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 第188节

  “拿着吧,明年继续好好干。”大伯娘笑着一挥手。

  “我就不拿钱了。”小姑也摆摆手道:“我是真没功劳。”

  “瞎说,咱们姑嫂没白没黑,忙里忙外不算功劳啊?”大伯娘理直气壮道:“拿着,花不了就攒起来当嫁妆,还不知道能嫁个什么玩意儿呢。”

  “……”小姑脸红到了耳朵根儿,低头不再言语了。其实她是真不想去给人当后妈,还不如在家里伺候娘家人呢。

  最后所有人一起问大伯娘,大房是不是分太少了?大伯娘一挥手,豪气道:

  “‘吃得亏打得堆’,当家的就该这样,不然谁都不服气!”

  众人还待劝,大伯娘却断然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分钱吧!”

  说着又强调一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下次分钱得等到明年今日了。都算计着点花,想不到日子问我要钱?门儿也没有!”

  “是……”小婶知道这又是说的自己。

  于是大伯娘将用红布封好的银子分给全家。

  “老爷子老太太二百两,我们四口三百二十两,老二五口六百二十两,老三四口两百九十两,小姑一百三十两!”

  其实按人头小姑分的最多,大伯娘刀子嘴豆腐心,可见一斑。

  小婶也高兴坏了。一是没想到两口子今年能分这么多,比她爹都多……

  二是大嫂给大房三房的花红居然一样多,这说明她没有针对自己,只是单纯的嘴臭而已。

  这让她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疑神疑鬼了。

  要不怎么说有钱的家好当呢,只要别私心太重,保准人人高兴,全家和睦!

  ~~

  分完了钱,全家高高兴兴地欢度春节……

  除夕夜,老苏家放了全县最多的鞭,最美的烟花!

  百子炮、满地红从天黑一直响到了半夜,看着七彩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苏录忽然意识到,这还是自己此生过的第一个像样的春节呢。

  去年春节,除夕夜突袭上白沙水寨,全家人提心吊胆没过好。

  前年春节,除夕还在何家大院讨债呢,学费都没着落,自然也没过好。

  再一再二不再三,这第三个年,终于彻底好起来了。

  真好。

  再见弘治,你好正德……

  ps.后面的还没检查。

第238章 省身斋,重新集合!

  这个春节,苏录大门没出,二门没迈,连县太爷那里都没去拜年。

  县试在即,一是要在家用功温书,二也是要避嫌。这时候到考官家里晃悠,可是一根筋两头堵的缺心眼行为。

  苏有才也一样闭门谢客,在家认真备考。越临近考期,他心理压力就越大,每晚焦虑地睡不着。

  介个就叫心魔呀,只有他自己能破,别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

  所以苏录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用高强度的特训,让老爹顾不上胡思乱想。

  所谓父子备考,其实是苏录和苏满轮番对苏有才进行特训。

  毕竟苏录还是要考试的。而且他现在全县闻名,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出不得半点纰漏,肯定也不能大意,还是要认真温书,精益求精的。

  而苏满是上一次的县试第三,这回县试就不用考了,可以直接参加四月份的州试。

  所以他温书的时候,春哥儿就顶上,继续指导二叔作文。

  其实该教的苏录都教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主要是在进行截搭题训练。

  童试一般都是考小题,就是所谓‘截搭题’,把不同的句子截取割裂,重新拼接成一道全新的题目。

  之所以不用现成的句子,是因为四书五经考了太多年,整段整章的题,前代人几乎都作过了。考生念过的话,遇到同题便可抄用,即所谓剿袭。

  考官很难记得那么多程文,万一不留神录取了剿袭的士子,是要被质疑学问不扎实的,弄不好还要吃挂落。于是就出这种缺头缺尾、东拉西扯的题,可以杜绝考生抄袭范文、宿构成文。

  这种类似文字游戏的题目,非但考验考生对经书的熟悉程度,还需要其头脑灵活,心思机巧,才能灵光一闪,找到破题的思路。

  苏录在辅导过程中发现,老爹之所以总是折戟沉沙,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一遇到截搭题就蒙圈。

  如今有才年纪上来了,脑筋愈发不灵光了,就愈加对截搭题畏之如虎。

  办法只一句——菜就多练!把所有题型和应对思路都了然于胸,考试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慌了。不慌了就不会有心魔了。

  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菜。要是让他考‘三百千’,保准没有心魔……

  ~~

  正月十六,上元节一过,县衙门八字墙上便贴出了县试告示:

  ‘钦命合江知县文林郎卢,为晓谕阖邑童生事:

  今值正德元年,新朝初肇,本县遵例开设县试,以选贤能。诸生当奋发潜修,勿负圣主求才之意。现将考试条规开列于后,尔等务须敬遵,毋得怠忽——’

  ‘一曰考试程期,县试连考四场,每日卯时进场,辰时开考,天黑出场:

  首场正场,二月初二日。试《四书》文二篇,默《孝经》一段;

  次场初覆:二月初五日,试五经义一篇、默《律例》数段;

  三场再覆:二月初八日,试策论一道,赋一篇,兼验楷法;

  四场连覆:二月初十日,为面试。’

