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呢喃一声,浅笑着咧了咧嘴:“其实我觉得你们剑宗对我敌意也不用那么大,仔细算来,我许长天可还是你们的贵人。”
一边说着,
许元动作轻缓走到了一众剑宗之人的身前,对着刘闻舟附耳说道:
“她寻回的那把钥匙,是本公子给的。”
刘闻舟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秘境魂钥。
这等密辛即便是剑宗绝对的高层,六位剑主也只有半数知晓。
瞥着身侧俊朗老者的半白的发鬓,许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细缓而肃冷:
“看来你还是挺认可我这话,所以好好珍惜我给你们创造选择吧,不要自,嘘.我知道刘长老你想问什么,但现在请闭嘴,有人在听呢。”
说到这,
许元的视线略微侧移,瞥向那遥远的后峰。
那里,是隐宗的客殿。
那里,金瞳少女神色漠然手持星伞虚空而立,于暴雨中流转着无穷卦象,脚踝红绳悬挂的铜铃正发出叮咚脆响。
目光跨越空间交织。
许元冲着天衍露齿一笑,笑如当初。
天衍金瞳淡漠,瞬身离去。
果然如此
许元略显无趣的轻叹一声,随后后退数步与剑宗众人拉开距离。
刘闻舟蹙着眉头回味着方才话语。
洛薇美眸阴厉,看着那血衣青年,肃然道:
“所以你是来当说客的,若是如此你可以”
“我不喜欢说客这个词。”
许元抬眸望了一眼墨色浓重的天空,幽声道:“也不喜欢别人在未经深思情况下做出答复,所以还请慎重.洛阿姨。”
说着,
许元也不等美艳妇人回答,环视了一圈周遭:
“我许长天你剑宗是带着和平,而非战争,所以你们可以把锁着我炁机收回去了么?”
一边说着,
他缓缓抬手看了看自己手掌之中不断向外散逸的血气:“一直维持这种临战状态,本公子可是很累的。”
“洛薇。”刘闻舟轻声唤了一句。
洛薇沉默半晌,冷哼着传音道:
“二长老,许长天他必须离开。”
昨日这许长天送来的拜帖不仅仅只有他们剑宗知晓,今天隐宗不派人前来确实有此乃剑宗山门的原因在内,但也有想将他们架住的意思。
战争临近,你们剑宗作为宗盟之首,许长天如此身份,纵使不杀,也得将其驱离。
刘闻舟默然。
洛薇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手中阵剑直指许元咽喉,剑吟啸天,震散天际雨幕:
“离开吧,许长天。
“无论你带着什么而来,现在剑宗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
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锋刃,许元眼神之中并无畏色,咧嘴笑道:
“代宗主,不好意思,本公子受人之托而来,目的达到之前是不可能走的,而且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天元大比乃是天下年轻人的盛会,我也是年轻人,也对这天元大比可是期待了好久,怎么,你们剑宗是怕了,才不敢让我参赛么?”
嗡————
一道贯天剑芒裹挟军阵伟力斩开一片墨云雨幕。
几缕发丝从鬓角垂落,许元抬手以拇指擦了擦脸颊血痕,放在眼前瞥了一眼,伤口便迅速消弭无痕,眼神也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看来剑宗真的是想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话语未落,
许元与军阵加持的洛薇几乎同时朝着通往这山巅的盘山石阶望去,一名金瞳少女缓步从那雨幕中走来,身着代表监天阁圣女繁芜白裙。
天衍踏虚而来,清脆的声音漠然无情:
“代宗主,让他参赛吧。”
许元瞥着她,不自觉撇了撇嘴。
洛薇剑刃未动,依旧直指许元,声线微寒:
“圣女,你这是在命令剑宗?”
“并非是命令,而是请求。”
天衍那双璀璨金瞳轻轻闭合,盯着那血衣青年,眼神再无当初柔意:
“我需要他的死来证明一些东西,冉青墨也是,不是么?”
第750章 贱
“需要我的死,证明一些东西.”
