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新药需要干这个,自然在这方面的研究和实践也就没多少。实际上直到进入80年代,我们才算是开始系统性的在这方面起步。
今天这个会议不是结题验收之类的汇报,而仅仅是一次进度汇报,相当于是把这件事情向医健委做一次通报,总结一下经验,并落实下一步的工作。
毕竟这件事情,是为数不多的按照花旗FDA的流程在走的药。FDA刚刚因为药物副作用丢了大脸,算是发了狠,整了套不错的东西出来。
一位专家听完报告,脸上有喜色,不过也有思索:“嗯,从国内的研究实践现状来说,你们的临床试验还是做得相对比较扎实的,你们的这个药啊,效果好不好先不说,但是至少有一点,流程是走起来的。从临床试验实践研究的角度来说,这甚至比药物本身还要重要。”
耐药菌这个事情,现在属于是棘手,但是不严重,毕竟发生的数量不多,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研究有重要意义但是不紧急,实际上,哪怕到了21世纪,一般情况下很耐药的感染也不是非常常见。
因此,用这个药来跑一遍临床药物试验的流程,就成了医健委里部分对药物临床试验的规范性开展很有研究兴趣的专家学者所看重的事情。
“嗯,是的,除了研究这个药本身之外,我们对临床试验的流程也是非常的注意,一直严格按照相关要求进行。”娄晓娥虽然还是个研究生,不过高级别的领导、专家也见多了,说得直白点就是,她自己在家天天都在见,所以一点儿不怯场。
“不过我倒是觉得啊,你们还是缺了一项。”这位专家是海外归来的,在这方面有着比国内的同志更多的研究和思考。
娄晓娥抓起了笔:“您请说。”
这是进度汇报,她更是轻松,牢记高振东的叮嘱,专家说啥你记啥,边记边点头,点头的同时还“嗯嗯”、“好的”说上那么几句,表达出十二万分的尊重就行了。
至于专家的话执行与否,下来后两说。
不过今天这位专家的话,无疑是值得执行的。
“我认为你们还是要加入双盲试验,尽量剔除主观意愿对试验结果的影响。”
“双盲试验?”说实话,这方面娄晓娥自己也不熟悉。
“对,受试者也就是患者,还有研究者就是你们,都不知道对照组和实验组到底怎么分的。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更早一点就进行的,不过你们手脚太快,找菌种太过顺利,我都没反应过来,我还在给你们整理相关资料来着。”说到这里,专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的确是不能怪这些同志们。
不过他的话,却让娄晓娥他们愣住了,包括祁教授在内。唯有娄晓娥在愣神之中,心里甜丝丝的。
——不是我们快,是我家振东厉害,连运气都这么好。
大家都在疑惑,但是问题还是娄晓娥在问:“这是为什么?这样一来,研究者岂不是就没法知道结果了?”
专家笑道:“这里面还有一个隐含角色,以前都是你们自己承担,但是在这个试验里,是要单独出来的,那就是试验的设计者。除了试验的设计者,谁都不知道到底实验组和对照组到底是怎么分配的。这样能够从最大限度上避免实验结果受安慰剂效应或观察者偏向所影响,当然,最后这个结果是要向你们揭晓的。”
安慰剂效应,发点儿糖丸淀粉之类的药片告诉病人这是药,病人以为自己得到了治疗,有时候也能不药而愈或者减轻症状,人体是个复杂的东西。
观察者偏向就不用说了。
专家这个话,让同志们都感觉很神奇,但是细想下来,又不得不佩服这种方法的科学性。
必须要承认,20世纪60~80年代的老毛子和花旗佬,那都是相当有活儿的。
直到娄晓娥回到家,和高振东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都还很是佩服,一脸今天又学会了的表情。
高振东对此几乎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专门去找又没必要,太浪费了,这东西跟着FDA走就完事儿,省时省力省钱省心,娄晓娥跟着学就行。
“嗯,人家说得很有道理,你就跟着就行。”
“嗯嗯嗯,对了,明天是周天,趁孩子也在爸妈家,我们出去逛街去呗,好久没一起逛街了。”娄晓娥咬着筷头,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想起玩儿的事情来。
高振东一听,诶,还真是,忙忙碌碌的,两口子感情虽好,但是要说一起出去逛逛,还真是很少,媳妇儿有命令,那必须满足。
“嗯,行!”高振东一点儿不带讨价还价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口子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还别说,高振东真的有日子没骑自行车,要不是院子里其他邻居时不时的来借他的自行车用用,估计他车子链条都锈死了。
自行车链条在链条盒里“哗啦啦”的欢快响着,两口子随着自行车清脆的“叮铃”铃声向着街上走去。
供销公司里,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这年头一周只休息周日一天,不论是学生还是成人,都赶着这天来买东西。
“诶,稀奇了,收音机居然不要票了。”一名群众看着供销公司的最新公告,一脸撞见鬼了的表情。
“接上级通知,从即日起至4月30日,收音机、收录机、放音机等商品不再凭票供应,同志们可敞开购买。”大红的纸上,黑黑的字迹非常新鲜,尚未干透的墨迹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虽然收录机、放音机这些是更新的产品,但是收音机“三转一响”的传统威名尚存,群众们还是只拿它说事儿。
看来是放开了,但没完全放开,有个时限,估计是想先看看顶得住不,如果没问题,那就彻底放开。我们在关系人民群众生活的事情上,还是比较谨慎的。
对于群众们来说,香不香的无所谓,还是收音机香。
按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这真是跟撞见鬼了差不多,太稀奇了。要知道在他们眼里,如果说自行车还是生产力工具的话,那收音机就是妥妥的奢侈品。
现在奢侈品居然不要票了?
