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37节

黄娥倚在院门前的廊柱上,望向杨慎眼中藏不住的关切。

她,自然是懂杨慎的,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心中默默祈祷。

院落中的父子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认输。

…………

清宁宫南侧有个小花园,中间置一矩形水池,有汉白玉石桥,凌然于池上。

池两侧各立亭一座,中间又有若干假山绿竹点缀,牡丹,芍药,月季,在其中来回穿插。

张太后望向天上的明月,右手小心地抚摸着一对明珠耳环。

她似乎透过那已经发黄的珍珠,看到了某个故人。

“愿得一人心,从此不相离!”

张太后的手慢慢地往前伸,仿佛想要握住某人,可最终她的手,只能无力地落下。

她的神色变得坚决,口中喃喃:“我一定会保住你,会保住我们的皇儿。”

就在他出神之际,张氏兄弟也被太监引到了花园。

两人连张太后的面都没见,哭诉声就远远传来。

来到小亭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语气悲苦,令人动容。

“姐姐啊,你苦命的侄子,就这么没了呀!”

“我的好姐姐,自从姐夫侄子没了,这日子就越发过不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张太后却面无表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言道:“哭完了吗?说点正事!”

他扫了一眼,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无奈的言道:“伯儿的事,我也听说了,归根到底,还是你们俩没教好他,也不要再多谈让我出面,不能为了我们一家的私事,坏了天下的律法!”

“这……”

张鹤宁一时语塞,他完全没有想到,平日对他们爱护有加的姐姐,现在却不讲情面。

张延龄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语气诚恳道:“姐姐啊,这事也怨我们,白白浪费了姐姐的一道懿旨,丢了脸面!”

“嗯”

张太后投来疑惑的目光,张龄宁立马回话。

“有姐姐的懿旨,原本两个罪人就要被处决,很奈何陛下传了谕旨……”

张太后的瞳孔微微一缩,缓声道:“既然是皇帝的旨意,那就是哀家的意思,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我乏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张鹤龄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自己的弟弟暗暗用手拽住了胳膊,两兄弟离开了皇宫。

“啪”

张太后最喜欢的一个青花瓷,就这么在一个月夜结束了生命。

张太后自然明白,两个弟弟是想让她为他们出头,可她也深知,在这种事情上,必须要和皇帝站在同一战线上。

张延龄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却成功地提醒了张太后,如今的朱厚熜已经是皇帝了。

她将珍珠耳环贴身放好,张太后唤来了翠姑,准备将自己的计划提前。

朱厚熜望着天上的月亮,也陷入了深思。

虽然明面上,他的所想都成为了现实,反对派也遭到了打压不敢发声,可朱厚熜却明白,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势力庞大的守旧派。

他也要提前布局,做好最坏的打算。

广东战局已定,汪鋐传来消息,市舶司也掌握大半,再有几日,收回屯门岛的战报,就该传来京城了。

想到汪鋐,朱厚熜轻笑一声,对方竟然罕见地,在密信中推荐了一个年轻人,言及收回屯门岛和整顿市舶司,青年功不可没。

他口中喃喃:“徐阶?看来时代真的变了!”

随即他摇摇头,由于他的到来,这个世界变化得还少吗?

亚马逊热带雨林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都能造成大洋彼岸,声势滔天的飓风,更何况他一个穿越者。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必然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朱厚熜抬头,最后瞧了一眼明月,转身回到殿内,埋首于道藏之中。

虽然他是一个皇帝,但朱厚熜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修仙的大业,平日里也只留两个时辰,处理政务。

大臣们却都认为他宵衣旰食,勤于政事,毕竟看到那小山堆一般的奏折,谁能不为之心颤?

朱厚熜盘坐在蒲团上,麦福推门进来,温声道:“主上,道长们已经安顿好了,可随时等待召见。”

朱厚熜言道:“那就明天,明天去西宛。”

“咚”

他拿起一侧的金击子,轻轻敲了敲悬挂着的玉馨。

麦福躬身退离,侧首朝殿内的小长随示意,乾清宫便暗了下来。

第57章 结交在相知

杨一清看向面无表情的毛澄,眼中尽是戏谑之色,先前他吩咐管家,回毛澄的话说他日暮才归,其实就是婉绝拒毛澄的拜访。

可今日,他处理完公务刚从车架上下来,毛澄就在他府邸的大门口迎了上来。

这着实让杨一清受宠若惊,毛澄所研的是《礼记》,言行举止古旧刻板,如今却“屈尊降贵”,实在让人感到意外。

“杨大人……”

毛澄拱手一礼,杨一清也合手回礼,二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错。

“哈哈哈,毛大人来访,我这宅子也是蓬荜生辉呀!”

