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姆兰人显然不知道林有德这个心思。
那个罗姆兰人的脑袋从他们的摄像设备的焦点处消失了，于是整个画面立刻变得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竟然连‘请稍等’这种话都不说。”夏咏芝咂嘴，“真是一群武夫。”
林有德摇摇头：“他们种族的文化里就没有客气这回事，也没有外交辞令。”
“哦？看来有人自认为自己现在对银河系各个种族的了解要超过我了？”
林有德马上闭嘴，片刻之后另一个罗姆兰人出现了，他额头上的骨头隆起得比之前的罗姆兰人更多，林有德据此判断这个罗姆兰人更加德高望重，但实际上这只是他的臆断。
“向你们致敬，人类的战士们。在我们看来，你们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们的勇气和善战将得到罗姆兰人的尊敬。同时我还想向你们确认，你们并没有将我们想要的东西移交给我们的意思，是吗？”
“不但没有，我们回去之后还将写一份详尽的报告，以便人类政府能和裘卡人一起在银河议会上追究你们对赛思利文化保护区的恐怖袭击，另外，我想裘卡人应该也很乐意挖掘一下你们是怎么收买一个祭司等级的裘卡人。”
“等一下！”夏咏芝突然打断了林有德的话，“罗姆兰人从不收买任何人！”
“这位雌兽说得没错，我们只是接到指令要在这里和一艘裘卡飞船接触，并且拿到我们想要的俘虏，俘虏身上会有我们的‘货物’。”
夏咏芝的吐槽通过她和林有德之间的战术链接传来——刚刚在切断了莉莉的战术链接后，他们两人建立了新的链接来保证战术配合。
“他居然说雌兽，我还以为那都是书上的夸张说法而已呢。”
罗姆兰社会是个畸形化的父系氏族社会，雌性地位很低，在整个银河系里也就只有冷血动物演化而成的皮耶人比他们更加轻视女性了。皮耶人依靠卵来生殖，卵的雌雄比例大概一百万比一，它们建立了雌性卵的储藏和孵化工厂，大部分皮耶雌性在发育过程中夭折，但皮耶人母星上雌雄比例仍然为十万比一。
自然繁衍过程中这个比例是一比一，但皮耶人的文明每往前走一步，因为卵的保存和孵化环境的改善，更多的雌性幸存下来，所以雌雄比例也发生了倾斜，物以稀为贵的特质得以体现，并且越来越强烈。
现代皮耶社会，雄性皮耶人则定期更换配偶，每到一个皮耶历法单位的最后一个日夜循环，雄性皮耶人就会用自己强壮的尾巴打死自己现在的配偶，而雌性皮耶人也把这个当作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以说这是一个扭曲到了极点的社会，银河议会建立之初曾经打算向皮耶人灌输男女平等的概念，结果导致了皮耶人强烈的反抗，后来银河议会开始保护各个种族的特异性——就像他们保护赛思利社会那样，于是皮耶人的风俗被保留了下来。
而罗姆兰人比皮耶人好不少，但他们坚信强大的雄性可以拥有更多雌性，而且拥有的雌性越多越说明这个雄性成功。
显然，罗姆兰人的这种观念让夏咏芝很是不屑。毕竟像她这样优秀的人类女性，一般都有点女权主义，只是轻重的问题。
在夏咏芝吐槽罗姆兰人的性别观的同时，罗姆兰人继续说：“鉴于目前的状况，我方的目的已无达成可能，我们将会就此离开，但仍然希望和贵方进行一次体面的交战。”
“来了！”夏咏芝说。
罗姆兰人的体面交战，其实就是在一套规则约束下的舰对舰战斗，罗姆兰人把这战斗看作竞技——只不过是一种会死人和损失大量财富的竞技而已。
“我拒绝。”林有德用坚决的口吻说道，“我们的援军马上就会到了，如果你们攻击我们，我们就会抵抗并且展开曲速阻尼场，你们只能在援军抵达前彻底击毁我们，否则我们会和援军一道将你们干掉。”
“你这样威胁没用，罗姆兰人不怕死。相反他们会因为‘在援军抵达前彻底击毁我们’这个提议而兴奋的，他们喜欢挑战。”夏咏芝透过战术链接向林有德指出。
