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463节

  冯保眼前一亮,陛下这个法子,好!

  “装神弄鬼前,先送他去解刳院看看,尤其是咱们张四维的那一万片标本,决计不可错过。”朱翊钧尤其提醒了一下冯保装神弄鬼的细节,刚入牢房,再加上解刳院的巨大冲击,完全击溃徐阶的心理防线,而后装神弄鬼就变得容易了。

  落到朱翊钧手里,徐阶这把老骨头,不遭点罪,决计不能这么轻松的离开人世,那太便宜他了。

  朱翊钧靠在椅背上,面色凝重的说道:“眼下,徐阶有三种死法,第一种则是令其自杀,他体面,朝廷也能赶紧解决此事;第二种则是令其瘐死,生生饿死他,当年胡部堂怎么死的,今天,他就怎么死,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第三种则是斩首示众,此举光明正大,唯一不妥,就是时日稍久,就是人心惶惶,党争再起。”

  冯保面色闪烁的说道:“陛下,有人盼着徐阶赶紧死,稍微松松手,就可以让别人动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确皇帝换了,也承诺了,既往不咎成事不说,但当年做坏事的人,他可不敢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信誉和仁慈上,他们生怕徐阶在牢里真的交待了惹得皇帝震怒,都盼望着徐阶速死。

  比如王崇古,比如晋党,当年他们借着特权贸易,边方互市,可没少跟塞外来往,别人不知道,徐阶还能不清楚吗?当初的晋党势力未大时,可没少给徐阶送银子。

  “不必,问出什么全都归档,有人不老实,再做追究。”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说道:“令其自杀吧。”

  “陛下有大仁之心。”冯保再俯首,拍了一记马屁,按照冯保的理解,最起码要弄个瘐死,但陛下考虑到了张居正的面子和日后的春秋评断,选择了下旨,让徐阶被自杀了。

  “那王谦收买丫鬟花了多少钱?”朱翊钧问起了旧事。

  “两万银。”冯保试探性报了个数字,其实王谦本人少报了,把零头给陛下抹了,按照王谦的想法,报个几百两银子意思意思就行,但六册一账在,王谦只能把成本往少了做。

  王谦不差这点钱,但是不能欺君。

  “还好,还好,两万银啊,真的贵呀,贵就贵点吧。”朱翊钧听闻这个数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很贵,但很好用。

  “还是老规矩算是他开海投资吗?”朱翊钧询问道。

  冯保赶忙俯首说道:“回禀陛下,王御史说,仍遵循旧例为宜。”

  “算他还有点恭顺之心。”朱翊钧露出了笑容,上次王谦看自己热闹,就不找他算账了。

  王谦不亏,他的确没拿到银子,过了个账,投入开海投资之中,但日后王崇古没了,哪怕是王家倒了,这些银子,足够王谦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是为皇帝冲锋陷阵的一种退路。

  深秋已至,沸沸扬扬的徐阶案,没有影响人们的生活,慢慢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徐阶做的那些事,被编成了戏文、评书和,四处流传,其中最让人注意的就是三件事,胡宗宪瘐死天牢、惠善堂丧尽天良和小皇帝嫉恶如仇。

  在民间看来,皇帝陛下杀徐阶是理所当然的,从海瑞当年回朝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陛下厌恶徐阶,厌恶的不仅仅是徐阶,还有那个风雨飘摇,君不君、臣不臣、恶贯满盈陷,空自为君前的时代。

  朱翊钧骨子里是个政治机器,若非徐阶非要找死,他是不会去寻徐阶的麻烦,因为不值当。

  十月深秋,阵阵驼铃声,在古道响起,延绵不绝的驼队,带着秋天最后一轮羊毛,开始入京,永定河畔的工匠们,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四处都是吆喝声,热火朝天的忙碌,连深秋的寒意,都被逼退了几分。

  而三娘子在看着一袋袋的羊毛交割之后,捡起了地上的羊毛麻袋,放在了车上,羊毛的麻袋来年还能用,过称入库,三娘子终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无论俺答汗和土蛮汗打成什么模样,至少她没有失职,将盐巴、铁锅、茶叶、海带,带回了草原。

  这要感谢大明皇帝的柔仁之心,没有趁着草原兵祸,继续趁火打劫。

  三娘子再至,带来了一个一手消息,俺答汗和土蛮汗不想打了,根本打不明白!

