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友想要融入,也开始学做纸扎,他挺有天赋,上手很快。
阴萌一个人去了后头田野,练功。
想要回忆的,并不是只有李追远一个人。
李追远洗完澡后,经过二楼露台时,看见楼下电视机前只坐着润生和林书友,谭文彬蹲坐在坝边,抽着烟。
彬彬这戒烟的频率,高得可怕。
没猜错的话,谭文彬下午除了去看望自己两边爷奶外,应该还去给郑海洋扫墓了。
他提回来的酒,是单数。
生活总是善于和人开玩笑,这么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弄得现在不敢和人真的交心,他怕别人成为郑海洋,也怕自己成为别人的郑海洋。
李追远没下楼去安慰彬彬,因为彬彬只需要独处消化,并不需要多余的安慰。
而且,就算真需要,也用不着自己。
张婶的身影出现在了稻田对面,遥见她做了一个捏嗓子的动作,随即,平原山歌走起:
“彬侯啊,你妈周云侯给你来电话了~~~”
“噗哧……”
正忧郁着的谭文彬,直接被逗笑了。
他大概猜到,不是张婶传错话了,应该是他妈郑芳故意的。
估摸着,电话那头的周云云,又在自己妈妈面前羞红得低下脸。
周云云之前因为住院落下太多功课,所以这次没回家,但既然学校放假了,按照自己亲妈的习惯,应该会把周云云喊去自己家过节。
谭文彬站起身,对林书友喊道:“阿友,陪我接电话去。”
“哦,好。”
谭文彬带着林书友去接电话了。
“小远啊。”李三江的声音传来。
“太爷。”
李三江笑了笑,在他的藤椅上坐下。
“太爷,天冷了,坐这儿吹风容易感冒。”
“不怕,你太爷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想得个头疼脑热的,还真不容易。”
他这辈子,哪怕是以前当国军时,几次从战场上下来,也没被炮弹擦破点皮。
唯一有一阵子身体不好还大出血,是李追远刚来的那会儿,那阵子不仅晚上做梦带着僵尸跑,醒来还浑身是伤。
不过,李三江从不认为那和小远有什么关系,就算真有关系那也是没关系。
“小远侯啊,大学里,过得还好么?”
“好的,什么都好。”
“钱够花么?”
“够的,大部分学生,都没我有钱,没我穿得好也没我吃得好。”
“嘿嘿。”李三江满意地点点头,“那是,咱们也不是啥富贵人家,但没关系啊,咱舍得花钱呐。”
李追远配合着一起笑了。
“来,再让太爷我好好看看。”
李三江示意李追远靠近,他伸手,抓住曾孙的胳膊,捏了捏,然后用手掌拍了拍。
“我们家小远侯,真的长大了,呵呵,有大人物的那种感觉了。”
“我是小孩子,肯定每天都在长个嘛。”
“长得可不光是个啊。”李三江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你太爷我的眼睛,就是尺子,你信不?”
“信的。”
“啧,瞅瞅,我的曾孙,就是一副要干大事的派头,等真长大了,肯定了不得。行了,回去睡觉吧,今天赶了路,肯定也累了。”
“太爷,你也早点回屋休息,不要再吹风了。”
“晓得,晓得。”
李追远回到自己房间,上了床,将被子折叠好后,盖在身上,缓缓躺下。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就吹起了阵阵阴风。
李追远这次强忍着没动作,也没急着睁眼。
等过了好一会儿,鼻尖能闻到湿润的气息,甚至都开始有水滴在自己身边滴落的声响后,少年才缓缓睁开眼。
就在自己上方,就贴着床板。
一袭黑色紧身的旗袍,一双艳红的高跟鞋,长长且湿漉漉低垂下来的头发。
那一日船上落水后所见的画面,似是一段崭新人生的开端。
而此刻她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小黄莺的上半身缓缓向下。
她的发尖,逐渐触及到李追远的胸口、脖颈、下巴、侧脸。
伴随着不断低落,头发也渐渐散开。
这长发,像是一块黑布,将两个人的头都包裹了进去,二人在这黑布里,面对着面。
她真的不漂亮,妆画得太浓了。
但是,她真的很好看,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虽然可能会激怒它,但我还是可以帮你解脱。”
小黄莺,是受桃树下那位的控制的,但具体控制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可目前为止……小黄莺在报完仇后还能继续存在没有消散,也确实是受“它”的影响。
小黄莺摇了摇头。
她拒绝了来自少年的帮助。
李追远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小黄莺自己的选择,它,并没有真的为难她。
或许,在小黄莺看来,生而为人无所留恋,不如就这般继续存在下去。
可能,也是因为它的存在,帮小黄莺抵消掉了变成死倒的痛苦,当它什么时候被镇压消散时,小黄莺也会随之消解。
小黄莺的额头,继续下低,最后,抵在了李追远的额头上。
李追远闭上眼,开始走阴。
“小黄莺!小黄莺!”
“快看,小黄莺!”
李追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场梦境里,这是大胡子母亲的葬礼。
小黄莺拿起话筒,正在准备唱歌。
自己身边,是兴奋的石头、虎子、潘子和雷子,孩子们和大人们,一齐热烈地鼓掌。
小黄莺尽情展示着自己的身姿,开始自己的表演: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歌声,依旧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虽然才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却已经被打上了岁月泛黄的烙印。
就在这时,李追远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在走江……”
是它,
桃树林底下的那位,他通过小黄莺,找到了自己。
“是的,我在走江。”
“我给你的那本黑皮书你学了么……”
“学了。”
“走江时帮我杀一个人……”
“杀谁?”
“魏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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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魏正道?
“他,还没死么?”
魏正道要是没有死的话,李追远心里会挺失望的。
因为他所见的那些获得超脱人类极限寿命的家伙,无一例外,全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万江地宫里的那位,正门村的玉虚子,包括现在正与自己说话的“它”,全都如此。
少年看过魏正道的书,喜欢魏正道字里行间的风格。
这是一个很自恋的家伙,一个不受规矩约束且喜欢在禁忌边缘疯狂游走试探的人。
李追远不会承认自己崇拜他,但无法否认的是,自己很欣赏他。
自己愿意去一步步挖掘属于他的故事,去探索他留下的足迹,揭开他的生平。
但少年,不希望看到他还活着,卑微苟且、肮脏扭曲地活着。
他应该死的,正常死亡的他,才是完美的魏正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的薛、郑、曾三姓徒弟,对他们师父玉虚子的态度,那个为了封印妖物舍身取义的玉虚子,才是他们心里所认可敬仰的师尊。
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你却让我去杀他?”
“我不是还活着么……”
“可是你活着,并不代表他还活着。”
“万一呢……”
“你不觉得,你这个‘万一’,显得很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