林有德暗道不好，自己习惯于虚张声势了，这下可能反而刺激了罗姆兰人——这可和林有德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但这时候罗姆兰人说：“击毁你们不能让我们完成任务，我只是在请求诸位给予我一个挽回荣誉的机会。既然诸位不愿意，我也只能就此告辞了。”
“什么鬼！”夏咏芝小声嘀咕，林有德听得一清二楚。
而这时候罗姆兰战舰开始转向，同时启动了引擎。因为此时林有德他们所在的空间重力环境相当的平整，所以罗姆兰战舰刷的一下就曲速走了。
【他们的曲速目标是罗姆兰母星。】诺亚报告。
夏咏芝理所当然的慢了一拍：“他们曲速的目标是自己的母星，他们真的跑了。这怎么回事？”
“显然真正的罗姆兰人和你看过的资料里的罗姆兰人不太一样。”林有德如是说，“好了，现在机舱里应该还有一个敌人，我们去干掉他，想办法修理一下裘卡人的曲速引擎，然后返回大角星。”
第179章 任务汇报
179
大角星系，联合国海军船坞十五号。
几乎所有不当班的士兵和所有没有课的学生都涌到了空间站侧面那些有舷窗的舱室里，透过舷窗向外看。
一艘裘卡人的二等巡洋舰！而且是被一个二年级生组成的行动小队俘获的！
光是“裘卡人”这三个字就足以让所有人骚动异常了，这可是银河议会十巨头之一啊！它们的巡洋舰竟然被几名人类开了回来，上面是满满一船裘卡人的尸体！
“星舰终结者”的名号不径自走，名号的主人不用说，就是二年级那位只有区区四级灵能的幽灵候补生林有德了。
没有人知道林有德的小队是怎么干掉那么多裘卡人的，反正他们做到了，抢回了一条裘卡巡洋舰，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做到过类似的事情，就连那位被称为奇迹制造机的林正义也没有做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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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德小队四人一机正排成一列站在一号任务简报室里。
除了正在吃包的诺亚之外，其他四人都摆出了跨立的姿势，下巴微微上扬，双目平视——这是太空舰队标准的跨立姿势。
他们前方，坐着急急忙忙赶来的宇宙军高层。
“你们给我们惹了个大麻烦！”林正雄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竟然杀了那么多裘卡人！抢了一艘裘卡巡洋舰！到时候我们要花费多少力气来说服裘卡人我们没有敌意？”
“裘卡的祭司被收买了，我们帮忙除掉了这个叛逆者，我认为裘卡会感谢我们。”林有德反驳道。
“你认为！”可能林正雄也知道林有德说得对，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随即转移了话题，“废了那么多周章，情报却没有拿到！就算裘卡人会感谢你，我们也不会！”
“事实上，我拿到了情报。”林有德说着伸手抠了抠嘴巴，把藏在牙缝里的记忆体抠出来，同时让纳米机械封闭为了储藏记忆体而制造的洞。
林有德把沾着自己口水的记忆体放到了林正雄面前，然后退回队列里恢复跨立的姿势。
林正雄一脸厌恶的看着记忆体，随手推给旁边的副官，副官倒是无视了林有德的口水，直接用手环读取了记忆体。
“没错，这是我们要的。”副官向林正雄发送信息，“蓝衫部门会高兴坏的。”
接着他把记忆体拆出来，递给坐在林正雄旁边的舰队军工上将米诺夫斯基。穿蓝色军装的上将读取记忆体之后立刻惊呼起来：“我的天呐！没错，就是这个！天呐，这真是太棒了！这样我们就有三份不同的残片了，我们研究了八十年，终于可以造出第一台概念原型机了，从此以后我们在舰队战中也会有类似纳威人的相位炮那样的撒手锏。”
“米诺夫，注意保密条例。”寇克将军轻声提醒道。
