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大明中期,有两个主要的冶铁基地。
一个就是前面说的闽铁,主要基地在福建,大多是官民合营,使用木头焦化的焦炭来冶铁,因为炉温比较高,杂质少,所以出产的钢质量比较好。
另外一个冶铁基地就是芜湖了,因为在长江航道边上,芜湖形成了名为苏钢的冶炼技术。
苏钢使用生铁淋口,利用熟铁渗碳成钢的技术,制作出来的钢质量也很不错。
不过苏钢基本上是民营的,虽然在百姓那边口碑不错,却不被朝廷认可。
万敬既然是芜湖人,又是冶铁世家出身,那对炼钢这么了解也就理所当然了。
原来万敬是内行,苏泽觉得好办多了。
但是如何加热这种铁炉,需要解释的科学原理太多,于是苏泽说道:
“这就是这铁炉的妙处了,要在火炉上方点火燃烧,加热铁水。”
这下子万敬彻底疑惑了,傅顺则说道:
“苏翰林莫不是在说笑,世间岂有无薪之火?”
苏泽说道:
“傅兄,你能造出我需要的铁炉吗?”
傅顺又看了一眼设计图,最后点头说道:
“给我十日时间。”
“十日后,我们铁炉前见。”
——
莱州港。
“国舅爷!”
武清伯世子李文全站在码头上,焦急的等待着。
码头上的官员都簇拥着他,甚至连登莱市舶司都派了几名太监伺候着。
李文全在京师啥也不是,但是到了这莱州港口,那就是人人巴结的对象。
谁让他是太子的亲舅舅呢?
被小胖钧忽悠到了莱州后,小心谨慎的李文全只敢买下两艘船,雇佣了一些莱州当地的水手,开始了第一次海上贸易。
至于莱州为什么这么多水手,那就要问莱州海防卫所的逃兵为什么越来越多了。
甚至李文全雇佣的船长,就是莱州海防卫所的一名世袭百户,在嘉靖朝末期就经常领着卫所士兵出海走私了。
不过卫所走私风险大,而且小打小闹也就能温饱罢了,听说了国舅在莱州港口招募出海舰队,这位吴百户就领着卫所兄弟来投奔了。
其实莱州港口第一批的海员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登莱巡抚涂泽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海防任务已经交给了刚刚到任的俞大猷,这些卫所只要不落草为寇,登莱巡抚衙门都是不管的。
李文全将海图给了吴船长,目的地就是苏泽和太子说的皮岛,船上还有李文全从京师带来的亲信,他们负责在皮岛收购高丽参和貂皮,而交易的货币就是李文全从太子手里拿到的丝绸。
这些丝绸都是宫里积压的存货,被太子以盘活库存的名义要了过来。
但即使是存货,那也是贡给皇帝的高级货色。
其实李文全直接在莱州港口将这批丝绸卖掉,就能赚到足够向太子交差的银元了,但是李文全还是记得太子的嘱托,“一条验证可行的航线,就是下蛋的金鸡!”
下蛋的金鸡!
李文全其他没记住,就记得太子这句比喻了。
没办法,李文全也是穷怕了。
他父亲武清伯李伟出了名的抠门,而妹妹李妃也一直小心翼翼,不让兄弟们仗着外戚身份谋利。
李伟已经被封了伯爵,但是一年到头家里餐桌上都见不到几个荤腥,李文全还要隔三差五接受父亲“忆苦思甜”的教育。
所以在被自己的胖外甥央求,领着太子给的启动资金到了莱州港后,李文全也也小心翼翼,事事亲力亲为核算成本,一个银元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风帆,岸边等待的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李文全还是很谨慎,这些日子他听说过太多海船倾覆的消息了,甚至月初的时候一艘登莱市舶司的官船都遭遇风波失踪了,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些日子各种打探下来,李文全已经搞清楚了海贸的规则。
只要舰队能回航,那就是大赚特赚。
大明的货物在海外是非常畅销的,无论是朝鲜、倭国,还是那些游离在大明附近岛屿的西洋商人,大明的商品都能换到好东西。
除了这些地方外,很多大明周围的小国,他们手里也有不少珍奇的物资。
但是海贸赚钱,一旦海船倾覆就血本无归。
而且这不仅仅是货物的损失,一艘能远洋的海船也价值不菲,还要赔偿海员的家人,这些加起来都是天文数字。
总而言之,每一次出海都是一场豪赌,赢的就是盆满钵满,输了则是倾家荡产。
当然,李文全不会倾家荡产,但是如果完成不了胖外甥的嘱托,李文全也无颜返回京师。
李文全走上码头,看清楚这艘船是自家的旗舰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李文全又焦虑起来,明明两艘船出海,怎么只回来一艘?
