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古老的诸侯国并没有因为血脉久远高贵,是周天子的“宾客”,而得到后世人的重视喜爱。
杞人跟同为前朝贵族建立的宋国人一样,时常出没于先秦诸子的文章中,担任故事里的奇妙角色。
而对比起好歹出过一个宋襄公,在史册上留下不少笔墨的宋国,
杞国留给后人的最著名遗产,就是“杞人忧天”这个成语。
当然,
作为正统的史官,甘德和石申通过翻阅繁杂的记录,是知道杞国在过去,曾经历过数次的陨石打击,饱受过“从天而降掌法”厉害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延续这个有些地域黑的故事,并将之用在上帝身上。
“这个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对此,
上帝并没有生气,只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甘石带着自己的弟子们,继续在秦岭上观望星辰夜空。
地上的人来来去去,
烽火熄了又燃,厮杀停了又起,
但日月星辰仍旧在按照自身的规律运转。
地皇四年六月,
黄巾军的领袖孙恩在安排好了长辈周坚的丧事后,组织起军队,同意图南下,抢夺太平道地盘的赤眉军作战。
侵掠,
这是孙恩不能容忍的。
他虽然有匡扶天下,惠泽万民的仁心,也认可赤眉军农民起义的意义,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放任赤眉军侵害自己庇护下的百姓。
“赤眉军的领袖樊崇性格狂傲,智慧轻薄,起事之初,凭借打抱不平的豪迈声名、身先士卒的勇武,可以引来许多人的追随。”
“但现在……”
又有多少人可以在周身不断的吹捧声中,那骤然获得的富贵中保持清醒呢?
陈王之事犹在眼前,
当绿林军拥戴出一位皇帝,有功之臣纷纷封侯列王的消息传到黄巾军这边,周坚曾听到的声音,也大肆的流入孙恩的耳中。
他们渴望更多东西,
而不是为了一个所谓的信仰,去浪费自己的光阴和力量。
“信仰又不能当饭吃。”
“老子还能活个几十年,现在就想着给死后积福干嘛?”
孙恩听到有人这样说。
他抚摸着自己鬓角的白发,眼角的皱纹,心里生出了些许无奈。
他想,
他知道自己以后的下场了。
但有些事,终究要有始有终才行。
理想很美好,也很脆弱,会被许多吃饱了现实痛苦的人所抛弃。
可在漫长的光阴里,它总会吸引着一些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去飞蛾扑火。
“绿林军和王莽的大战,赢家会是谁?”
“不管是哪一方,一旦吃了大败仗,都会承受不住的吧!”
把史书中有关秦末、夏末的部分翻来翻去了不知道多少遍,对某些事很有感悟的孙恩怀抱着对西边战事的思虑,率领着队伍向北边走去。
第504章 长安破
当天星坠落,并精准落到昆阳城外的数十万王莽大军头上时,
暗中观察的死鬼们纷纷发出感慨:
“汉室真的要复兴了。”
一直观测天象的甘石二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借用上帝的话语说道:
“真是‘时来天地同借力’……不过王莽这边,也称不上是什么英雄。”
攻打昆阳的新朝将领王邑,是王莽叔父王商的儿子,跟他的父亲拥有着一样的个性和能力。
他与王莽的向来亲近,从而当上了新朝的司空,并得到王莽重用,得以率领军队前来东方平定敢于称帝,跟王莽争夺名号的绿林军。
而在大军行进之时,
王邑一路走一路歌舞,一点也没有因为外部环境的变化,改变自己作为一名纯正元城王氏子的做派。
将士们因此很看不起他,同时又不免效仿长官的潇洒,也跟着放松快活起来。
他们扎下的营帐没有规划,做饭的土灶也搭得乱七八糟,夜间本该四处巡逻警惕的士卒,更有不少缺位的。
亲自带队出城的刘秀注意到了这点,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
“乱自上作!”
“即便有四十万之众,又能发挥多大的力量呢?”
