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做贵族 第351节

“有我在前,如何不忧有人效仿?诚言如此,恰如‘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之理。”

“寡人固有私心,心中亦有大愿!”

“诸国纷争两百余载,天下战乱不断,生人不得安宁,黎庶难有出路。”

“鲁地隶人暴起绝非偶然,类此之事必将不绝。”

“大原安于现状,诸侯兼并难免,失国失封之家实多,他者岂甘堕落,唯有奔走于诸侯,天下纷争方有重振家业之时。”

智瑶像是要把所有心里话都讲完一般,从以前谈到以后。

一开始韩庚还能迎合几句,后面有种说什么都错的感觉,只能安静当听众了。

若说韩庚一开始是带着隐忍的心态,听着听着能听出智瑶真真就是在推心置腹讲道理。

不可否认的是智瑶讲得有理有据。

智氏不允许原国内部有威胁到统治地位的家族,天大的实话了。

这个是晋国给的警示,设立卿位家族之后短短二十多年让国君失去实权,后面干脆被完全架空。

有晋国的前例,原国不再设立卿位,真的没有令人感到意外,他们也接受了智瑶不再设立卿位的安排。

谁都知道一个国家内部的某些家族太强会威胁到中枢的统治地位,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冲突,差别就是什么时候流血,谁成为胜利者罢了。

韩氏再强能比智氏吗?以数据说话,韩氏或许有智氏两成左右的实力,问题是只要智氏不犯错为前提,国内的其余家族不会站到韩氏这一边。

实力不如人,名份又处在弱势,等某天智氏布置妥当想要以武力的方式剪除韩氏,韩氏肯定扛不住的。

并且在韩庚思考一小撮人利益得失的时候,人家智瑶已经开始在摸索天下人的出路了。

韩庚来之前有许多说词,先被智瑶推心置腹讲了一大圈,发现自己那些话讲出来只会起到反作用。

看出韩庚窘态的智瑶开始转变话题了。

“以侯爵位换取封地,庚以为何处设郡为妥?”智瑶问道。

之前,智瑶已经在全国设立郡县,只不过属于各个家族的封地,郡县的主官包括佐僚都是各家族的人。

现在,智瑶说的设立郡县,可以视作让韩氏主动将哪些地方上的位置让出来。

这个比较狠!

韩庚心里控制不住一抽,苦笑说道:“大王以为何处为妥?”

在这种方式之下,韩氏不止要失去封地,连当地的人口与资产都要变为国有。

按照韩庚的本意,资产并不算什么,人口也能舍弃一些,只是完全割舍就很心疼了。

智瑶没有学过厚黑论,几十年锻炼下来,又手握重权那么久,怎么都该无师自通。

韩氏之主韩庚自行退让,不是智瑶展现大度的时候,智瑶肯定要打蛇随棍上,争取想要得到的结果。

智瑶说了几个地方,以重视军事角度的山川地利为主,却也没有全部都要,需要留下一些让韩氏保有安全感。

至于富庶的地方?智瑶几乎一块都没有从韩氏抢,看似大度地给予保留。

“至少没有被拆得七零八落,只是对外扩张的方向只留下白翟那边的一个口子,这……”韩庚既欣慰又郁闷。

现在的韩庚不怕智瑶敢开口,既然选择退让就是想要得到一个能够消除危急的结果,甚至想从智瑶的索取来看危急有没有彻底解除。

能够获得一个侯爵的封号?算是韩庚得到的意外惊喜了。

“有了我的开头,想来接下来就该轮到狐氏、钟氏等家族?这么一来的话,有这个功劳在,只要韩氏不反叛,智氏完全没有动手的借口。如果瑶能在有生之年‘一天下’的话,与国同休……好像也不错?”韩庚不是单纯的在自我安慰,思考的是韩氏的另一种活法。

韩庚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天真。

事实就是韩氏这一退让直接让原国的形势大好,讲道理就是与泼天功劳别无二样。

所有人都会盯着智氏,只要韩氏不进行反叛,智氏连立下那等功劳的韩氏都容不下,谁又敢给智氏效劳呢?

第492章 墨翟?墨子啊!

“可曾听闻鲁国国祚已无,尽归原国?”

“此等大事,坊间早已传遍。”

童楹半趴在柜台之上看书,看的是从原国那边传来的书,期间会一再将视线挪到两个人的身上。

待在铺子里面,鼻子能闻到骨汤的浓厚香味。

童楹不想听,耳朵还是能听到食客谈论近期发生的大小事。

中年人和青年并不同桌。

这间食肆不大,门店仅是十平方米不到,店内摆放八套矮脚四方桌以及相应用于屈膝跪坐的蒲团,店外门前摆了两条现代常见的长椅以及一张共用的长桌,中年人在外,青年在内。

童楹会特别注意中年人与青年,自然是有其原因。

门店外的中年人是孤身一人,穿着看上去并不显得特别,寻常人家的打扮罢了。

只是作为原国来到宋国的细作,童楹很清楚自身的任务。

门店内的青年,看去皮肤黝黑且穿着朴素,只是看着与寻常人又有区别。

硬要说存在甚么区别的话,大概是青年的眼睛很灵动,小小年纪手上已经有了厚茧。

年纪不大,手上却是有茧子?肯定是常年专注于什么手艺,并且有着大毅力和大恒心,要不然没可能的。

童楹注意到青年会一直在盯着中年人看,那一双眼睛有着好奇,更多是带着审视。

店面在“鸿口”的城北,而“鸿口”则是位于“商丘”东部约二十里之外,城池规模看上去并不大,只是宋国的商业气氛现在是诸国最浓,即便规模不大的“鸿口”因为坐落“商丘”经济圈,还是有往来不绝的商贾。

“足下以何为皮,用甚做馅,竟是如此美味?”

