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阵中多多坚持,时间一长,那老怪不见我出现,心中定存忌惮,不探出我的形迹,更不敢随意出手。
你定要牢记,掌阵之时留些神来,我会在阵外故意卖个破绽,叫那老怪堪破我的行迹,届时见我将他引到阵外三丈左右,你即刻收阵而走,切莫回头。”
“必不辱使命。”
季明笑着说道。
花月宫主这一番话,已让季明对她的忌惮提到极点。
有这些个法宝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宫主这种运筹帷幄,把控全局的斗战之心,这让季明想起太平山上的宿老,一个个神隐不出,可一旦出世,必有所获。
按照宫主吩咐,季明拿着葫芦落下一处木顶,通过葫芦将元神之力布摄全阵。
山头之上,在泰禾真人的眼前,天边一朵千亩大的桃粉飞云漂空而来,如天外未曾探访下界的妖物似的,转眼已将立足之山头整个罩住。
“放心。”
泰禾真人见徐偃子惊魂难定,说道:“此悍妇虽有几分道力,但是此次过来有你师爷钓龙翁灵伴爱骑—冉公在暗中压阵,斗战必是无恙。”
说话间,粉云已经压下山头,将山头整个套在其中。
泰禾真人看上去无动于衷,很是沉得住气,或许是因为冉公护法,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有底牌未出。
阵中,季明可没这个耐心,这又不是自己大阵和法宝,不必爱惜,于是毫不客气的催动阵法,百根巨木齐齐下撞,真似击城门的擂木一般,撞得山头密集的爆开,土尘爆扬起来,轰得山头平了半丈。
这一撞之下,泰禾真人以玲珑尺架住虚空,这挡下巨木冲击力道的玲珑尺急颤了数下,方才平息下来。
运转玲珑尺的泰禾真人颇不好受,玲珑尺没能抗下全部力道,导致一部分被他接下化去,现在他半个身子都木了,没有半点知觉似的。
“随为师一探阵法。”
泰禾真人在自己和徐偃子身上各拍一道避瘴宝符,接着将足一蹬,遁向阵法内的桃粉瘴团之内。
季明见泰禾真人和徐偃子主动入阵,令藏匿瘴内的众多巨木同他们拉开距离,并使粉瘴之气密布四周,使泰禾难辨自己位置。
与此同时,自身的幻法催动,悄悄的将泰禾真人和身边跟随的徐偃子分开。
阵中,泰禾真人一直警惕,可依旧着了道。
他本有几分元神之力放在徒弟身上,可在遁行之中,一直有留心上神的徒弟愈发没了存在感,像个纸糊泥塑的假人似的,等他惊觉过来,为时已晚。
徐偃子的情况同师傅泰禾一般无二,不过他因为头中偃骨缘故,元神十分机敏灵光,很快发现自己跟随的师傅是个假的。
他本准备不动声色,看看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岂料下一秒桃瘴之中数根巨木撞来,便似一根根巨指从四面戳来,要将他当个蚂蚁碾死似的。
巨木破空之声如花炮般响在徐偃子耳边,震得他筋骨酥麻,更要命的是这些巨木似有灵智内蕴,彼此配合得宜,任他如何闪让,都无法如愿。
无奈硬抗几下,那般骤然巨力之下,法术宝器全然无用,被打得血肉模糊,骨断脏移,意识昏沉。
泰禾真人在阵中只闻徐偃子惨呼之声,一时心急如焚,一时又疑是敌人幻法所生,心中已是六神无主,大是后悔自己这贪功冒进之举。
他已是有感,这主阵之人必不是那位骄横宫主,而是一位心思如鬼,幻法高超之辈。
而且从对方在阵中重点伏击他的徒弟,却对他这里不做任何打扰的风格来看,此人心狠手辣,毫无道德,全无仁义,只重结果,典型的左道妖人。
泰禾真人到底无法坐视弟子的惨呼之声,寻声急遁,途中种种幻物袭来,活灵活现,形神兼备,难分真假,即使泰禾有心无视,欲从速破除,可到底还是被耽误了时间。
当他抵达呼声之处,一座巨木叠垒起来的,足有殿宇般大的四方木房出现在眼前,那徐偃子被囚在其中,皮开肉绽的晕坐其中。
“真人!”