  在激烈的冲突之后,左右两翼的冲突进入了漫长的垃圾时间,都购买了大明的军事情报服务,也购买了大明淘汰的军备,谁都奈何不了谁的同时,他们发现,放的那些羊,全都是给大明皇帝打工,想明白这一点,便更加郁闷。

  戚继光说过,左右两翼冲突,决不能让俺答汗速胜,只要俺答汗不能速胜,就会陷入长久的拉锯战中。

  三娘子又见到了王崇古,她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王次辅,还活着呢?”

  “瞧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王崇古知道三娘子心里有怨气,上一次趁火打劫,抬高了盐、铁锅等物的价格,三娘子这口郁气,都快气出病了。

  在王崇古看来,三娘子这就是无能狂怒罢了。

  三娘子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颇为不满的说道:“听说你手下有两家晋商,跟着徐阶那老贼,一起捣鼓私市,险些就把皇帝的开海大事都给耽误了!好家伙,气的陛下亲自登门抓徐阶,陛下居然没杀你,难不成这两年,杀星的杀性开始收敛了不成?”

  大明皇帝朱翊钧的性格是必须要动手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抄家灭族流放,狠辣至极。

  “大明这么大,晋党那么多人,总归会出些拎不清的蠢货。”王崇古握紧了拳头,那两家晋商非把他们的祖坟塞块碑下去不成,告诉他们祖宗,这两家究竟干了什么蠢事,这笑话都传到草原去了。

  三娘子敏锐的察觉到王崇古真的生气了,立刻摆手说道:“揶揄两句,差不得的了,再说,王次辅就该生气了。”

  “现在草原就这个情况,赢谁都赢不了,输谁都不肯认输,联合又不敢联合,就只能这么糊涂着了,大明和草原不同,大明做什么事,都要有个结果,但草原上的冲突,往往都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始,稀里糊涂的结束。”

  三娘子见好就收,骂王崇古,王崇古会跟你对骂,骂完了生意该做还得做,但是笑话王崇古,王崇古真的会发飙的。

  草原和中原不一样,草原打仗,这么稀里糊涂结束的很多,最后就是个不了了之,三娘子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大明在侧,俺答汗和土蛮汗谁都不可能赢,这场战争开始的很没道理,结束的很不明白。

  “开海利厚,我在草原都眼馋,据说今年晋党分了近八十万两银子的分红?”三娘子说话的声音很低,显然她收到了一些不太准确的风声。

  王崇古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件事不算什么机密,他笑着说道:“是一百零三万,其中有二十三万是我们老王家的,账,内帑太监崔敏已经算明白了,别家不管,这二十三万,我们老王家追加到陛下开海事中,已经确定了。”

  “嚯!”三娘子猛地瞪大了眼睛,吝啬而贪婪的皇帝,居然爆了这么多的金币!

  要知道,草原一年三趟辛苦的拉羊毛到大明,总交易规模还没有一百万银,王崇古居然独自拿到了二十三万银的分红!

  万历五年,大明皇帝把内帑攒的一千万银,全部投入开海事,王崇古闻讯大喜过望,大明皇帝终于要用银子了,立刻把晋党在精纺毛呢生意里的所有银子都抽了出来,送到了宫里当买命钱。

  两年过去了,大明皇帝朱翊钧终于把开海投资的盈利分红了,万历七年,投资总收益为二百七十九万,按照投资比例,进行了分配,王崇古家里真的不缺钱,索性直接追加投资。

  “惊讶吧,我也很惊讶,陛下有的时候,确实节俭,但许诺之事,从不食言,当真君子也。”王崇古看着三娘子目瞪口呆的样子,摇头说道。

  晋党、晋商成为开海的利益共同体和受益者这件事,说起来非常讽刺,完全是晋党为了买命,上了陛下开海大业的船,谁承想,这上了船,居然看到了回头钱!而且是一百多万银的分红!

  生财有道朱翊钧,这2712万银投资收益的主要来源:大量被吕宋总督府收复的种植园、造船、工坊、大明腹地棉、丝、桐园等、海外金银铜铁矾磺等矿、舶来粮等,农业占比为三成,工商业占比七成。

  一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正在悄然出现。

  王崇古想起了什么欢乐的事儿,乐呵呵的说道:“为了这事,湖广、南衙等地的遮奢户们,都敢跑到全楚会馆给张居正施压去了,他们拍着桌子问张居正,陛下开海投资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肉都给晋党给吃了,他们楚党呢?”

  “伱张居正清高,你了不起,你不愿意赚钱,想做道德圣人,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总得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喝口汤吧!”

  “你猜张居正怎么说?”

