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构被说得一愣,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
潘敬说的是实话,商贸互利是真,大户报酬也是真,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你们和高丽的协议,没上报朝廷!”
张构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句话。
潘敬笑了笑:
“路还没修好,商贸也没开始,等一切走上正轨,自然会上报朝廷。
张大人,您是钦差,职责是监督修路。
如今银子齐了,人手齐了,路很快就能开工,连高丽都愿意配合,这难道不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
张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陆云逸面色淡然,刘彦辰和臧圣杰一脸坦然,王君平也恢复了镇定,
只有他自己,像个小丑,
在这热闹局里,显得格格不入。
第932章 咬定青山不放松
张构摔门返回驿馆时,门外夕阳刚落,
最后一缕余晖顺着门缝溜进来,
却照不亮满室的沉闷。
他扯下官帽,重重摔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心中烦闷至极。
“大人,要传晚食吗?”
随从在门外探了探头,见张构脸色铁青,声音压得极低。
“滚出去!”
张构低吼一声,随从吓得一缩脖子,连忙退了出去,连门都没敢关严。
张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晚风带着辽阳城的淡薄寒气灌进来,吹得他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本该监督修路、整肃吏治!
如今却连问句话都没人搭理,甚至被人指着鼻子反驳,
连通敌卖国这么重的罪名,都没能让对方有半分忌惮,这让他感觉到一种窝囊。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构喃喃自语,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他想起那王君平,一个高丽王室旁支,
凭什么能当大明、辽东、高丽三地贸易枢纽?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张构就让人把那高丽信使从驿馆偏院带了过来。
信使昨晚本就吓得没睡好,
此刻见张构坐在桌前,脸色阴沉,手里还攥着一支笔,腿肚子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钦、钦差大人,您找小的还有事?”
“坐。”
张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本官问你,王君平在高丽,到底是什么身份?”
信使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袍下摆:
“王大人是王室旁支啊,小的之前说过的。”
“旁支?”
张构冷笑一声,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什么样的旁支,能让高丽国王派来和大明谈商贸?能开商行垄断三国货物周转?
你说实话,他在高丽王室里,到底有没有实权?”
信使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敢出声。
张构见状,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忘了昨日在这屋里说的话了?
若是隐瞒实情,本官不仅能把你押回京城,
还能让人去高丽,告诉你们国王,
是你泄露了边境消息,破坏两国友好!”
这话戳中了信使的软肋。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慌:
“大人饶命!小的说实话!
王君平.他就是个破落旁支,
在高丽都城连块像样的宅子都没有!
上次出使大明,是门下省没人愿意来,
那时辽东刚和女真打完仗,谁都怕惹麻烦,才推了他来!”
“破落旁支?”
张构瞳孔骤然收缩,心里的疑团瞬间扩大,
“那他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商行掌柜?”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啊。”
“你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地写下来。”
张构转身走到桌前,铺开一张宣纸,蘸好墨汁,推到信使面前,
“写上王君平的底细,签字画押。”
信使看着眼前的纸笔,手都在抖。
他知道这纸一写,要是被高丽那边知道,他全家都得遭殃。
可他更怕张构,这位钦差大人看着文弱,
下起手来却不留情面,昨日的威胁还在耳边绕。
“大人.小的小的不敢写。”
信使的声音带着哀求。
“不敢写?”
张构拿起笔,塞进他手里,
“要么写,要么现在就跟本官去刑部大牢待着,你选一个。”
信使咬了咬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握着笔,墨汁顺着笔尖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渍。
他一笔一画地写着,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字迹歪歪扭扭,
却把王君平的底细写得明明白白。
写完后,张构让他按了手印,又让随从找了个匣子,把纸锁了进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知道后果。”
张构把匣子收好,冷冷地看着信使,
“在本官没让你走之前,不准出驿馆半步。”
信使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几乎是逃着离开了房间。
张构拿着匣子,坐在桌前沉思,
王君平的事查清了,可银子的来路还没明。
那二十万两银子,到底是不是从高丽弄来的?
午后,张构让人把郁新叫了过来。
郁新刚进门,就见张构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个匣子,脸色严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张大人,您找下官.有事?”
“你跟本官去一趟大牢。”
张构站起身,拿起匣子,
“去见白文昭。”
郁新脸色古怪了许多,
“白文昭?他是周大人的心腹,肯定不会说实话的,咱们去了也是白费功夫.”
“有没有用,去了才知道。”
张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你是运银官,银子的事你也有份,
若是查不清,回朝后你也脱不了干系。”
郁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张构去了大牢。
辽阳城的大牢在城北,阴暗潮湿,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霉味和血腥味。
狱卒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
火光摇曳,照得墙上青苔忽明忽暗。
白文昭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