雨幕笼罩着天元剑宗的山门,坐在山顶小阁的窗棂边,许元一边自语,默然独饮。
他却发现人这种东西就是贱。来这天元山脉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帮这大小冰坨子下决心,但人真下了决心,自己这边又开始痛了。
小阁立于剑宗阵峰一侧,可仰瞰主峰的巍峨,隔着绵延不绝的雨水,九重青玉阶蜿蜒而上,尽头是一块半隐在云雾中的巨大石壁,其上“天元”二字的斑驳诉说着其厚重的历史,只是此刻翠绿的青苔已经覆盖了二字最后一笔的锋芒
侧眸望着窗外这般景色,许元又似是宽慰般的自语:
“唉其实我应该高兴的。”
“嗯也确实应该高兴。
“冷血总胜过犹豫不绝,无论对我,还是对她,毕竟从实力出发,那白痴又杀不掉我,哈哈哈.”
“不过大冰坨子那边估计就有点难了,那天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现身,多半是不想见我.”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那些长辈的意思。”
“毕竟大冰坨子性情单纯,怕我把她忽悠瘸了也是正常。”
“但真烦,这样一来,很多的东西都没法提给大冰坨子通气了,那家伙估计得一直难受.”
嘴里碎碎念着一些事情,许元终是收敛了心神,变得平静。
山雨顺着翘角屋檐的边缘连成银线,距离他初临这天元剑宗已然过了三日,当日天衍现身“说情”之后,冉青墨她师娘终究是让许元暂且留在了剑宗山门,不过相对的,也失去了一定的自由。
为了保护他这相府嫡子在山门的安全,剑宗特意抽调了足足一个营的阵峰弟子驻扎在他这小阁的山脚下。
且,
常驻两名蜕凡剑主。
换做他人,如此安保力度,简直让人害怕,不过许元倒也无所谓了。
他已然完善了虚闪,实现了常态化,就算是那圣人之上温忻韫偷袭出手,也不可能把他秒了。而只要第一下秒不掉,凭借生死道蕴和踏虚斩,他许元想跑,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
想着这些事情,许元于雨夜中自斟自饮。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抬眸看向那灯火通明的天元主峰,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主殿里的那些人应当很急吧?”
“确实很急,甚至可以说是恐慌。”
突兀的声音自烛火的阴影中传出,犹若鬼魅幽影:“你的到来让我天元剑宗已然彻底进入了战备状态。”
许元没有回头,似是早已发现声音的到来,平静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青铜酒盏,为其斟上,后退至案桌对面:
“害怕我身后带着保镖?”
丰神俊朗的白髯老者从阴影中显型入座,他一双锋锐入剑的眸子盯着对面的青年,一字一顿:
“许长天,你到底想做什么?”
“二长老,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
刘闻舟没有出声,也没有接话。
对视了十数息后,刘闻舟方才缓声说道:
“隐宗那边传来消息,相府在弘农一带的军机大营已然空了,这些兵卒去了哪?”
“温忻韫告诉你们的?”
“是。”
“难缠的老不死。”
许元轻啐一声。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寄神术法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若非在镇西府时,相府抓了一批被其寄神之人回京对其术法进行逆向解构,临时找出了一些简易的检测之法,相府如今的动向恐怕会更加被动。
“看来这个消息属实了。”
暖黄的烛火映着琥珀色酒液,画出案前二人的倒影。
许元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否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临战时节,养出的兵当然是要拉出来打仗的,不过你们剑宗可真是没用,竟然连我相府调兵都想都查探不到,还得依靠隐宗来通告于你。”
“.”刘闻舟沉默。
许元盯着面前的老者,微微一笑:
“看起来你也没骗我,那主峰上的人确实有些恐慌。”
“一只规模达十万的精锐骤然消失,论谁都会恐慌,所以我想知道,许长天,你来我剑宗究竟为了什么?”
“这取决于你们自己。”
“剑宗没得选。”
“但我已给了你们选择,不然你今夜来找我作甚?”
暖阁翘角飞檐上的风铃随雨,清脆叮咚。
许元的话语不疾不徐,陈述着一个事实:
“刘闻舟,你们这些剑主长老在这场大世之争下已然做的足够好了。有你们,是剑宗的幸运,是剑宗四万山门弟子的幸运。无意冒犯,可就事实来讲,剑宗的衰落已然不可避免,纵使国师没有被隐宗暗杀,你们也已然失去成为棋手落子的资格。这并非是你们太弱,而是对手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