  这是王崇古这辈子唯一一次压了张居正一头的事儿,说起来,王崇古就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能压张居正一头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怎么说?”三娘子也是极有兴趣的问道,张居正一辈子都在赢,王崇古居然能在这里赢这么一次,着实是古怪的很。

  王崇古摇头说道:“当初陛下开海那一千万银,是万万不够的,就跟张居正说过此事,张居正跟那些个富硕之家说此事,他们认为是让他们认捐,自然是千万个不乐意,张居正掏出了一张文书,是当初都签字画押过的,这些遮奢户们哑口无言。”

  这件事没有影响陛下对张居正支持的态度,也不会影响君臣关系,那时候,皇帝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了,让人一起投资,也就是随缘,遮奢户们不肯跟,皇帝也没追究,陛下那会儿年幼,这自然显得荒谬,晋党也不是眼光超前,纯粹是为了给陛下送钱买命,这机缘巧合,才让王崇古胜了这么一次罢了。

  “老话说肉食者鄙,目光就跟老鼠一样短浅,果然啊。”王崇古感慨万千,他压根不觉得能看到回头钱,甚至不看好皇帝的投资,陛下这笔银子,拿的王崇古有点心惊胆战,索性再投入就是。

  皇帝陛下其实完全可以把这笔银子自己拿了,继续投入开海之中,甚至连王崇古都不告诉,都是内帑太监崔敏在督办此事,但陛下按着当初签订的合同分了红,这是大信、大义。

  原始股认筹的天大机缘,晋党阴差阳错的上了船,也只有晋商为了买命上船。

  “陛下还缺银子吗?”三娘子带着十足的期盼问道。

  “缺,开海就是个无底洞,至少得数万万的银子投入,但不是人人有资格,这么多银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必须投入进去的。”王崇古非常肯定的说道。

  过去陛下投资,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现在,想拿入场券,那是难如登天。

  “楚党、晋党、浙党都有份额,每一家不过一百五十万银,再加上内帑的五百五十万银,万历七年这一期,为一千万银。”王崇古也没藏着掖着,万历七年这一期皇家开海投资认筹已经开始了。

  王崇古多少对晋商们有些心灰意冷,两家晋商跟着西土城遮奢户们胡闹,让王崇古对晋商非常不满,他只管自己这二十三万银的分红,如果晋商们不跟了,他自己把剩余的份额补齐,晋商想跟,那得真的听话才行。

  “这条大船,我能入场吗?”三娘子十分紧张的问道。

  “你能拿出多少?”王崇古有些好奇的问道,他看到三娘子伸出一只手来,五根手指,王崇古摇头说道:“五百万银的话,得跟陛下谈。”

  “我只能拿出五十万银。”三娘子泄了气,五百万银,王崇古真看得起她!把北虏左右两翼拆了卖了,都没这么多银子!

  王崇古一愣:“这么穷吗?”

  不怪王崇古诧异,要知道俺答汗的地盘,可不仅仅是局限于河套、阴山一带,还有西域、西宁等地,都是俺答汗的地盘,结果三娘子一出手,就只有五十万银,她可是右翼的实际控制者。

  就这点儿?

  三娘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无比的说道:“你富!你王崇古富可敌国,你王崇古大明第一富!等到哪天你就学了徐阶,被皇帝摆开戏台子抓到天牢里!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我穷怎么了!”

  三娘子没让王崇古破防,自己先破防了,草原右翼比左翼强的多,右翼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也就是王崇古两年的分红,这不破防才怪。

  王崇古眉头一挑,满脸笑容的说道:“急了,你急了。”

  这谈生意,谁先生气谁就亏,三娘子的确是恼羞成怒了。

  “我和徐阶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银子都在陛下手里,徐阶的银子,在自己手里,恶贯满盈陷,空自为君前。”王崇古这个刑部尚书,从来不觉得律法那玩意儿能约束肉食者,他只相信利益。

  大明皇帝也别眼巴巴的看着,琢磨怎么抄家了,我直接全给你得了。

  张四维被皇帝的皇遁九族剥离之术灭了之后,王崇古虽然被特赦私宥,但也是元气大伤,把银子都给了皇帝。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家的利益和皇帝绑在了一起,反而是越来越富了,富的王崇古自己都有点怕,王谦这个阔少的名头越来越大,家产多到怎么造都造不完的地步,王崇古和徐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徐阶可是连抄严嵩的家产都敢贪墨。

  “我问问陛下,你可别想吃我晋党的份额,我给了你,那帮晋商怕是得把我吃了。”王崇古觉得这事儿能成,这是在加强对草原的经济羁縻。

  王崇古离开了会同馆驿就前往了离宫,他到了离宫御书房的时候,看到了张居正的车驾,没等多久,王崇古被宣见,进了御书房,才看到,谭纶、王国光也在,显然是跟着张居正一起来的。

  王国光站着,其他人坐着。

  “参见陛…”王崇古这还没见完礼,就被打断了。

  王国光端着手,大声的说道:“陛下!王者无私!陛下为天下之主,这开海认筹自然是国事!怎么能让楚、晋、浙参与如此之深!陛下缺这五百万银,国帑出了!”

