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第48节

  余副将看到楚歇掀起帘帐后竟是一身北匈人的服饰,又看了眼床头的毡帽和地上的看着昂贵的高筒牛皮靴。

  “……”

  “来不及换衣服了,大人跟我走吧。”

  余副将领着楚歇从窗户翻了出去,绕开值守的北匈人,先藏在了几座营帐的后头,劈晕了一位烧柴的小兵,将衣服剥了给楚歇套上,动作的时候又看到楚歇被绑成小辫的头发和额前朱红的束带。

  “……”

  不知是哪一步露出了破绽,竟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黑漆漆的营帐顿时灯火通明,四处都打着火把像是找什么的样子。

  忽敕尔的营帐不愿,躲在此处隐隐地听到忽敕尔踢翻打碎什么的动静,吓得楚歇心一紧,“他发现我不见了,赶紧走。回头许纯牧那一偷袭他就知道是我动了手脚。”

  “好。”

  余副将身手极好,如今也知道拖不得了,便干脆将楚歇背着避开人多处,抄了一条小径见人就出手,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先出了营帐再说。

  风刮着脸颊过,楚歇揪紧了余副将的肩膀,一跃出那栅栏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催促,“再快点,再快点。”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

  “被追上我会死。”楚歇压着声音,“他这一次跟头栽得狠,绝不会放过我。”

  您倒是也知道呢。余副将心想,这姓楚的果真是个胆子肥的,在谁面前都能耍这种赌命的花招。

  原来也是知道自己会没命的,也知道担心害怕。

  余副将不敢耽搁,脚程加快了些。

  翻过了两座山,也没听见后头有追来的声音,又听余副将说,“大人别担心,山下有马车,再往北五里就有八千骑兵守境。我们会平安越入长野郡境内的……”

  楚歇心稍稍安定了些,应当是恒山郡后方粮草被烧的消息传入了营中,忽敕尔根本顾暇不及这头,只能连夜拔营再往北退二百七十里,让出三郡,直退到南山天险之外以守为攻。

  一切都很顺利。

  在楚歇和余副将远远看到山路尽头的马被斩杀,血溅了一马车之前。

  楚歇瞧见那马车旁伫立的身影,顿时脸色苍白如雪。手在余副将肩头紧紧一抓,指甲掐进皮肉里。

  “大人别怕。”余副将抽出了刀刃,明晃晃的刀上一片霜华。

  楚歇手松了些:“放下我。”

  “什么?”

  “放下我,你往北去搬救兵。”越是急的情况,身后的人的声音反倒越发镇定了。余副将本也是慌的,听到这声嘱咐后心都定了一些,只犹疑着问,“可是……”

  “我就是个拖油瓶,被追上了根本逃不掉。若是进一步纠缠,你我都得死。快去!越快越好。”

  余副将只再犹豫一瞬,便将手中削铁如泥的刀交到了楚歇手里,再往他怀中塞了一把短匕,“一盏茶,你只要撑一盏茶。”

  立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如同一只没入林间的野獾。

  楚歇站在那不动了,见他有要后退的动作,只是片刻,那忽敕尔形影一晃便到了他面前。他脸上还沾着马腥臭的血气,猛地一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将他尚未挥出的刀刃一掌劈落。

  楚歇疼得整只手都失去知觉,只听哐当一声刀被踢出很远。

  而他的整只手臂一折,往背后翻扭后整个人被摁在地上,一脚踩上他的小腿骨,听到暴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歇,你果真是骗我的!”

  “你还敢往北追,你……”

  手被扭得更厉害,再用一分力肩膀就要脱臼,楚歇不敢再轻易说话,只得放软了些:“你,你别生气。”

  “你说过你说话算数的!”

  “我说话向来都算数的,我不骗你。”楚歇额头冒着冷汗,抵死不认,“事情怎么会这样,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说的话,哪一次没算数过。

  要是没算数了,你就完犊子了。

  “不知道你跑什么?!”忽敕尔将他整个人翻过来,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在粗粝的灌木草地上,背上的伤口瞬间被撞得裂开,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我当年就该杀了你,在草原上就该杀了你!”

  忽敕尔极怒地咆哮一声,见楚歇暗下里竟还想偷偷摸摸地去摸腰侧,一把将他腰侧的短刀唰地抽出。

  抓着他的右手,拿刀比着手腕:“是这只手偷的?”

  楚歇疼得发晕,摇着头认怂:“不,不是……”

  “那是左手了。”

  松了右手换左手,作势要一刀斩落,楚歇吓得整个人登时挣扎起来:“也,也不是!你听我说……”

  “哼!”