蓝衣的上将立刻闭上嘴，他虽然和寇克将军同级，但是蓝衫和红衫必须服从同级别的黄衫军官的命令，实际上相当于他们比同级别的黄衫军官低一个军衔。
当然最屌的还是军法处的灰衫，没人敢惹他们。
现在那名军法处的特派员就在高官行列的最左边，盯着林有德一直看，灰色和黑色为主的军装上那光洁的军法处标志特别的显眼。
夏咏芝和莉莉贝莱同时发出询问：“你什么时候弄到那个记忆体的？”
“就在那个潜伏的侍者被打死之后，我在饼干里找到了这个，然后吃进嘴里藏了起来。”林有德把这个回复同时发给她们俩。
两个姑娘流露出不同的表情，夏咏芝有些得意，概括起来就是“不愧是我的男朋友”的表情；莉莉贝莱则一副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服的样子，看起来别扭得很。
林正雄一直在注意林有德一行人的表情，此时他说：“哼，虽然完成了任务，但你们依然捅了大篓子，你们最好期待裘卡人真的能宽宏大量。”
“实际上，裘卡人在发现你们曲速的位置不对的时候，就和我们沟通过了。”寇克将军打断了林正雄的话，“当时裘卡人直接派出了他们在赛思利轨道上的一等无畏舰，但还是没能抓住你们二次曲速的具体位置，那艘无畏舰选择在原地等待消息，没有贸然向着推测的曲速范围内曲速，然后在得到巡洋舰已经抵达大角星的消息后，就直接来到了离大角星大概六光年远的地方，正在等待裘卡高层和人类的沟通结果。”
也就是说，裘卡人确实很乐意看到自己的一个叛徒被林有德干掉了，毕竟对神权社会的裘卡人来说，背叛是最可怕的罪行，将会遭到最严厉的惩罚。
“罗姆兰人怎么办？”林有德问。
“没有罗姆兰人。”寇克将军盯着林有德的眼睛说道，“没有罗姆兰人。我们还不想惹上一个尚武好战而且排名比我们高四十名的种族。”
“但这次的事情裘卡人和我们同一阵线。”
“别做梦了。”寇克将军摇摇头，“除非我们改为信仰裘卡人的神，不然裘卡人不会把我们当作盟友的，裘卡只对一个种族有感恩之心，那就是伊拉莱人，但别指望它们因为我们庇护了一个伊拉莱公主就和我们穿一条裤子。更何况，罗姆兰人不会收买人，银河系都知道，这事情肯定还有幕后黑手，裘卡人要动手，也是针对那个幕后黑手，那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至少现在不是，特工候补同学。”
寇克的潜台词挺明显的：林有德要插嘴这些至少得当上真正的特工。
林有德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好吧，但纳威人和彭瑞人怎么办？我已经提交了报告，彭瑞人和纳威人肯定搅在一起了，而且要对人类不利。”
“彭瑞人是我们的盟友，”林正雄用警告的口吻对林有德一行人说，“至少现在还是。所以你们小心点，别把彭瑞人参与了对你们的阴谋的事情到处说，但纳威人就随意，给它们扣个主谋的帽子也无所谓。”
“可是……”
“让特勤部门来担心彭瑞人！”
“特勤部门为什么不连去取回这份文件的事情也一并担心下呢？”夏咏芝忍不住反唇相讥，这家伙果然不愧是这么多年和林有德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林正雄恶狠狠的盯着夏咏芝，而女孩挺胸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
终于，林正雄说：“因为特勤部门对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评估是B。”
“就算那样，这份重要的东西也该由精锐特工来负责吧？”夏咏芝追问。
“除非，”林有德这个瞬间突然开窍了，“除非特勤部门还有另一条接收情报的途径，对吗？我们只是个诱饵。”
林正雄沉默着，林有德把这沉默当作肯定，同时继续发散思维：“而刚刚科技上将的表现说明，特勤部门在另一条途径上失败了，对吗？”