说着,杨一清就用手拉住毛澄,往府里面走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多年好友。

毛澄也有些错愕,冒然拜访,还有求于人,他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但现在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人来到大堂,立即有侍女端上茶水,杨一清则热情地招呼毛澄。

“毛大人,快请用茶,这是陛下御赐的龙井。”

毛澄端起茶碗轻轻吹气,再用茶盖刮了几下,方才淡淡抿了一口。

“好茶!”毛澄赞叹一声。

茶水已经添了三次,杨一清笑哈哈地看着毛澄,心里面却在痛骂。

这个毛澄,做事还推三阻四,哎哟,我那雨前龙井啊!

毛澄端起茶碗,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了。

“杨大人,我此来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方便”

杨一清脸上笑哈哈,心里却在暗骂,方不方便?你倒是说干什么,啥都不说空口套白狼吗?

“大家同朝为官,谈什么方便不方便,只要我能做的,你但说无妨!”

毛澄缓缓开口:“杨大人也知道,出了这种丑事,老朽实在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但求杨大人,抹去我那两房小妾的记录。”

杨一清目光一转,脸上的笑意却不变。

“这等小事,何须毛大人亲自来,明日我就将户籍文书送到府上。”

毛澄立刻起身,脸颊两侧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潮红,对着杨一清深深一揖。

“如此,宪清就先行谢过了!”

杨一清赶忙上前扶住对方,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毛澄转身离开,杨一清就叫来自己的儿子。

“明儿,你今夜再去报国寺一探,我料定此案背后还有触手没被牵出来!”

“是,父亲”

脚步声变得悠远,杨一清的目光也逐渐收了回来。

…………

次日清晨,太阳从东方跃升,光线斜斜地穿过疏疏的榆树枝叶,在地上倾洒出一地碎金。

柳红和张炎跪在地上,眼眶中含着热泪,毛澄赶忙上前将二人扶起。

他看着两人熟悉的面孔,不经意间眼角就湿润了。

“好了,好了,事情办完,你们的父母也该安息了”

“叔父!”张炎叫了一声。

张炎紧紧地握着毛澄的手,言道:“只是苦了叔父,为我们损伤了名誉,我心实在难安。”

毛澄缓缓摇头,语气坚定。

“这也是我之所愿,怎么能责怪你呢?好友含冤而死,我却无能为力,如今你们能够手刃仇人,我仅仅损伤一点名誉,又有什么值得可惜?”

他看一下脊梁板直的张炎,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叹惋。

张炎和柳红原本都应该姓赵,是昔年黄河清原县县令赵芳的儿女。

而赵芳是毛澄的好友,二人情同手足,互为知音。

五年前,黄河突发大水,张鹤龄奉旨前往赈灾,抗击洪水。

彼时,他为了给儿子刷一刷功绩,替张伯言谋了一个监察修建防洪堤的职务。

奈何烂泥扶不上墙,张伯言与刘瑾的干儿子刘虎狼狈为奸,互相勾结,在赈灾款中贪墨银两,原本百两银子修建的防洪堤,到达地方官手上就只变成了三十两。

防洪堤成了豆腐渣,不出意外,洪水逼近清原县,县令赵芳带人没日没夜地抢修堤坝,最终保住了一方黎民,可附近百姓的田地却全部遭了殃。

事后朝廷问罪,张伯言没有继承父亲的智慧,狠辣却学了个十成十,一番操作让赵芳背了黑锅,为了斩草除根,他还派人杀了赵方一家八口。

当日是厨娘谨慎,用两个饿死乞儿的尸体,将柳红姐弟给救了出来。

唯恐张伯言发现,姐弟二人一路乞讨,历尽千辛万苦最终来到了京城。

可当时刘瑾当权,再加上张家势大,毛澄也无可奈何,为了保护姐弟二人,只能对外谎称娶了两房“美妾”。

刘谨树倒猢狲散之后,刘虎也跟着一起赴了黄泉。

毛澄多年来一直在搜集线索,希望有朝一日,好友的冤情能够沉冤昭雪,但奈何时间已久,张伯言又做得太绝,案件已经成了一桩死案。

为了能够手刃仇人,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多方共同发力,最终促成了张伯言的死。

毛澄从袖子中,拿出两份户籍文书。

对这两人说道:“原本是想让炎儿在朝廷判决之后,用妾室的身份假死脱身,可陛下天恩浩荡,现在却是用不到了,你们就用如今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吧。”

他看向柳红,将手中的户藉文书递了过去。

“我已经托人消了婚契的痕迹,从此天高海阔,你也就不必再背负那么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张炎。

“因陀罗毒的事到此为止,我会设法遮掩过去,切记,不要误入歧途!”

“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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