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处都是反贼!”
那位才获得两位绝世美人,沉浸在姐妹俩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的皇帝,都难得登上朝堂,拍打着桌案说道:
“速速给朕平叛!”
于是,
川蜀这边领受中枢命令,征发了两个郡的郡兵,共计三万人,对着郑山君挥出了重拳。
郑躬没有抵抗的能力,
实际上,
一群受不了压迫,从而匹夫一怒,揭竿而起,却因为过于弱小,躲避到山林中的人,哪里能谈得上拥有“力量”呢?
当年秦末乱局,之所以能出现一呼百应的局面,
除却民心向背之外,
还在于各地有着许多隐藏着的,等待着时机复国的六国遗贵。
而眼下,
即便仍旧有人在地方上横行无阻,无视朝廷的法度和命令;
即便仍旧有人在地方上圈占土地,将一地之基业,视为自己的私产业;
即便仍旧有人勾结官府,谋取利益,上蒙下欺……
可他们又怎么会背叛大汉呢?
因为他们的富贵,都是源于大汉这个强大的国家啊!
有了强大的国,
才能有富贵的人!
这个道理,
像郑躬这样的微末小民,是不会明白的,也不需要明白的。
他们只需要为汉家的强大,付出自己的一切就好。
不要抱怨,
不要抵制,
不要反抗。
不能因为小民们的些许痛苦,而让这美好如画的江山,失去了它艳丽的色彩。
是以,
在这浓墨重彩的盛世之下,
郑躬这样的人,只配用鲜血来为画卷涂抹颜色。
在意识到自己终究难以成功,并且马上要迎来失败后,
席卷多县,纵横一年的郑山君垂头丧气的,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宣布了“解体”。
“各奔东西去吧!”
“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周坚因此能够脱身。
但他没有来得及该换打扮,只急匆匆的沿着山林小道,绕开朝廷围攻郑躬所在山寨的队伍,来到此地与何博相聚。
“你说,为什么总有人反叛呢?”
两只手抓着何博提供的吃食,又累又饿的周坚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将心里的疑惑,从那食物的缝隙中挤出来。
何博只是笑着问他,“你都走了这么多地方了,难道自己不知道原因吗?”
周坚听了,艰难的咽下去食物,捶打着胸口哽了两下,随后沉默,转而叹气。
他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天下怎么变得这么快?”
“我以前同你出游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自己走了一遭,倒是见得多了。”
何博告诉他,“你是学医的,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蔡桓公是在快死的时候,才得了病症的吗?”
“扁鹊告诉他,‘君有疾在腠理’时,蔡桓公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天底下有太多人,太多事,
都是慢慢的累积起矛盾和问题,
然后在其突破了承负的极限时,轰然崩溃的。
而在一切暴露之前,
谁又会觉得有问题,需要去进行治理呢?
而当有智者指出这一点,
当事人能不能听进去,也是一大问题啊!
周坚便说,“是这样的道理。”
“只是可怜了无辜的百姓。”
“我出身衣食无忧之家,尚且落魄到眼下的地步,何况那些本就贫苦的人呢?”
“我受了这样的苦难,听到了许多人的哀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有为他们做些什么的想法,但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最初被郑躬这些家伙裹挟上山,从良民变成反贼时,
周坚是极为愤怒的。
要知道,在当今之世,户籍都有等级分类的!
他好说歹说,也是个有户口的正经人士,
如果因此变成了没有户籍的贱人流民,那岂不是有负祖宗?
但郑躬没有拉着大家一起死,反而散了寨子里的钱财,只自己留下,令人自谋生路,却让周坚有了额外的情绪。
“他称不上完全的好人,也称不上完全的坏人……如果在太平昌盛的时候,他应该不会造反吧?”
何博撇嘴说道,“要真是个心怀叛逆的人,可不会带着六十来人,做冲击官府的事。”
随后他又对沉思的周坚说,“你若有助人之心,可以去鹤鸣山那边。”
“那里有名为太平道的人正在传教,你可以去找他们解除一些疑惑。”
周坚听从他的建议。
从何博这借了点钱,换上一身打扮,做出一些伪装后,便再次启程,要从广汉去往蜀郡。
何博送了他一段路,等到周坚上了鹤鸣山,同太平道人们相遇后,便再次跳到江水里,肆意的流淌起来。
……
而与此同时,
扎根于秦国的太平道,也正履行着自己“救治天下,以鸣不平”的职责。
他们来到了秦国的陇南郡——
这里位于陇山之南,西临地中海,北望陇西郡所在的高原。
域外的蛮夷们,曾称之为“腓尼基”,或者“叙利亚”。
当然,
在老秦人来到这里,并带来征服和统一后,这片土地便成为了诸夏的陇南。
而在秦人的治理之下,
这片冬暖夏干,利于农耕的土地,也曾因为那发达的海贸,和连通犁軒的地利,有过一段辉煌安宁的时期。
但这一切,都随着战乱而去了。
先是那首逆的皇子率军劫掠了这里,
随后又经历了地震,
再之后,又有乘船而来的罗马人侵犯,
当地的藩镇更是时不时就要下来收取赋税,哪怕明知道百姓已经被吸干了血,榨干了水。
十年不到,
曾经的繁荣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无数惶恐、干瘦,一脸畏惧的人弯着腰在道路上行走,生怕只要自己一挺起来,连仅剩的一条命都要被夺去。
“这哪里像是人间呢?”
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为苦难的民众赈济和义诊的道人们回想起自己所见到的,那些麻木的脸庞,心中便是一紧。
“怕是比夏末之时还要可怖。”
新夏当时虽乱,
可百姓还能跑到山里去寻找食物,寻求躲避。
但在西海,在这更加遥远的,缺少雨水的域外,
荒芜的山岭大多只能长出低矮的草木,连自己都遮不住,岂能遮住可怜的百姓?
而如果不是太平道遵循墨家的智慧,建立起了足够的组织和武力,
当他们携带着草药和粮食来到此处的第一时间,就要被饥民们抢夺,陷入混乱之中,也不用提什么赈济传道了。
“能救一点是一点吧。”
“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那为首的道长如此说道。
他低头翻了翻那装粮食的口袋,发现里面的豆子也快没了,眉头便皱了起来。
而当道长将那一把豆子倒在手心里,一粒粒数过去的时候,有人急切的走过来。
来者有些高深的眉目,不似诸夏君子的面相,说的话中也带有浓厚的口音。
他说,“我的妻子正在生产,但过去了很久,孩子也没能出生,希望请你们过去看一看。”
有道人说,“不要听这个家伙的话!”
“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他在这边徘徊,神情十分古怪!”
“如果真的担心妻儿,怎么会拖延到现在呢?”
“而且他是个胡人,我们的精力救助诸夏同族尚且不够,又哪能浪费在这些蛮夷身上?”
虽然陇南郡这边,
由于山高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