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江湖二十年 第101节

  “啥?”苏文棋不解,“爹,你这是……”

  “烧了。”

  苏文棋不敢再有反问,只好老老实实地将画折成一掌见方,先揣进袖子里,静听发落。

  随后,苏元盛又在桌面上摊开一张白纸,压上镇尺,问:“这幅咋样?”

  苏文棋愣住,看着空白的纸张,凝眉深思了许久,心说无画之画,如何评的出优劣好坏,便只当它是重头再来,寓意无限之可能。

  “爹,这幅画,只会更好。”

  “一定更好吗?”

  “爹,古人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画,大概也是同样的道理,这寒梅图,您已经画过不知多少遍了,当然是越画越好。”

  “我看未必!”苏元盛重新蘸上焦墨,意欲再画,却说,“古人还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画得多了,当然是熟能生巧,可熟能生巧,未必就是更好吧?也许,改来改去,还是觉得先前的更好呢?”

  苏文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爹说的是,爹说的是。”

  苏元盛不再回话,相当熟练地在纸上挥毫泼墨,不消片刻功夫,又是一副顽石和枯枝。

  紧接着,老爷子便又继续执笔掂量,该把梅点在什么地方。

  “文棋。”

  “爹,在呢!”

  “我既然让你接手了柜上的生意,就不会再过问太多,以免损害了你在手下面前的权威。权嘛!要收就收,要放就放,半收半放,只会把你坑了。”

  “爹的良苦用心,文棋明白。”

  “你想把苏家洗白,我没有意见,而且也很赞成。总在江湖上飘着,确实也干不成什么大事儿。不过,咱家的底子是黑的,你那时太小,也不明白。总而言之,这江湖入得容易,想要退出,却是难上加难。得有契机,得有人愿意放过你。”

  “爹说的是,爹说的是。”

  “你留过洋,见过的世面比我多,人也有点聪明劲儿,虽说还欠锤炼,但把这个家交给你,我还是挺放心的。”

  苏文棋刚要回话,老爷子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说两句。”

  “爹尽管说,文棋听着呢。”

  苏元盛放下笔,转过身,郑重其事地说:“离南边的人远点!别跟着那伙人掺和什么倒清之类的事儿!事关咱们苏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我不能由着你任性乱来!我再往大了说,朝廷倒了,这世道就一定能更好吗?朝廷倒了,就不会有人再挨饿,就能打过洋人了?”

  闻言,苏文棋浑身一怔,一时间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他想说,自己一定不会连累家人,可是否真能做到,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思忖了片刻,苏文棋仍觉得万般无奈,最后只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响头。

  苏元盛皱起眉头,当即质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文棋额头点地,并不起身。

  “爹,仅此一次!文棋,有自己的想法!”

  求追读,求月票!并肩子们,在帮老弟混个推荐呀!

第139章 动刑

  “咔嚓咔嚓……啧啧……呸!”

  什么声?

  “咔嚓咔嚓……啧啧……呸!”

  赵国砚的鼻翼微动,先是闻到了一股咸甜酸腐的气味儿,旋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仓房,周围满是咸菜缸、大酱缸、酸菜缸、柴禾、斧头、锄头等一类物件。

  跑江湖跑得久了,冷不防看见这些什物,忽然有种眷恋的感觉。

  再抬抬眼皮,却见宫保南正蹲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甜杆儿。

  “醒了?”

  赵国砚挣了挣肩膀,发现手脚都被麻绳牢牢捆住,于是便也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抵抗,只是借墙发力,坐起身来。

  宫保南把半截甜杆儿递过去,问:“吃不?”

  赵国砚一愣,摇了摇头。

  “那你要啥?来俩馒头?还是来点水?别想得太美,酒和娘们儿可没有!”宫保南边嚼边说,“放心,大哥来审你之前,没人会动你!”

  赵国砚耷拉着脑袋,有点尴尬地说:“我想方便一下。”

  “噢!也是,都迷糊一宿了。”

  宫保南有心让他自行在裤子里解决,可左右一看,又见这仓房里摆了许多吃食,便皱起眉头,回屋拿了个夜壶扔在地上。

  “小道说伱身手不错,松绑的事儿,你就不用想了。用帮忙不?”

  赵国砚看看夜壶,又看了看宫保南。

  “我还是再憋一会儿吧!”

  “那随你便。”宫保南自顾自地又坐在板凳上,“问你个事儿,龙哥是不是你杀的?”

  赵国砚本以为,对方要问关于陈万堂的事儿,却没想到竟然一杆子打到了一年前的旧事去了。

  无需他来作答,仅凭这这片刻的诧异,宫保南的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还真是你杀的!”

  “你、你怎么知道?”赵国砚反问道。

  “王三全是我清的。”宫保南解释道,“他临死前告诉我,救他的人不是白家,而是一个年轻人,好像还认识周云甫的人,让他帮忙给陈万堂带个口信。他跟我说这些,想要换一条命。”

  赵国砚冷哼一声,问:“那你放过他了么?”