售卖收音机的柜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队,诶,今儿这个周末,就卖这东西了。
虽然不再凭票供应,但是收音机“三转一响”的威名犹在,同志们觉得这东西还是趁着能买,先买了落袋为安比较好,万一政策又变了呢。
对于此时的百姓们来说,4-500的黑白电视可能没多少人买得起,但是几十块到一百多的收音机、收录机之类的娱乐设备,还是有不少同志能够得着的。
更别说还有些大姑娘小伙子,或者家有适婚儿女的老人,都有个结婚的刚需在那儿呢。
凭票供应的时候,结婚没台收音机还能说是收音机票工业票难搞,但现在敞开供应了还没有,那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给我一台,给我一台!”
“我先来的,你这同志怎么搞的,可不兴插队啊。”
“我急着赶火车,您看,票都在这儿呢,大爷您行行好,让我一下让我一下,对不住啊。”
“算了算了,小伙子急着赶车,让他一把嘛。”
“可算是碰上好年景咯,收音机都能随便买了。”
“可不是嘛,你有没有觉着,单位上发自行车票什么的发得更多了?”
“……”
高振东看着这场面,心里美滋滋的。
既然充足的物资供应在收音机等消费类电子产品这件事情上,打开了一条小缝,那想来更多的突破总是会陆续到来的。
这件事情,主要是1274、1218等半导体厂给力,晶体管等小规模半导体元器件的产量那是翻着跟斗的往上涨,对于收音机等这一类并不复杂的电子产品来说,只要核心原料充足,生产起来速度不要太快。
要说麻烦的话,倒是放音机、收录机的机芯麻烦一些,但是放音机需要磁带音源的缺陷,以及收录机相对高昂的价格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部分,因为需求没那么旺盛,供需关系总体还是平衡的。
看着高振东的笑容,娄晓娥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她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自家爱人在这方面付出了很多努力,眼前的画面,就是对他最好的褒奖。
娄晓娥挽住了高振东的手,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挂靠在他身上往前走。
路过钟表柜台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手上的宝玑,对视一眼,眼里全是笑意。
“Biu~~~Biu~~~Biu~~~”
一位略微显胖,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是小胖子的小孩从他们身边走过,手上拿着一个塑料盒子,正在不停的按啊按的,可谓是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一名三十来岁的同志跟在他身后:“儿子,答应你考试考年级第一就给你买的掌上游戏机爸爸给你买了,但是你也要记住你对爸爸的承诺,有节制、不沉迷,可别把心思都花在上面了。”
小胖子头也不抬:“放心吧爸爸,我就玩儿这几天,寒假作业我绝对不含糊,等开学了,我就把它交给你,你说什么时候给我玩儿我就什么时候玩儿。”
高振东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这就来了?是不是要叫厂家,给小朋友们来一点“防沉迷的关怀”?
算了算了,上辈子那么多游戏,也没见得学霸就变学渣了,还得看自己,看家庭配合教育,童年完整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来如果真的太过沉迷,他的家长不介意让他的童年“更加完整”一些。
想到这里,高振东有些怀念上辈子自己家中客厅里的那台800合1街机,那些游戏老虽老,但是真的好玩。
娄晓娥拉了拉高振东,躲过了一根柱子。
又发呆了,俺们家振东哪儿都好,就是这个毛病从来改不过来,好像也不算什么毛病?算了,不改了,自己经常注意点别让他磕着就行。
“同志,要不要看看新到的的确良料子?蓝色儿的,挺括又凉快,这位男同志往身上一穿呐,绝对没得说。”
也许是欢快的场面感染了所有人,供销公司的售货员居然主动向两口子推荐起布料来,全然没有要主动打骂顾客的意思,也许是因为看高振东两口子顺眼,这男的帅气女的漂亮,看着都高兴。
第1236章 风雪(5k)
“要不……买点儿?”其实家里不缺布料衣服啥的,娄母一天天的盯着,生怕女儿女婿穿得不暖,不过娄晓娥大概是受到气氛的感染,忍不住想买点什么。
这就好像高振东上辈子,人们在旅游的时候,明知道景区的纪念品在网上能用比较便宜的价格买到,但是还是忍不住要买点儿什么一样。要的就是这个情绪价值,网上买的总是觉得差点儿意思。
高振东有些犹豫,的确良这玩意儿,他是真的不喜欢穿,还不如纯棉的呢。这年头的化纤料子,可没有日后的化纤料子的性能,稍微出点汗就贴身上,其实一点都不舒服。