童楹用惊愕的眼神看向提问的中年人,潜台词就是:这么明目张胆过问商业机密,怕不是有脑疾?

别看食肆只是卖馄饨一种食物,其实有着一个体系,诸如面皮的选材和制作,做馅肉的猪怎么养成,葱花又是怎么来找和栽培。

一碗馄饨,除了肉馅的讲究之外,从汤到葱花都是科学,以至于童楹开店仅是四天不到,城内就传遍在城北的城门附近有一家卖美食的铺子。

当然了,能短时间内传遍,主要是食物够新奇和美味。

中年人过问,问的不是做法,纳闷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资源研究美食,好奇食肆的店家是从哪里学来的做法。

“足下乃是原国之人罢?”中年人问道。

童楹做出稍微一愣的表情,答道:“正是,不知有何指教。”

说了,宋国的商业气氛比较浓,不止有往来不绝的商贾,肯定也会有其他国家的人前来经商。

尽管童楹是原国在宋国的细作之一,直接暴露来历却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中年人叫向休,看前缀就知道出自宋国向氏。

而向氏的向巢目前是宋国的左师,足以说一句家世显赫了。

“若是购买方子,足下可卖?”向休先说了自己的来历,随后又问道。

童楹早已经知道向休是谁,目标却不是向休,而是那个青年。

“贵人,此乃楹营生之技。”童楹一脸的为难。

青年被柜台的事情吸引,注意力顿时转了过来。

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年能够成为原国细作的目标,只因为青年叫墨翟。

不知道墨翟是谁?那知道墨子吗?

今年约是二十岁左右的墨子正在游历阶段,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方向。

墨子早年学儒,后来发现儒学并不适合自己,再来就是老师得知墨子喜欢玩木工经常进行训斥。

连爱好什么的都要管,其实就是儒者的通病。这种通病就是老师不喜欢什么,门下的任何就应该不喜欢,明知道老师不喜欢还不肯放弃,少不得有一个玩物丧志的评价。

木工等手艺并不是墨氏的祖传技能,墨子的祖上可是殷商王室,只是到了他这一辈彻底落魄了而已。

一个人喜欢什么,只要那项事务不会妨碍别人,哪怕无用也不该全面否定。

毕竟,谁没有一个看似完全无用却能减压的爱好,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传开也不存在任何坏处,全面否定就显然很莫名其妙了。

木匠技能该被否定吗?哪怕同为“儒”的人,有些“儒”并不排斥自己的学生多掌握一些手艺,问题是同样存在“唯儒独尊”的“儒”存在。

墨子听了一小会,听出店家并不想将营生的技术贩售,向休却是开始有点拿身份压人的趋势了。

“家主掉齿,此物泥软极易入口。购之于家中,不外传自不会破坏店家营生。”向休说道。

进入战国时代了,很多事情发生改变,又有更多的事情保持原样。

当然了,有权有势的人享有特权,想要获得什么以势压人,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墨子认识向休,甚至近期有过不少接触,想到了一些事情,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一道铃铛一般的声音穿透了街道传来的其余杂音,进入了童楹的耳朵里,他循声看去,看到的是一道鲜红的身影,也看到了突然间有点想躲的墨子。

红色的身影是一名少女,看着年纪约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她停在了门口,大声说道:“此处,便是那间食肆?”

童楹发现女孩子过来,跟来的人变得很多,一些看着像是仆人,不缺气势剽悍的武士。

“此些人等,一一斥散了。”女孩看似蛮横地说道。

一众仆人就要有所动作,墨子喊了声“慢!”喝止仆众,拉着女孩咬起了耳朵。

不知道墨子怎么劝的女孩,不止仆众四散,武士也只是留下两名。

当然了,离去的武士和仆众就在周边,只是总算不造成街道拥堵,也没有蛮横赶走食肆的客人。

可是,闹了那么一出,食肆里的大多数客人要么赶紧吃完走人,不然就是干脆不吃离开。

这是升斗小民的处世之道,看到达官贵人不会往前凑,伺候高兴了不一定有好处,惹怒则将面临灭顶之灾,躲就成了最理智的选项。

童楹有了猜测,心想:“此女便是与墨翟不久前相识的黄氏之女?”

现在这年头,女性抛头露面并不算什么。

实际上,军中也有女性,乃至于女性上阵搏杀都还比较普遍。

童楹一直在关注墨子的动向,怎么会不知道墨子与黄氏之女一次偶然相识,就此给牵绊上了呢。

黄氏之女名为瑛,以当前的习俗,女子称姓不称氏,应当称呼为瑛姒。

话说,作为原国细作的童楹为什么要关注墨子?没有其它原因,上面传来命令,照做了而已。

瑛姒看了几眼店面,扫了向休一眼,目光落在墨子身上,开口问道:“不知店家可售食肆?”

墨子听得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脸上出现了无奈。

到这份上,童楹则是心里在想:“看来传闻是真,黄氏之女爱极墨翟。”

瑛姒根本没有在乎童楹什么感受,走到墨子边上开始叽叽喳喳讲起了话。

倒是墨子一直用抱歉的表情看着童楹,并且面对瑛姒不断叽叽喳喳的尴尬。

向休却是有些怒了,说道:“不提先来后到,二三子可知我乃何人。”

黄氏不过是宋国一个非公族的贵族,并且还在宋国众多贵族中排不上号。

向休并不知道瑛姒是谁,只知道瑛姒要跟自己抢。

他们这种贵人,涵养再好也不会多么在乎普通人感受,向休和瑛姒皆是如此。

墨子不一样,他目前本身就是普通人之一,且不提什么感同身受,仅仅出于孰是孰非就感到不喜,沉着脸不发一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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