回答林有德的是寇克上将：“是的，大概就在你们从裘卡空间站传送到赛思利行星上的那天，我们损失了两名经验老道的特工，我们的敌人显然比我们认为的还要厉害。”
（整个行动，林有德他们主观时间只过去了两天左右，但实际上他们在曲速飞行中耗了很多的时间）
“但我们却讨回来了，还带回了情报！”芙蕾雅笑眯眯的说，“那说明我们更厉害啊！”
寇克上将笑了笑：“也许吧，但也可以归功于你们运气更好。总之，你们回来了，那就会得到和你们的功绩相适应的奖赏。”
“是荣誉勋章，对吗？”熟悉宇宙军奖惩体系的夏咏芝兴奋的问。
“不，不是荣誉勋章，”寇克将军摇摇头，“你们想要去地球上接受授勋，那还要积累更多的荣誉才行。这次给予你们的是一级优异服务勋章。另外，你们将会得到一个两周的假期。”
夏咏芝立刻欢呼起来，并且想要拥吻在她旁边的林有德，不过寇克将军咳嗽了一声，让她意识到现在还在做任务汇报。
夏咏芝吐了吐舌头，恢复了跨立的站姿。
诺亚则在这个时间点把荣誉勋章的资料塞进林有德脑子。
这个“荣誉勋章”别看名字很短一点不酷炫，但确确实实是现在联合国勋章体系里最高级的勋章，授勋必须在地球地表进行。
再往上面，就不是联合国能授予的勋章了，必须由全人类公投表决才能授予。
地球勇士勋章，目前只有两人获得这个勋章，分别是林氏家族和贝莱家族的第一代族长。
林有德挥开脑子里的信息，再次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任务汇报。
“我还有个问题，原本打算和我们接触的线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尼斯人。”林正雄这次到没有隐瞒，“我们其实并不信任他。”
好么，不信任还派老子去啊——林有德在心里犯嘀咕。
还好那个尼斯人其实是个好人。
这时候寇克将军清了清嗓子：“好了，面对面的汇报会到此结束，反正大部分细节已经在你们提交的报告上了，我建议就此散会。”
现代人类在文书工作方面效率极高，林有德他们才回来这么会儿，详细的书面报告就已经直接在脑海里成稿然后被记录在手环中，在会议前这些报告全部通过宇宙军的指挥网络发送了出去。
林有德等人向将军们敬礼，随后转身离开。
第180章 它确实存在
180
虽然结束了汇报会，但李教官立刻召集了林有德和他的小队。
“首先，我必须得说，我不知道你们会成为诱饵。”
林有德狐疑的盯着李教官，轻声说：“我以为教官你对自己所有的学生都了如指掌。”
李教官正面回应林有德的目光。
“我必须要承认，我事先确实有所感觉，林正雄在计划着什么，但我不知道他具体在计划些啥，但有一点很确定，你们这个任务一定会遇到不得了的特殊状况。实话实说，我是认为会出现这些状况，才同意派你们去。”
“你在考验我们？”林有德瞪大眼睛，“用这么危险的方式？”
“得了吧，你们踏进十五号船坞的门槛之后，安全这两个字就已经从你们的字典里消失了，如果你以为它们还在，趁早丢掉这个幻觉。记得我是怎么跟你们介绍校外教学的吗？我说‘较为安全’，这是个比较的用法，做比的对象是那些真正危险的任务。”
“比如夺取一艘满是外星人的巡洋舰？”林有德不由得吐槽。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校外教学相比日常生活那简直危险千万倍，只不过因为幽灵特工的外勤任务比日常生活危险亿万倍所以我们才说‘较为安全’，现在你懂了吧？而且我必须提醒你们，只要你们继续呆在这个特殊学院，今后就还会有这种根本不知道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的任务在等着你们，死亡太正常了，我们每年都要失去很多人。要退出你们最好现在走。”
没人动弹。
李教官等了一会儿，满意的说：“很好，那么我们可以来谈论第二个问题了，林有德同学，对于你的队员们在行动中的表现，你有什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