大概是看出来他的犹豫,售货员同志笑道:“同志啊,还不买可就没了,这马上就快过年了,大家都买年货呢,这可是紧俏货。今年布是配得比往年要多,但是架不住大家布票也比往年多一些,这也就是现在大家都在前面抢收音机呢,要不然,你们两恐怕连我这个柜台都靠不过来。”
高振东想了想,坚决拒绝了,这东西穿起来实在是不舒服。
娄晓娥也不气馁,眼睛一转,指着挂在上面的一件羊毛衫:“那买这个,这个你穿着一定好看。”
说实话,这可不多见,这年头应该是流行买毛线回去自己织,一来省钱,二来也很少见哪个厂组织一大批工人手工织毛衣的,浪费时间,还不如女同志下班回家自己织,不会占用劳动力。
售货员一看,笑呵呵的道:“嘿,这位女同志眼光真好,这可是纯羊毛的,而且啊,是什么什么微机控制编出来的,比人手工织出来的毛衣,更匀、更密,花色也好看,合身得很,穿身上可暖和了。”
高振东哑然而笑,纺织工业的同志们果然不落人后,高振东父母那一代,大概在80~90年代的时候,曾经流行过一阵电脑织毛衣,一个毛衣店,一台织毛衣的机器现场按照顾客选定的花色样式现场织。
没想到现在搞纺织的同志们就已经把这东西给搞出来了,不过仔细想想也差不多,那东西就是靠程序控制,单片机就行,甚至一些简单的逻辑芯片组合电路也行,只是组合电路的不太好改花色。
之所以上辈子80-90年代才开始流行,是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单片机才开始普及。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高振东60年代初就把单片机给整出来,并大力推广,对于纺织业的同志们来说,这可不就是瞌睡遇到枕头。
难怪开始卖毛衣成衣,有了可以编程改变花色样式的毛衣机,可不就能建厂直接生产了。
高振东兴致勃勃的点点头,这东西能买。
不得不说,娄晓娥这次的建议,还真的不错。总是要买点什么,要不然她会觉得差点儿意思,这个正好,马上过年,羊毛衫真的用得上,而且这是真羊毛。
至于好不好看,反正娄晓娥觉得好看就行。
而且高振东觉得,这件毛衣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这是信息技术开始深入到普通人生活的一种表现,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嘛。
两口子乐呵呵的拿出钱、票,买下了一件合身的棕色圆领毛衣,娄晓娥当场就让高振东给换上,然后挽着高振东的胳膊,乐颠颠的向下一个柜台走去。
最神奇的是,买这毛衣除了要钱、毛线票之外,居然还得搭工业票,好吧,纺织工业也是工业,别不把豆包当干粮。
两口子就这么逛吃逛吃的,在街上逛了大半天,逛街嘛,不吃怎么行。
逛到下午,娄晓娥才想起来:“坏了,言之不预还在爸妈家呢,说了中午去接他们的。”
高振东笑着摸摸她脑袋:“不用担心,在爸妈那儿你急什么,他们巴不得你把两小孩放在那儿,不用急不用急,走,吃烤鸭去,晚饭过了再说。”
说实话,高振东对京城本地的美食实在是不怎么了解,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个烤鸭了,毕竟上辈子经常都在听说。
对了,还有豆汁,和折耳根一样的网红特色,不过高振东对这个的感觉,大约就和京城人对折耳根的感觉一样儿一样儿的。
来啊,互相伤害啊。
娄晓娥想了想,振东这话没毛病,于是放下心,挽着高振东的胳膊找烤鸭店去了,至于自行车……放心吧,丢不了。
——
同样是一月,有人在逛吃逛吃,有人在吭哧吭哧。
薄海上,一条挂着番茄炒蛋配色红旗的船缓缓前进着,灰白色的冰层在它的前方缓缓碎裂。
这是一艘破冰船,船型虽然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的新,但是保养得很好,至少透过船上薄薄的冰层,依稀还是能分辨出这艘船并没有多少锈迹。
两位同志站在航海舰桥,看着前方的冰原,听着船只轰隆隆的发动机声,还有冰层碎裂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心情愉快。
“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我吃大列巴都快吃吐了。”出国,永远少不了的就是吐槽别人的伙食,和物资短不短缺没关系,那边物资再丰富,吃不惯还是吃不惯。
“那可不,喇嗓子,泡汤里一样的喇。”毛熊也好,欧洲也好,主食面包和我们后来点心店的面包完全就是两回事,冷了既不松软,也不香甜,而且还贼硬,大列巴如此,高卢穿甲弹也是如此。
“行了行了,我们就别抱怨毛熊的伙食了,想想还要继续往北极圈里飞的同志,比起他们,我们可是轻松太多。”
“也对,哈哈哈,这人吧,就怕比较,这一比较,我觉得舒服多了。不管怎么说,可算是开回来了,还别说,我们回来得正好,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每年的1-2月,正是薄海封冻的时候,冰层厚度从南到北,从5厘米-25厘米不等,对于我们此时的大部分船舶来说,还是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