  “当然没有。”宫保南继续用嘴撕扯着甜杆儿,“那小子是个赌狗,先是背叛了一次周云甫,然后又背叛了一次你,这种人不杀,我早晚被他害死!”

  “你跟我说这干啥?”

  “不干啥,就是确认一下,看看你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宫保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没有,至少我是看不出来,你还有什么活路。”

  赵国砚颓然道:“落在你们手上,本来我也没想过能活下来。”

  说话间,院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动静,熟悉的木轮椅声,又“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宫保南顺着仓房门侧身张望,却见江小道推着胡小妍走了进来。

  “七叔,我爹让你回家去收拾收拾,这几天,先搬我这边来住!”

  “噢!”

  宫保南连忙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残渣,随后便大踏步地朝院子里走过去,跟江、胡二人碰头。

  仨人一照面,宫保南便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小道,把那小子盯紧了,千万别给他松绑!当初,韩策派去清王三全的人,就是被他插了,你别掉以轻心。别自己瞎做主张,有啥事儿,等你爹安排!”

  “啥?”

  江小道有点惊讶,没想到昨晚抓来这小子,不仅有可能是前年开枪打伤冯保全的人,竟然还跟去年的王三全侥幸逃脱追杀有关!

  看来,赵国砚在陈万堂的手下,类似于自己在周云甫的手下一样,都是暗堂口的黑枪,并且从很早以前,就如同影子一般,开始在暗中活动了。

  “那看来,这小子确实还真有两下子啊!”江小道一边感慨,一边冲胡小妍说,“媳妇儿,看着没,我就说那小子不好对付,不还是让我拿下了!”

  这小子还惦记着在媳妇儿面前嘴硬,争这一口气。

  胡小妍装聋作哑,佯装没听见。

  宫保南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这小两口又在商量什么,只顾着说:“总而言之,你别瞎整事儿,别让他跑了!”

  “嗐!磨叽啥呀!放心吧,你看!”

  江小道不耐烦地伸出手,却听“哗啦啦”一声响,接着笑道:“我这狗链子都给他准备好了!”

  宫保南瞠目结舌:“总之,你加点小心!”

  “行啦行啦,快走吧你!我爹让你赶紧把那边收拾好,还得给我四叔停灵呢!”

  宫保南走后,江小道招呼了一声小,让其把媳妇儿推回屋里,自己则是直奔仓房而去。

  胡小妍连忙在身后叮嘱:“小道,别光来硬的。爹说了,对付这种有能耐的小年轻,要软硬兼施!”

  江小道没有搭茬儿,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来到仓房,他便依样坐在七叔方才坐过的位置,两只眼睛只管直勾勾地盯着赵国砚,也不说话,让人心里发毛。

  昨晚交手时,赵国砚本就不甚佩服江小道的做派,如今更是视若无物,神情冷然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操!谁问你了呀?”江小道撇了撇嘴。

  赵国砚登时有点下不来台,嘴上却仍顾着给自己找回面子。

  “你问不问我也不会说的!”

  “是么?”江小道咧咧嘴,笑道,“告诉你,我可知道陈万堂的情况!”

  闻言,赵国砚立马瞪大了双眼,忙问:“二哥咋样了?”

  没想到,江小道却学起了他方才的神情,小脖一耿,撇嘴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

  赵国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纠结了一阵,便只好说:“只要你告诉我二哥咋样了,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

  “是么!”江小道俯下身子,“那好!我问你,陈万堂在我爹身边按的内鬼,到底是谁?”

  赵国砚愣了一下,旋即眼珠一转,说:“是老七!就是刚才那个人,叫宫保南对吧?就是他!”

  “咣当!”

  江小道抄起手边的夜壶,就冲赵国砚的脑袋砸去。

  “哎呀?你个小瘪犊子,还他妈会扰乱军心了!真拿我当傻狍子耍啊?”

  “我没骗你,真是他!”赵国砚仍试图争辩道。

  “咣当!”

  “咣当!”

  江小道连翻抡臂砸下,直到夜壶都被砸瘪了,方才收手停下,气呼呼地说:“好!那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陈万堂的情况了!”

  说罢,小道起身就要离开。

  当然,这只是做做样子,即便对方开口就说是沈国良,他也仍会照此去做。

  可赵国砚心里却咯噔一声,料定对方应该是觉察出了什么端倪,于是便只好坦诚说:“我不知道!”

  江小道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陈万堂这么信任你,你会不知道?”

  “真不知道!这种事儿,都是风将去管,我是火将,只负责干脏活儿!”

  “我看你还是不老实!吃点苦头,就什么都知道了!”

  江小道一边说,一边走到赵国砚的身后,蹲下身子,竟是二话不说,却听“嘎巴”一声,硬是撅折了赵国砚左手的小拇指。

  “呃!”

  十指连心,没有不疼的!

首节 上一节 101/218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