季明站在木房之上,托着葫芦喊道:“今日真人你妄启争端,累及心爱弟子命在旦夕,眼下心中可曾悔悟,要不要同我等在此止戈罢战?”
“妖竖。”
泰禾真人明白这个蚩神子就是主阵之人,也明白对方捏住自己三寸。
这种人恐怕一开始就存心拿住徐偃子,好让他投鼠忌器,心有挂碍,难施拳脚。
他没想到自己深谙旁门左道的阴毒伎俩,可今日却还是栽了这样伎俩之上,就好像自己每一分微小心理上的变化,都被对方死死拿捏。
只是短短数个回合中,自己就落入对方的打法之中,不得不跟上对方,进而落入圈套。
“止戈罢战.”
泰禾真人沉吟稍许,他一直不见那花月宫主出现,心知对方必是洞悉了冉公的存在,打到现在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于是说道:“好,便听你的。”
第556章 兄弟,二见仙
东海之上,碧波万顷。
豆使携卷季明化作一道青光慧尾,自澄明长空之上飞掠划过,不过数日的功夫,已是过了东海之滨,渡那浮浪万道,渐至洞天仙山之处。
仙山依旧是云遮雾绕,犹抱琵芭半遮面似的,再近一些,那蟠曲千里的树冠首先映入眼帘,其下绵延山脉被浓荫遮挡,不知多少仙家异士潜居其中。
豆使出入仙山,自无禁忌之处,还有青华宫内的神吏仙使来迎,排场着实不小。
相比于豆使,季明当真站如蝼蚁,便是他已炼就【苍品金丹】,这些个神吏仙使稍运法目便已洞察,可仍是视若无睹,只拿他当个跟班随行。
这般的冷视,让季明想起太阴月宫中的礼遇,顿生感慨。
好在季明未将这些个放在心上,待豆使寒暄完毕,便随豆使一路往桃花仙子的草庵飞去,不料途中两道巨影落下,阻在他们前路之上。
“好个金童,太不将俺们哥俩当回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季明立马想起这仙山中的故人,立马回道:“二位哥哥,经年未见,甚是想念,只是眼下身逢劫难,不得不请豆使陪我一遭,来寻仙人相助。”
听到‘陪我一遭’这里,来到的二位神人不动声色的交换眼色,态度陡然而变,迎奉上前,分外的热络。
季明心中一笑,这二位神人巧于钻研,迷信背景,甚好拿捏,在季明平生所遇的一众仙神之中,实属是两个稀罕物,自己这语焉不详的话,足够二人心里揣摩许多。
一旁豆使隐约觉察季明话中藏话似的,但是她的思维总爱跳跃,见这垒、荼二位守门神人说起天南海北的幽秘趣闻,当即被吸引住了。
季明笑而不语,显然二位神人兄弟做过功课,晓得豆使的喜好,这才专门聊起趣闻。
“咳咳.”
在聊过不久,季明咳嗦一声,打断对话,语气一沉道:“二位哥哥,如今小弟骤遇大难,你等不关怀备至,反倒谈天说地一般,这是何缘故?”
“哎呀!”
