咐几句,他就和牙人们一起往马车上装箱子。
李德奖正给田成、张未明、马周说话:“老田,五十六万两银子进库房,让巡逻队的人盯紧点,别让贼偷给偷走了。”
田成拍着胸脯保证:“公子,放心,有俺老田在就没一个人能偷走一锭银子。”
他今天可是开了眼,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别说一辈子了,他就是八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而这些只是公子三个月的盈利。
他心里更加笃定,以后就死心塌地跟着公子了,赶都不走的那种。
李德奖又对张未明说道:“老张,剩下的四万两银子你留下两万两,剩下的两万两给兄弟们分了,记住从业绩和贡献两方面评判奖金的多少。”
李德奖这一手,让张未明和在场的牙人感动莫名,东家好不好,就看他对大家好不好!他们大多数都有给别人做工的经验,别说发奖金了,东家还会用各种理由克扣工钱。
自从来到大唐交易所,只要交易完成,银子立刻就发,从不拖欠,也没有人会找理由克扣自己的工钱,就连张掌柜面对犯错的学徒时,只是让他花点钱请交易所的老人吃顿饭,请教请教经验,从没说过一句重话。
他们都是在大唐底层生活的人,人情冷暖看得远比普通人要通透得多,他们能清晰感受到李德奖这一行为中的温暖。
对于一个肯把自己口袋里的银子,拿出来分给伙计的,无论是收买人心,还是另有目的,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而且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
跟着这样一个东家,还有什么要求呢?如果这些事情被那些被世家高价挖走的牙人知道,估计肠子都会悔青。
没有人说什么感恩戴德的话,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即便以后遇到艰难时刻,他们也不能弃李德奖而去。
李德奖对马周说:“你找几个人抬一箱银子回去,这可是你娶妻的本钱,看好可别丢了。”
马周拱手道:“马周能得到公子授业解惑,已经是万幸,怎敢要银子。”
李德奖道:“别婆婆妈妈的,咱们下午去沣水县上任,我就是亮个相,大小事务还得你费心,这是你应得的辛苦钱。”
马周没有说话,只是躬身行了一礼,沣水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沣水县是个中县,他这个县丞只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但他这个小官却是陛下亲自指定的,就代表着他已经入了皇帝的眼睛。
他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正在检查箱子数量的李世民,多亏了公子呀,他才能和皇帝亲口说上话,而且不止一次。
银子已经装好车,排成长长的队伍,开始朝长安进发,李德奖对着李世民他们说道:“晚辈备了一些酒水,请诸位长辈移步寒舍。”
李德奖出来的时候就吩咐了厨房开始准备菜肴,而且昨天晚上就把啤酒装进篮子里,用绳子垂到井里冰镇。
辣么大的太阳,谁喝白酒,冰爽的啤酒才是王道。
回到院子里,立马吩咐厨房开始上菜,啤酒让铁柱从井里捞出来,上面的标签已经撕掉,绿色的玻璃瓶没人稀奇,透明的满长安都是,还差这个绿色的了。
吃饭的圆桌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惊奇,正式的宴席都是分餐制的,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他们还是第一次。
李世民不客气地坐在北面的椅子上,原因无他,那把椅子比其他高了一寸,雕刻也精致很多。
李靖在左,尉迟恭在右,程咬金和秦琼次之,尉迟恭没有和李靖抢座位,不说李靖刚立了灭国之功,就看李德奖三个月为他赚了十四万两银子,也得让一头。
至于李德奖只能坐在边上,李世民品着香铭,询问李靖在明知唐检在突厥大营的情况下,为何不顾唐俭的安危,突袭突厥大营?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李德奖心也提了起来,史书上记载,在突袭突厥大营之前,张公瑾曾劝说李靖:“诏书已许其降,使者在彼,奈何击之!”
李靖的回答很干脆:“此韩信所以破齐也,唐俭辈何足惜!”
