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逸定定地站在街道中央,
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模糊,藏在心底的模糊记忆一点点涌了上来。
眼前街道在他眼中不知不觉变了模样,
行人走在两旁,自行车快要骑到马路中央,车子急促的滴滴声在耳边环绕,还夹杂着几声叫骂。
不知不觉中,陆云逸的嘴角勾起,发出一声轻笑.
站在后面的巩先之与一众亲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这气氛格外诡异,甚至有些吓人。
过了不知多久,
陆云逸才从空洞的回忆中抽身而出。
他摇了摇脑袋,打量着两侧房舍,
觉得水泥混凝土的灰色太过单调,还是整齐的古风建筑更得体。
不过仔细一想,他还是把装饰房屋的念头压了下去,
虽然都司现在有不少余钱,但得用在实处,装饰这种事还得往后排。
“工坊还在开工吗?”
“回禀大人,城中工坊的火炉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还在开工。”
“去看看。”
“是!”
两刻钟后,马车来到了城北的细沙街。
这里是城北工坊的聚集区,
都司所属的工坊也有一部分在此,
而制造军械的工坊在细沙街最深处,离北城门很近,
这样既能方便原料运输,也能方便成品运出。
来到这里,能明显感觉到气温升高,
街道两旁树木的枝叶也比别处长得快些,
嫩芽已长成了幼苗
道路两侧,整整二十个院子紧密相连,互相打通,
每隔几十丈就有披坚执锐的军卒守卫。
马车刚停稳,门口就有军卒上前。
还不等问话,军卒一眼就看到了马车上的都司府衙标识,还有那格外醒目的“陆”字铭牌!
顿时眼睛瞪大,看向最前方的亲卫,发问:
“敢问是都司哪位大人?若无手令,不得进入工坊。”
“是陆大人。”
亲卫将声音压得很低。
守将顿时明白,给了亲卫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后越过亲卫走向马车,在车前站定:
“大宁左卫百户石鸿宇见过陆大人。”
帘幕掀开,陆云逸走了出来。
石鸿宇见到这张年轻的脸庞,呼吸瞬间屏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陆云逸打量他片刻,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严寒还要守卫工坊,辛苦了。”
石鸿宇脸色一下子涨红,一股激动从心底涌上来。
“大人,不辛苦!”
陆云逸笑了笑,指了指工坊大门:
“走吧,进去看看,现在工坊有多少人上工?”
“回禀大人,三百四十一人,
上工、散工时,我等都会仔细勘验,防止他们带东西进来或出去。”
“嗯,军械工坊是都司重中之重,你们要万分谨慎,
若是被敌国偷师学艺,
以后在战场上,咱们免不了要多费一番功夫。”
“是,大人!”
第938章 火月火日火时着大火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到了四月下旬。
自三月下旬土地解冻开始的春耕,持续了近一个月,终于临近尾声。
大宁城外的田亩间一片平整,整齐的垄沟纵横交错,
不少民夫百姓站在田埂或路边,静静眺望着远方,
无论何时,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总能让人心情舒展。
尤其是甘薯播种后,
百姓们更盼着下半年的丰收能如期而至。
大宁城以西,绵延的工地上,
陆云逸带着百余人骑在战马上,缓缓前行,
宽敞的水泥路正试运行,十几辆马车并排行驶其上,
整齐有序的模样让所有人面露震撼。
他们回头望向大宁城的西城门。
通常,城池建成时,城门外会留有一片开阔空地,
无论是入城时的临时停留,还是调兵遣将时的集结,都能派上用场。
这类广场的面积往往远大于官道,
如同小溪汇入水潭般开阔。
可如今,眼前的水泥路竟与西城门广场差不多宽,没了小溪汇入汪洋的开阔感,
反倒多了种道路与城门齐宽的怪异对比。
见此情景,不少人心里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城门好像窄了些。
即便大宁城西的正门、侧门、偏门尽数敞开,能同时容纳十二辆马车入城,
可面对浩浩荡荡的商贾车流,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离城门越近,这种拥挤感就越强烈。
巩先之跟在一旁,挠了挠头,小声问:
“大人,以后路真通了,会不会在城门这儿堵上啊?”
陆云逸回头看了眼城门处的拥挤景象,神色略显古怪,深有同感地说:
“城门的确窄了点,这事以后再想办法整改。”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笑了:
“北平的城门也跟咱们这儿差不了多少,
真等路通了,他们只会比咱们更头疼。”
这话一出,随行的亲卫们都笑了起来,
这次去北平,倒要好好看看那边的热闹。
陆云逸坐在马背上,望向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工地帐篷,心中感慨万千,
从最初的不被看好,到如今所有人都确信此事能成,
不过一年半光景,
这一年半载,道路从大宁城起步,已向外延伸了四百里。
若非日夜赶工、逢年过节也不停歇,断不会有如今的盛况。
当初预估的两万人参与,最后也增至近三万人,
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维持工地运转、保住施工进度。
毕竟,离大宁城越远,补给难度越大,工程推进也越慢。
好在大宁到辽东的道路是两头开工、相向而行,
这般施工不仅更高效,速度也能快上一倍。
若一切顺利,
两边的道路或许能在明年先后竣工。
三年时间,就能让一地彻底改头换面,
其中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陆云逸轻轻扯了扯马缰,
回头看向精神抖擞的亲卫们,笑着开口:
“走吧,全速前进,五日之内抵达北平!”
“是!”
话音落,陆云逸一马当先,驾着战马北骁冲了出去。
他俯身贴在马背上,
感受着风从耳畔掠过,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剧烈的马蹄声在身旁响起,
却丝毫没能打断他凝重的思绪,
此次北平之行,前途未卜,却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