  然后是应考规格——

  自即日起至正月三十日,凡本县籍年龄八岁以上,身家清白,非属倡优隶卒之流,不在丧期之未进学童生,皆许报名。

  另泸州卫、赤水卫军民户许附试本县。

  报名时须缴本县生员亲笔保结状,五名童生互保状,三代履历亲供,黄册户籍页。

  及考费一百文。

  后面是考场禁令、中选优格、考场程式等等无需赘述……

  反正苏满一字不漏地全给苏录爷俩抄了回来,让他俩看仔细。

  虽说苏有才已经考了十几回,对这套规则耳熟能详,但县试的层级比较低,安排的随意性很大。比方说有的时候就考四场,有的时候会考五场。

  有的时候考生正场被取中前十后,后面就不用再考了,直接参加州试即可。有时候哪怕考进前十,还得一场不落才能排定名次……

  全看大老爷今年脑袋搭的哪根筋。

  这些在考规里都能找到,还是得好好看看的。

  “去年我们考了五场,今年你们少一场,但你们四场都得考。”苏满对苏录父子道:

  “这对二叔有好处。考的场次越多,你的优势就越大。”

  “确实,没有人比我考过更多场县试了,哪怕是四五场我都考过五遍以上了!”苏有才声音越来越小道:“好吧,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二叔要有信心,你已经今非昔比了。”苏满忙鼓励二叔。

  ~~

  但苏录和苏有才没有着急去报名,而是等着太平书院的师生来县里一起。

  一是两人的军籍黄册在苏淡等人手里,二是苏录还得等着先生出保结状,同侪出互保状呢。

  正月十八,钱山长亲自带队,书院师生一百余人风尘仆仆赶到了县城。

  那场面相当的一言难尽……只见先生们还能骑个驴,学生们却只能腿儿着,还背着铺盖卷提着考篮,一个个步履蹒跚,相互搀扶。

  走了一百里山路,学生们身上的衣裳都看不出颜色来了,脸也脏得认不出谁是谁,跟一群逃荒的没区别了。

  苏录赶紧上前,扶着张先生下了驴。

  “正月里,赤水河还是可以通航的。”苏满问道:“怎么不坐船了,我们去年就坐船来的呀?”

  “这是山长的决定。”张先生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不是坐不起船,实在是这么多师生,不敢坐呀。”钱山长正扒着驴鞍往下蹭,双脚着地后长舒口气道:“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百死莫赎啊,所以还是腿儿着来安全。”

  “……”学生们却一起翻白眼,心说奶奶个腿,驴腿也算你的腿儿?

  ~~

  说着话,大队人马进了县城,前往县学西巷的‘集贤居’。

  书院的学生三年来县里考两次,先生们早就轻车熟路,一切都有章可循了。

  早年间,前前前任山长便在临近县学的地方置了一处宅子,供学生应考时居住。报过名离考试就十天了,不可能来回折腾了。

  后来因为大部分时间空着太可惜,又改成了客栈。只在每次县试前后空出一个月,接待自家书院的师生。

  而且改成客栈也更方便接待。过了年,掌柜的便命伙计们将集贤居打扫出来,置办了米面粮油。接下来将近一个月,师生们就住在这里了。

  其实也可以让学生晚点来的,那样书院能省下一笔开销。但之所以提前来,是为了让学生适应一下县城的环境。好好休息几天,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考试。

  所以说太平书院能成功,不是没原因的……

  集贤居里,伙计们早就做好了饭菜,烧上了水,等着师生前来了。

  足足用了三十桶热水,参加县试的八十二名学生才洗去了满身风尘,换上干净衣服,这才面貌一新,恢复了书生模样。

  八十二名学生里,大半是上斋和前一年肄业的学长……因为去年没有县试,所以前一年肄业的学生,也可以享受一次送考待遇。

  余下三十来人是原先和苏录同年的中斋学生。在钱山长治下,书院去年一年没有淘汰学生,还是原先的那些面孔。

  十四名省身斋的同窗一个都没少。几乎所有人都窜了个儿,从少年郎变成了小青年。

  大家有的一年没见,有的半年多没见,现在终于重逢,自然都十分兴奋。

  “恩丈,怎么样,我们说到做到吧,全都来了!”李奇宇搂着苏录的肩膀,开心地花枝乱颤道:“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说着还撅起嘴来,作势要亲他。

  “起开。”苏录把他的脸远远推开,对众同窗笑道:“我去叫上先生,今天请你们到我家吃饭。”

  “好嘞!”众同窗欣然应下,可算能吃恩丈顿饭了。

  苏录便先撇下十四位义子,到前头的单间去见张先生。

  张砚秋也洗刷干净,换了件半新的青衫,又恢复了当初儒雅洁净的模样。

  “先生。”苏录深深作揖。

  “弘之。”张砚秋一把扶住苏录,暌违一年,师生都有些激动。

  张先生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长得比老夫都高了。”

  “先生还是老样子,看着还年轻了。”苏录笑道。

  “哈哈,托你的福,发了笔横财,得了两块匾,你师娘还不得好好伺候着?”张先生大笑着打开书箱,取出一个包裹精致的食盒,递给他道:

  “喏。”

  “焦切?”苏录高兴地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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