  鼻嗤一声,手高高举起,寒光反射在楚歇眼底。

  倏然一支箭破空而来,将那利刃打落在地,震得忽敕尔整只手都发麻,猛地看向对面山头。

  可入目却只有一片暗影。

  忽敕尔不死心,登时抓住了楚歇便撂上肩头,楚歇的背脊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刚走了没几步,两支箭再次飞射而来,一箭擦着忽敕尔左耳过,一箭越过他的膝盖,拦在他脚下的路前。

  是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楚歇:差点玩脱

第39章 首发晋江

  忽敕尔停下脚步,又听身后一道锐利的破风之声,这一次竟直奔左胸而来,他一个偏身险险躲过。

  远处已听到腾腾的马蹄声在接近,正是长明军整齐有序的骑兵。

  他不敢在轻易纠缠,对山的那个人分明是冲着楚歇来的,一时间赶不过来,便以飞箭威慑。

  再拖下去,兴许就真要被许家的人扣下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忽敕尔心生不甘,终究将楚歇俯身放下。望着那山头往后退了十几步,没有流矢在追着来。

  果真是在保楚歇。

  许纯牧难道竟是精明到这个地步,还知道安插一个百步穿杨的弓箭手埋伏在山的对面。

  心有忿忿,极为不甘。

  应该一开始就果断地打过去的。

  到如今,进难攻,退难守。

  只能让出魏西三郡,退到南山之外。

  太可惜了。

  忽敕尔攥紧了拳头,再看下月光下那侧躺蜷缩着的人,那眼神又爱又恨,咬牙切齿着。他明明知道这个人素来狡诈,满口胡诌,怎么就总是能信了他的邪。

  没法子带走楚歇了,只能先赶紧拔营撤退。

  忽敕尔隐身在山坳后,一个飞哨招来烈马,一把跨上后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近,余副将飞奔而来时便看到滚落在草丛里蜷缩起的那个身影,背后还洇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将人扶起来看到手腕处一片青紫,顿时面色不大好看。

  赶忙将人驮了安置在马车上,再将信隼往空中一抛。

  余副将不敢将马车驾得快了,他不确定楚歇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处。故而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刚刚在长野郡营寨落脚,刚勒马缰,便听到身后马蹄急急,正是许纯牧连夜赶了回来。

  殷红的袍子上被烧焦些许,几点墨黑的洞缀在上头,风吹鼓动,少年意气。

  鼻尖沾着煤灰,手背上也都是擦伤,鬓发几丝凌乱。

  那张隽秀的脸素来干净,这次倒瞧着着实狼狈。

  许纯牧眼尖地瞧见了马车,更是狠命一鞭子抽在马儿身上,一个飞身立于马车头的木杆上,两步跨进里头。

  “怎么了?”许纯牧瞧着余副将搂着楚歇,再一看那人脸色苍白,忙不迭地将他扶起来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有,有些变故。”

  余副将眼神闪躲着,很是心虚的样子,“没有想到那个忽敕尔会不要命地往北追,还能看穿我们的逃跑路线,在官道上直接截杀了我们的马车……”

  听到此处,许纯牧心猛地提起,“然后呢。”

  “楚大人要我先走,去搬救兵……”

  许纯牧听不下去了,怒然一斥,“他叫你走你就走?!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有一点身手,落在那……”

  “对不起,是属下失职。”

  余副将自知理亏,也不敢多作辩驳。许纯牧这气来得快收得也快,很快调整好情绪,手在楚歇手臂上一一拿捏过,再摁了摁腿,发觉人是完好无损的。

  就是手腕和肩胛扭伤了,已经有些肿起。背上斑斑点点地渗着血,可能伤口又撕裂了。

  许纯牧知道那种情况下,楚歇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并非余副将贪生怕死,而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做出最有利的决断。是他布局不够周全才让楚歇涉险,还好终归人总体是没事的。

  得赶紧给他将背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许纯牧将人抱下马车,足尖轻轻一点落地,屈膝缓冲了一下。隐隐地觉得背后似有一道锋芒,猛地回过头去目光落在半里外的密林中。

  漆黑如墨的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是错觉吗。

  也顾不上许多,将人抱进了营帐内,给他解开那一身碍眼的北匈衣服,拿着干净的毛巾浸上药水再给他清理着身后的伤痕。

  又将一碗煎好的汤药给人喂了下去。

  许纯牧将门窗打开,在床头又烧了炭,席地而睡就靠在楚歇的床头守着。怕他夜里忽然发热。

  刚眯眼一小会儿,周围都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着窗外夜风拂过草叶的摩挲响动。

  楚歇忽然醒了过来,睁开发涩的眼睛,头也不动,模模糊糊瞧见个人在边上就伸手去拽他的袖子。

  还没拽到,刚动一下许纯牧就醒了。

  “渴了?”

  “你回来啦。”

  楚歇的声音里透着些乏力,又带着点鼻音,听上去竟有几分撒娇的感觉。许纯牧将被子拉得上一些,心底发软:“嗯,我回来了。”

  “你的肩膀,好了吗。”

  许纯牧的鼻子酸了一下,还是带着笑,“早就好了,一点都不疼。”

  “那便好。不要去打仗,忽敕尔是草原上最野的战马,很危险的。”

  楚歇说了两句,又像有些没力气了,越说声音越小。

  知道他危险你还往上凑。

  许纯牧也跟着小声地辩驳着,又轻又软:“我也不弱啊,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楚歇呼吸声渐渐沉下去,在许纯牧的帮助下稍稍翻动了下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又困极了:“你肩膀受伤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不能去出去打架。”

  许纯牧抬手将他额角鬓发整理在尔后,温声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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