  “是四百五十万两银子。”朱翊钧看着王国光的样子,有些戒备的说道,他总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特立独行的王国光,下一秒就扑上来了。

  自己就跟负心汉一样,负了国帑一片痴心。

  王国光继续大声说道:“大明是陛下的大明!国帑也是陛下的国帑!陛下,缺这点钱,何必让臣子认捐?这于礼不合,也会寒了天下朝士之心!朝廷没有穷到那个地步,陛下,下旨吧,国帑出这笔银子!”

  张居正看着王国光激动的样子,笑着说道:“大司徒,眼馋分红就眼馋分红,确实历代认捐难如登天,可陛下生财有道,坐下来好好说才是正理。”

  “好好说?我今儿要是不来,元辅、次辅、大司马,你们这三位党魁,就直接把银子交上了吧?就被你们给得逞了!误陛下盛德美誉的罪过,你们担的起吗?!”王国光环视了一圈,那后槽牙都咬碎了。

  陛下发财居然不带着国帑一起,他王国光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国帑上次拿出了七百万银,这次分红七十二万两银子,国帑也是吃着肉了,大司徒,莫要动怒,坐坐坐,坐下说。”朱翊钧看着王国光,生怕王国光真的被气到,这可是少数能把大明这笔糊涂账算明白的户部尚书。

  万历五年来,朱翊钧1000万银,晋党1012万银,国帑700万银,那个零头十二万银,是王谦收买的添头,2712万银,持续投入开海事中,今年是第一次按照约定,开始分红。

  看似只有二百七十万银的分红,收益并不高,但所有人都知道,万事开头难,这今年只有二百多万银,明年,怕是得翻一倍去!

  连三娘子都闻到味儿了。

  而万历七年这一期的一千万银,朱翊钧没打算给国帑的份额,不是忘了,一味的扩大规模,并不一定能达到预计的效果,就跟人吃饭一样,饭都是一顿一顿吃的,楚晋浙,一家一百五十万,足够用了。

  国帑立刻就不乐意了,大司徒王国光那是一顿狂轰乱炸,皇帝像亡国之君,臣子像亡国之臣。

  这抢着给皇帝送钱,算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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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朕亲自手刃徐阶

  能把大明这本糊涂账算明白的户部尚书,整个大明其实就两个人,一个是王国光,另外一个是崇祯年间的毕自严,毕自严是崇祯年间的户部尚书,他用自己平生所学,精心协调、精打细算,支撑明朝财政近10年。

  奈何,奈何,大厦将倾。

  而王国光,则是大明财政数字化、货币化的主要推手,他和张学颜二人共同完成了《万历会计录》,这本会计录是一个标志,标志着大明正在从传统封建王朝实物税、力役为主,向着白银货币为主全面转型,标志着大明国朝税制,将从传统赋役到赋税的转变。

  王国光当然要来!大明皇帝和三个党魁狼狈为奸,将本属于大明国帑的公利转化为了私利,这是王国光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的!

  张居正作为公私论的第一作者,居然枉顾公利,王国光当然要争取!

  王国光咆哮御前,这是殿前失仪,纠仪官们却没有动手,因为这不是皇极殿大朝会、也不是廷议的常朝,而是陛下见大臣的私下奏对,而王国光是陛下极为倚重的财会大臣。

  朱翊钧十分怀念万士和,这个万事都以和为贵的万金油,现在不在这里,若是万士和在这里,这气氛不至于如此的剑拔弩张。

  狠起来,王国光把皇帝、张居正、王崇古、谭纶全都骂了一遍。

  “如大司徒所言,这是朕一意孤行,要朝臣们想办法认捐,按一般道理而言,应该避之不及才对。”朱翊钧看着坐定的王国光,思前想后,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蛮不讲理的朱翊钧连徐阶都能绕糊涂,却知道自己吵不赢王国光。

  王国光讲公私之说,还是朱翊钧和张居正开的这个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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