神人荼一拍那门扇大的脑门,唯恐因此情状给豆使留下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印象,忙补救的道:“明日正是太山娘娘圣诞日,俺们弟兄正要去青华宫晶精府库里选些礼品。
金童兄弟此时过来,许是缘法前定,不如随俺们前去选上几样,以备大难。”
“那怎么好意思。”
季明摆了摆手,准备先推辞,再勉强接受下去,如此面子里子都有了。
神人垒好似实心眼一般,见季明推辞便道:“金童不受,那不如请豆使来选几样。
这些珍藏都是俺们兄弟千年万年的收藏,其中虽然多是阴府鬼众、古妖老魔所进献,但其中总有那么几样尚可入眼一观。”
“好。”
季明抚掌赞道:“二位哥哥如此盛情,如何能拂了好意。不过眼下花月宫主逼迫太急,恐其在天南造下大孽,咱们先去仙子庵中将事情相告,再说其它”
垒和荼一听此话,心中暗急。
二人明白这是金童故意如此说话,豆使一旦离去,怕是将他们忘在脑后,毕竟以豆使之眼界,他们这等守家财主般的仙家,难入其眼。
“好金童。”
荼不动声色的将垒给撞在一边,他知道垒不喜金童看似谦逊,实在拿捏的姿态,方才有那样言语。
“哥哥刚才失言,金童兄弟务必选些好物。”
“不必。”
季明态度瞬间冷下来,“二位神人守门要紧,我看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咱们各自的正事要紧。”
说着,余光扫了豆使一眼。
严格来说,他不过借了豆使的背景,这才能随意的拿捏两位神人,当然自己上次帮三命老星君送来仙杖,也给他们二位留下无限遐想。
见豆使对他言语并无反感,季明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豆使将他们的交情,放在两个神人之前。
当季明和豆使齐齐离去,荼垒二者还在遥遥相望,期盼能够回心转意,豆使好笑的道:“那两位的名声我有耳闻,憨气着实不少,闹出不少丑事。
而且贵为南方鬼王,在地府和蒿里也是一尊大能,却是对自家阴天宫室疏于管理。那地府中的恶鬼脱逃之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宫室内发生的。
每百年一次的鬼神小考,这两位必被北阴帝单独拎来训斥,若非他们身负苍天授予的看守鬼门重责,有功德护身,哪能这样逍遥自在。”
说着,豆使又道:“你这样驳了他们面子,就不怕他们憨蛮故态复发,无视天规禁令,暗中坏你道行,让你此世难成真仙,这可是有先例的。”
季明眼皮一跳,没想到这两位神人还有这样阻人得道的孽障事。
“别急,他们没这么容易放弃,定是有挽回之心,待我们从草庵办事之后出来,他们会给我们个惊喜,咱们.见者有份。”
“你这人心机太重,不过心眼不坏。”
豆使似不经意的随口说道。
“人无好坏,难定善恶,不过彼之砒霜,汝之蜜饯而已。”
季明有心而发一句,前面已见万载桃心宝瘴,其中隐隐的露出草庵一角,里面有弦乐丝竹之音,娇笑嬉戏之声,这让他有些止步不前。
“定是东极然风岛主前来,唯她能使仙子郁舒而笑。”
豆使喜道一声,便催促季明前往,但被季明劝住,毕竟花月宫主掺和鹤观斗法,助恶长暴,事关玉碟洞脸面,实在不宜当着外人面前道出。
季明劝住豆使,正待详问仙子同这位东极然风岛主关系,那草庵上的桃瘴忽得散开,其中传出桃花仙子轻柔声音,“你这呆鸟,怎带外人造访在此。”
“不算外人,上次还来庵中聚饮过的。”
豆使说道。
“原来是你。”
这一句是对季明说的,季明起手掐诀,点头施礼,从容说道:“仙子,小道灵虚稽首了。”
庵前转出个粉面佳人,肤如凝脂,面有醉态,正是仙子本人,她审视了一下季明,点头道:“些许日子不见,倒是有些道风。”
说罢,便让豆使和季明来庵中。
“说不说?”
豆使小声问道。
“不急,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季明回道。
第557章 放手,白然风
办事需讲方法,也需看场合。
即便如豆使所言,桃花仙子恪守清规戒律,约束门人子弟,会记下季明这份警醒提点的人情。
可若是不论方法,不看场合,一心认为自己来此是帮仙子清扫门庭邪气,洋洋自得,便是最后如愿得了人情,驱了宫主,仙子也必是心中疏远。
入得草庵之中,有见一玄色道装的女仙,正端坐于须弥台上。
其顶上一缕轻烟扶摇上升,烟中万点火星飞窜,焕发五光十色,身后光轮绽绽,晶晶莹莹,缓缓轮转,一双杏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季明。
“小道灵虚子,拜见东极然风仙人。”
季明郑重礼拜的道。
他刚俯身拜下,便被一股柔力托起,女仙面上有笑,说道:“我自得道以来,久居东海之极,甚少履及中土,只在此处洞天,及其三山留返,你怎知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