当年韩信之所以破齐国,就是因为使者郦食其让齐国上下放松了警惕,只要灭了突厥,一个唐俭何足道哉。
这波操作和韩信一样战略战术眼光都是满分,却彻底得罪了唐俭,以唐俭的学识,如何看不出自己差点成了被烹杀的郦食其,李靖成了立下不世之功的韩信。
至于突厥之战后唐俭和李靖的关系如何,史书上没有记载,但从一个人可以看出,李靖不顾唐俭安危突袭突厥大营的事情,不仅得罪了唐俭文臣集团,还得罪了皇帝,那个人就是李靖的亲信大将苏定方。
自突厥之战,苏定方因功授左武侯中郎将,但之后二十五年内一直被雪藏,直到李治登基后的第六年,才被启用,领兵讨伐高丽。
第111章 美食和啤酒
李靖沉默了,有战争就会有人牺牲,做为一个统帅,唯一的目的就是取胜,至于牺牲的是谁,他认为在胜利面前都不值一提。
气氛越来越凝重,秦琼几次想开口,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从军人的角度出发,李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误,但唐俭的身份着实有点特殊。
唐俭不仅是皇帝的发小,而且在李渊没有起兵的时候,就曾劝说李世民准备起事。
程咬金和尉迟恭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像雕塑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李德奖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如果爹一个回答不慎,皇帝不说什么,但肯定会心存芥蒂。
良久之后,李靖轰然跪地:“陛下也是领兵之人,定然知晓战机转瞬即逝,当日,茂约(唐俭的字)已经让突厥放松了警惕,突厥大营几乎没有任何警备,微臣觉得是覆灭突厥的最好机会,便下令夜袭了突厥大营。”
“陛下,微臣是将军,想的只有战争的胜利,剿灭敌军,至于茂约的安危,微臣确实没有考虑。”
李世民笑着扶起李靖,对程咬金他们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公忠体国吧?这就是公忠体国,一心为国不在乎个人得失,代国公真乃国家柱石。”
程咬金他们三人脸上也有了笑容,连忙起身拱手口呼:“皇上圣明。”
李德奖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皇帝刚刚说不在乎个人得失,肯定是唐俭有了什么动作,如今唐善识就在沣水村学校,先通过他探探唐俭的情况,改善一下两家的关系,老爹退了无所谓,苏定方被雪藏,实在太可惜了。
李承乾的到来调节了屋子里面的诡异气氛,李世民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心里开心不已,在宫里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开心。
“承乾,这两天在沣水村怎么样?”
“劳父皇挂念,儿臣一切都好,父皇和母后在宫里也保重身体。”李承乾眉飞色舞,这两天绝对是他记事以来最开心的两天。
学校除草,他和李泰、李恪分在了一组,做为大哥一定要担起大哥的责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兄弟。
做为皇子一定躬先表率,李泰想偷懒?哼哼,啪!一个大嘴巴子,效果立竿见影,干得比谁都有劲。
除过草的地里有草根?啪!一个大嘴巴子,李德奖说了得把草根除了,那一根草根都不能有。
干完活吃饭的时吃相太难看,啪!一个大嘴巴子,皇子应该有风度,宫里的规矩学狗肚子里去了?
李恪过来劝,啪!李泰乐了,这回没打他,大嘴巴扇李恪脸上了。
李承乾心里这叫一个舒畅呀,他忽然想起了李德奖说的一句话,叫做劳动改造,现在看效果真是好使。
俩弟弟对自己毕恭毕敬,干活那叫一个卖力,全学校的人都没有他们小组干的精致。
李承乾哥仨儿在学校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有百骑司送到他面前,对于这种现象他乐观其成,现在打来打去,总比以后长大了动刀兵好。
厨房开始上菜,等菜端上了,李德奖顿时大怒,这正主还没动筷子呢,怎么有人偷吃。
正想起身找出哪个不长眼的偷吃,忽然看到门口长着一张死人脸的云奇,他这才想起来,皇帝吃饭前是有人试毒的。
真特么可怜,吃饭都得吃别人剩下的。
李承乾吃得满嘴流油,丝毫没有一点太子的风范,一点都没有训斥李泰时义正言辞的模样。
李世民品尝过沣水村的饭菜,吃相还算好,程咬金他们自从夹了一筷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停下,不管凉菜热菜都往嘴里面塞。
吃的太多,端起满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
当即站起来,拿起酒瓶子炫了一瓶,而后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的太凉,头疼!
好久之后才缓过神来,长出一个嗝后,大喊着再来一瓶。
一群饭桶,上菜的速度赶不上他们吃的速度,十一个盘子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皇帝在这,李承乾敢端着盘子舔干净,在沣水村他干过这事。
最后是一大盆红烧牛肉,李世民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浓厚的滋味在口腔内炸开,轻轻一嚼,脸色忽然一变,筷子拍在桌上,张口就骂:“混账行子,竟敢吃牛肉。”
李德奖听得直翻白眼,快吃饱了,才开始说牛肉的事,刚刚吃黑椒牛柳吃的那么欢,没吃出来是牛肉?