指挥大军,向来是个极为麻烦的事。
汉太祖的军略何其强大,数年之间取天下,数年之间平诸侯,却仍被韩信评为“将十万”而已。
是故,
只要对事情有些许的重视,对基本的情况有轻微的了解,
都会对“率领四十万大军”这件事施以紧张和重视。
结果,
王邑只觉得自己身后跟着四十万人着实威风,自其出长安后,时常放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类的狂言。
而放完狠话之后,他就去喝酒、去看随军带着的美人歌舞去了。
等到围攻昆阳的时候,他还大喊着“优势在我”,不允许城中的软弱者投降,声称要将昆阳杀的片草不留。
他这样的嚣张,
给刘秀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起码被王邑逼上绝路的众将士,为了求活存命,都响应起了刘秀的号召,团结在他身边,率领着精锐,不断的鼓起胆子,向着数量庞大的城外新军发起冲击。
刘秀率军连战连捷,极大的鼓舞了城中守卫的士气。
加上刘秀的调度得当,使得他们能在王邑的围攻下,坚持了一个月,等来了那场持续了半夜的奇异天象——
七月一到,
风雨便跟着狂野起来,
夜空中先是闪过令人惊惧的雷电,
然后便有哗啦啦的冰雹落下。
成人拳头大的玩意儿砸到城里城外,
城里的人尚且有城墙房屋可以躲避,城外的人却只能仰仗于单薄的营帐。
理所当然的,
他们被砸了个天昏地暗。
还没等人从地上爬起来,又突来了暴雨。
照明的火把全被浇灭了,昆阳城外,那条从秦岭伏牛山上流下来的沙河也随之暴涨,淹没了本就驻扎松散的营地。
陨石就这样混杂在暴雨之间,砸穿云层,透过狂风,落入新军这边。
风雨水火一并出现,成为深夜中转瞬即逝的光亮。
有人因此大呼,“上天降灾!”
骑马的将军大呼,奔走的士卒亦大呼,随行的民夫恐惧啼哭。
俄而万千人大呼,万千民哭,千百骏马嘶吼。
中间力拉营帐驻地崩倒之声,踩踏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
又夹百千求救声,拉扯粮车的许许声,抢夺声,遮挡声。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刘秀见到新军这样的混乱,当即显露出狂喜姿态。
他着甲持刃,率军杀入,取得了这场漫长拉锯战的胜利。
可惜的是,
敌军主将王邑并没有被杀或被俘。
这个家伙眼见军阵大乱,败局已定,立马爆发出了作为人的所有智慧和力量——
他带着一批亲军向着后方发起了冲锋,在对自己这边玩了一把骑马与砍杀后,成功闯出来了一条生路。
最后,
他踏着堵塞了沙河滔滔之水,在暴雨中泛滥而成的宽阔水面上,“搭建”出一座浮桥的新军尸体,仓皇东顾而去。
不久后,
刘縯夺取宛城的消息传来,昆阳城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有能凝聚人心的名望、有敢率军冲杀的勇气、有御弱胜强的智慧……”
“刘秀更有做天子的可能啊!”
在反复回味了宛城和昆阳两处大战的滋味后,阴间的智者们又谈论起“刘氏兄弟之中,谁更有资格角逐宝座”的事。
刘玄不过是一嫉贤妒能的傀儡,
王莽如今更是冢中枯骨,不足为虑。
而太平道那边,从死鬼的角度推测起来,也不过令鬼唏嘘。
如此,
那就只能看向刘縯刘秀这边了。
而刘縯其人,性格豪迈,行事不拘小节,于军事上很有才能,却也因之满怀傲气,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使得他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风险。
刘秀的才能不弱于其兄,性格则与之相反,极为沉稳,颇有城府。
反正当已经跑到新夏那边玩耍的汉太祖听到他宣称的“娶妻当娶阴丽华”时,嘴里的酒水直接喷了出来。
毕竟刘秀说出这话的时候,阴丽华不过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