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643节

  眼下西秦衰落了,

  那冥冥之中的孽缘又挥动大手,让交南再次迎来荒败。

  只是这次,

  带给交南衰落必要之痛的,不是匈奴,也不是西域其他小国,而是它一直臣服,曾凭借二者间的密切联系迎来邦国巅峰期的中央之国。

  “为什么会这样呢?”

  年老的交南国主坐在自己的宫殿中,对自己的臣子提出疑惑。

  他之所以期盼中原天军到来,

  是为了帮助交南阻击日益嚣张起来的匈奴,以及那些生性摇摆软弱,转投匈奴、跟交南和西域都护府对抗的小国城邦。

  可是为什么……

  王师一至,还要在明知交南国力不足,府库竭力的情况下,强征人手、粮食和钱财。

  “朝廷也没有资粮嘛!”

  那到来的将军如此说道,“交南既然世代为我中原忠臣孝子,那君父囊中羞涩,臣子岂能不尽心竭力?”

  “而且大军远征至此,是为了解交南之困、缓西域之忧,你们怎么能不表现一二诚意呢!”

  国主很是惊慌。

  他想说宣帝之时,大汉还倒贴过新夏那边呢,

  怎么轮到交南,还要被盘剥压榨了?

  难道交南距离比新夏还远?

  难道交南归顺中央之国的时候比新夏还晚?

  难道交南不是中原治下,难道不是西域都护府的一部分?

  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明明我是一直很忠的啊!

  但老国主没有办法。

  他生长在大汉的治下,

  早就为中原的富饶强大所折服,也习惯了中原对西域的支配。

  面对继承了汉室社稷的新朝,他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

  “只要击败了那些不臣之国,重新树立起西域都护府的威严,一切都会好的……”

  交南会恢复往日的繁荣,

  成为西域除却都护府中心乌垒城之外,最重要也最繁荣的地方!

  看着自己被王师搜刮过一遍的宫殿,看着自己的国民被王师征发为从军的民夫,

  老国主发出了一声叹息。

  “就苦一苦百姓吧,骂名寡人愿意承担!”

  但老国主愿意做那无能的君王,

  他的臣子却是不愿意的。

  “大汉已经离开十年了!”有人发出如此急呼,“这个世界早就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样子了!”

  自从王莽居摄开始,

  他们就不能再对中原抱有希望了!

  “皇帝连自己在中原的子民都不在乎,还会在乎我们这些在西域的吗?”

  于是有人回道,“所以……我们应该找隋国求助?”

  根据往来的商队,

  他们知道西秦也在动乱,根本无力干涉西域事务。

  既然如此,

  那就只能期待新夏的隋国了。

  那边国力正盛,并同西域有着长久的良好往来,想来是愿意帮忙的。

  结果同伴上前给了他一下,还怒斥道,“天天就想着求助于他人,难道不会想办法自救吗?”

  “即便隋国出兵,可危机就在眼前,远水岂能扑灭近火?”

  “以我之见,既然中原动荡,又丧失了治理天下,统合诸夏的德行,那不如让交南自力更生去!”

  “我们又不是没有这个力量!”

  交南对比中原虽然弱小,却是不怯于西域其他国家的。

  甚至匈奴人那边,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毕竟匈奴痛享了大汉百年铁拳,又有一波人朝着西边跑了过去,分散了力量,早已不如汉初之时的威风。

  新朝王莽初立,

  既没有统合军队,将那腐朽的刀刃打磨出新的锋芒,

  又没有革新政务,更换有能的臣子掌权,让其调控中枢,运转四方,

  更没有敛合财富,保障后勤……

  可就这样,

  匈奴人都跟新朝军队打了个不相上下!

  匈奴单于的儿子被杀,

  他一怒之下攻打边疆,结果连长城都没有攻破,只能在外面蹭蹭,弓箭无论如何也射不进来。

  也就对上更加弱小的西域,能让匈奴人抖擞下威风了。

  而交南这边,

  凭借此前侍奉大汉甚为得体恭顺,积累下了许多财富,也聚拢了不少民心。

  它是有机会抵御匈奴人的。

  结果那位老国主却在受攻初时,阻止了手下要求的反击。

  他说:“应该告知都护府的将军,听从朝廷的指挥!”

  奈何大新朝廷当时连内政都没有处理顺畅,岂能管交南这边。

  于是回信,让交南“自行其事”。

  交南国的臣民便拿起武器,准备同匈奴人作战。

  但老国主还是下令阻止。

  “交南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我也不愿让子民流血牺牲……且等待朝廷派天使过来处理这些事情吧!”

  他年纪太大了,

  实在不愿意动起刀兵,受战争的折磨。

  对于继承了祖宗基业,承平了一辈子的老国主来说,他从不需要为这样恐怖的事情忧虑,一切只要听从中央之国的安排就好。

  毕竟交南就是因为这个,才得到中原扶持,发展到今日的。

  他可不能改变祖宗“事大”的原则!

  万一新朝之后认为交南有谋逆的可能,施以打压,又能如何?

  他不能背这个责任啊!

  如此一拖再拖,

  三鼓气衰,

  交南对上匈奴,便更显得无能失力。

  就连西域其他邦国,都看出了交南有钱无胆的真相貌,跑来打了好几次秋风。

  这让交南国中还有些血气的青壮们极为不满。

  “但还是不能轻佻行事。”

  “再等一段时间,看下天使和王师的表现再说。”

  如果能打,

  那交南没有任何话说。

  因为强者的道理,才是最终的道理。

  但若的确不行了、软了废了、没有做汉子时那样的雄壮长久了,

  那也不能怪交南背中原而去。

  生命总要自己寻找出路的。

  “而且西域都护府设立已久,威望还没有被完全磨损,交南还需要这张虎皮。”

  那鼓吹“自立自强”的激进派听了,也只能应下。

  他们不再提王师的事,

  只凑在一起饮酒,抱怨着活了八十多岁却老而不死,胆子也跟着萎缩到虚无的老国主,还有交南未来的可能。

  外面的荒漠上,

  何博骑着骆驼,手里拿了两根晒得邦硬的咸鱼敲打着,发出木棍“咚咚”的声音。

  他对着跟随在身边的前任交南国主说,“离心离德,说的就是王莽这样的人吧。”

  对方替上帝牵着骆驼,头上带着干旱地区常见的黑巾,一副秦时黔首的打扮,略微沉吟后回禀上帝:

  “国家的利益,跟君主个人的确有些关系,却也不至于系于其一身。”

  究其根本,

  还是以国力为主。

  难道武帝的时候,就没有因为打仗而强征过民夫和赋税吗?

  难道交南在服侍大汉的时候,就没有受过一点委屈吗?

  这些都是有过的。

  汉使的作风在西域从来没有收敛过,顶多考虑到交南是诸夏的分支,对其留有几分礼节,然后带着交南一块霸凌其他小国邦主罢了。

  “国家衰败了,权力丢失了,君主的政令就有被人违抗反对的风险,对其不好一面的关注,就会盖过另一面。”

  如果王莽是个着实的“周公”,

  如果王莽也能做到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这样的功绩,

  那么他之后的“建侯卫、营成周、制礼乐”,绝对不会有诸侯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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