李德奖直接把锅甩给了程咬金,刚刚拍那一巴掌,肩膀到现在还麻麻的呢:“陛下,处墨知道我请客,昨晚上专门回家给我带过来的。”
李世民看向程咬金,正在捞牛肉的程咬金动作顿时一滞,盆里那块又肥又大的牛腩就被尉迟恭捞走了。
他心里纳闷,昨天他家确实杀了牛,但程处默回家偷牛肉他怎么不知道?但他没有怀疑李德奖的话,因为如果程处默没偷牛,李德奖不会知道他家昨天杀牛了,昨天杀牛的事情,只有管家和他知道。
他脸上堆起了讪笑:“陛下,微臣家里的牛昨天中暍(中暑)了,微臣请大夫给它刮痧,没想到请了一个庸医,刮痧给刮死了,微臣只能把牛给炖了,不过微臣老老实实缴纳了罚款。”
李世民听得满头黑线,中暑了,还特么刮痧?这特么是个人才,牛皮那么厚,你特么刮得动吗?
他也不打算追究,拿起筷子就开始捞牛肉,速度不比程咬金他们慢多少。
十一道菜,外加一大盆红烧牛肉吃得干干净净,红烧牛肉的汤都没剩下,程咬金一口肉汤一口啤酒喝得干干净净。
这家伙晚上不拉肚子就得算是一个奇迹。
众人吃完了饭,一致往后一躺,满足的拍了拍自己肚子,李世民打着饱嗝怒斥李德奖:“别一天天在嘴上抓挠,年轻人多干点正事。”
李德奖只撇嘴,拉着李承乾就走,还嫌我在嘴上抓挠,刚刚你可没少吃一点,又肥又大的牛肉全被你吃了。
第112章 上任沣水县
跟着长辈聊天简直就是受罪,李德奖拉着李承乾头也不回地去了宿舍,他在这里有一间独立宿舍的。
走进宿舍倒在床上就睡,自从来到大唐以后,他的睡眠质量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一觉睡的神清气爽,马周已经在隔壁房间等待,李德奖洗了一把脸,换上绿色的官服,戴上乌纱帽,颇有几分青天大老爷的风范。
两人骑上快马一路杀到沣水县,唐朝百户为一里,设里正一人,里正的职责和后世的村支书差不多(改革开放前的村支书哈),负责按比户口、课植农桑,检查非法,催办赋役。
五里为一乡,乡置耆老一人,亦称“父老”,沣水县有两千七百户人家,是个中下县,下辖五个乡,县令是七品。
沣水县县衙只有三条主街,街没有官方的名字,老百姓一般称呼这三条街为县街、嫖街和赌街。
顾名思义,县街就是县衙所在的街,这条街上有粮店、布店等等生活用品商店。嫖街都是酒楼和窑子,赌街则是赌坊和一部分居民区。
李德奖和马周来到沣水县衙的时候,县里的县尉和衙役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李世民下令李德奖为沣水县令、马周为沣水县丞的当天,沣水县的原县令和县丞就被调走了,听说是升官了,具体情况李德奖不知道,只知道是李君羡出手办的。
时间紧迫,李德奖没有和他们客气,直接升堂。他们哪见过一上任就升堂的,哪个不是先寒暄寒暄,然后叫上几个主要的人酒楼叙事。
但他们不敢说什么,国公之子来当一个中下县的县令,这也算是史无前例了。沣水县因为临近长安,最高行政长官的品级才被提到了正七品,在偏远一些的地方,中下县的县令最高不过正八品。
众人站在大堂下,不时偷瞄上面那张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心里无不想着新来的县令好不好相处,会不会苛责他们。
只有一个长着鼓睛暴眼,宛若苏大强的老头从容自若,李德奖上任之前,专门找李君羡要了沣水县人员的资料。
面前这人叫冯忠文,五十七岁,是沣水县的本土小世家,从前隋年间就被推举为沣水县的主簿,一干就是几十年,在县里根基深厚。(在古代五十七岁真是个老头了!)
李德奖把目光从冯忠文身上挪到旁边壮硕的汉子身上,此人名叫韩森,济州人,和程咬金是老乡,早年跟着李世民打过王世充,后来在老家被推举入仕,年前被调到沣水县担任县尉,听说是程咬金的手笔。
李君羡给李德奖资料的时候,还专门给他说了一句,韩森是个清官。
李德奖收回目光,淡淡吩咐道:“韩县尉和冯主簿留下,其他人各忙各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