等到这艘船靠岸,船长吴百户刚刚下船,就被李文全拉住问道:
“另一艘船呢!”
吴百户连忙说道:
“国舅爷莫要担忧,宝乙号只是在归航的时候遇到了点波折,马上就能进港了。”
听到这里,李文全这才松了口气。
他没读过几年书,所以给两艘船起名为宝甲号和宝乙号,也就是宝船一号和宝船二号的意思。
这两艘船都是老式的福船,是附近海防卫所的“淘汰”战船。
至于为什么看起来还很新的战船会被淘汰,那就不能多说了。
“宝乙号遇到什么波折?有损伤吗?”
吴船长正准备说明情况,岸边又欢呼起来,只看到宝乙号的桅杆也出现在天际,正在迟缓的向港口前进。
吴船长卖了一个关子说道:
“国舅爷,马上您就能知道了。”
过了快半个时辰,宝乙号才停靠到码头,这时候宝乙号的船长跳下船,对着码头上的众人说道:
“快来些人,把码头后拖着的东西拉上岸!”
李文华眼看着码头上的力夫一拥而上,过了一会儿一条大鱼被拖到了岸上。
“这是!?”
李文华瞪大眼睛,吴船长说道:
“国舅爷,这是鲸鱼。”
“鲸鱼?”
“宝乙号在归航的时候遇到了鲸群,不小心撞上了这条鲸鱼,船体受损。万幸受损不严重,只淹了两个货仓,船上的人见到鲸鱼已经死了,就拖回了港口。”
听到船体受损,李文华更是心疼,维修海船需要不少钱,更糟糕的是维修需要时间,耽误他下一次航行。
李文华看着海岸上巨大的鲸鱼尸体,恨不得食肉寝皮,他泄愤的说道:
“这鲸鱼的肉可以吃吗?”
吴船长连忙摇头说道:
“鲸鱼肉腥臭,只有饿到不行才会有人想吃。”
“这鲸鱼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吴船长连忙摇头说道:
“虽然出海的渔民经常遇到鲸鱼,但是此物体型巨大难以捕捉,也不知道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吴船长也算是附近的海上通了,他想了半天才说道:
“要说值钱的东西,鲸油可以做灯油,据说能长明不熄。”
李文华咬牙说道:
“那就剖鲸取油!撞坏了本世子的船,就要用它的油来偿!”
吴船长无奈,只能请来屠夫,在海滩上开始分割这条鲸鱼。
就在这个时候,李文华身边的一个太监凑过来说道:
“国舅爷,仆在太子爷的棉籽工坊见过用棉籽油制皂,这鲸鱼既然也有油,要不我们也制皂?棉籽皂在京师可是卖的不错的。”
“制皂?能行吗?”
这个太监名叫张泰,是张宏的干儿子,也被派到李文华身边。
张泰原本就是东宫负责棉籽工坊的太监,他说道:“都是油,制皂方法也是差不多,如果不行就算了。”
李文华连连点头,这么大的鲸鱼应该能取下不少油脂,如果能制作成鲸皂,应该也能弥补一些损失。
京师的肥皂确实好卖,而登莱港口这些码头工人也脏兮兮的,肥皂应该也能有市场。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道:
“这鲸鱼腹中有宝贝!”
听到有宝贝,李文华连忙跳起来,他冲到海滩边上拨开人群,就见到一名屠夫手里举着一个脏兮兮的硬块。
张泰也凑过来,李文华捂着鼻子说道:
“这是什么破宝贝!不就是鲸鱼吞下的石块吗?”
这屠夫连忙说道:
“老爷,这东西有异香!”
“香什么香,明明就是恶臭!”
拖回港口的鲸鱼已经有点腐烂了,沙滩上的味道堪称地狱,李文华如果不是听到有宝贝,根本不可能靠近。
太监张泰对于气味更加敏感,他嗅了嗅鼻子说道:
“国舅爷,好像是有点香。”
李文华接过这块石头样的东西,这东西拿在手上却很轻。
张泰凑近闻了闻,除了腥臭味之外,又有一种奇特的香味。
“国舅爷,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对了,龙涎香!”
张泰突然惊呼!
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