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如坐在琉璃光明内,很有信心的道:“放心,师兄历来都是算无遗策,既早早嘱咐我在将来助此人一臂之力,那就一定布有后手。”
她的话音刚落,西南方一点黑影投来。
“金童!”
定猿子一见由远及近的黑影,暗道李慕如竟真的一语成谶,立马敛去惊慌神情,离地相迎而去,不料黑影刚刚逼近,手一扬起就有两个金光大圈下落,一个往他这里套来,一个往李慕如那里套去。
金圈一落,他便已筋软骨酥,倒地不起。
李慕如那里同样如此,身外展布一峰的琉璃光明,尽被收在圈内,李慕如惨白僵坐圈中,如待宰羔羊。
“老道兄!”
见到来人,马王小神隐含忌惮的一笑,停住了那当空撒下的法网。
黑影没有理会马王小神,身子在洞前一转,虚空之中有无形长鞭似的东西甩过,空气被甩的爆鸣连连,此物一甩过后,如电疾折,往黄灯洞中冲去。
这时天空一金一白,又有细点下落。
第710章 光点,装糊涂
两色光点下落,金点之外有光焰围绕,宏大神圣;白点之外有灵罡流转,素洁清灵。
两点飙射下落之中,经过峰上黑幕似的紫络雷火法网,此网如同兜住了两粒重逾万钧的飞星,网中向下被拉伸,凹下去足足二三百丈。
最终法网经受不住,网上开始浮荡出千万点雷火精珠,一时在丹柱峰下都能闻听到云霄中的密集爆音,其如千珠落玉盘,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这一瞬间,峰上云霄中直似爆开大大小小无数的橘红蘑菇,将千亩云霄从上到下挤满,形成上丰下锐的蘑菇火柱,其中密爆的雷火将山石人物照成赤血之色,恍然间此处换了天地一般。
在火柱的最下方,两色光点全不受分毫干扰。
金点一振,便有听到破晓鸡鸣之音盖过了密集爆音,晴光从东方数万丈的灵空上界洒照下来,爆散开来的雷火,顿时如雪入沸锅般消去,不见一点痕迹。
白点一转,长空中起了一阵极其洪厉的风吼。
那遮峰蔽空的浓烟被一道嘶吼的神罡抹刮了去,霎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马王小神的元神正在狂跳示警,可仍是对飙落下的两色光点毫不示弱的喊道:“何方高人?”
此时在黄灯洞外,那道黑影也不由停下动作,待那金白二点下落,在其视野中形貌渐全,黑影猛打了一个寒蝉,念头百转,到底忍住遁逃的冲动。
他挥袖间撤去满身浓烟,现出一红光满面,苍发丛眉的老道人,正是西荒百宝山千花洞哭麻老祖,此人迎着下落的金白二点顶礼大拜的道:“弟子拜见老仙!”
金点抢先一步落下,显化为一头雄丽金鸡。
金鸡头上晴光普照,衬得它这遍体毛羽上金光万丈,刺得众人一度睁不开眼来,这金鸡一见哭麻老祖来拜,张口喝道:“蠢物,孽障,竟丝毫不顾伦理道德,以师害徒。”
“冤枉!”
哭麻老祖面对天上仙神,一如既往的毫无骨气,哪像个活过千载的老怪,原地叫屈的说道:“弟子哪有那等心思,我此番过来,特为解救爱徒蚩神子。”
这时候,白点刚好落下峰间,停在黄灯洞外,在金鸡一侧并立。
原来那是一朵素莲,此刻素莲由苞而绽,层层莲瓣舒展,清辉泄开,扫去此间人心戾气。
当素莲展开,现出莲花中趺坐的道人,李慕如和定猿子见了莲中人,均是放心一笑,如释重负一般。
季明在素莲中漠然趺坐,掌托舍利磁瓶,哭麻老祖略有惊讶的朝他投来目光,季明也恰好将视线放去,二者对视一息,随即默契的错开了目光。
“奇也怪哉,这小道的眼神怎让老祖我心底发怵。”
哭麻老祖暗道一声,情知今日之事定难善了。
这位金鸡一来,事情的走向便非他可以掌握,那位同他约好的高人,眼下在翻浪山也难以抽身过来。
老祖心中暗道:“我这爱徒现在都已经落得这副田地,竟然仍是气数未尽的样子,难道他真有一些大运在身,越挫越勇?”
季明从哭麻老祖身上移开目光之后,又在马王小神的身上看了一眼,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已是翻腾起来,心道:“两位旁门胎灵五境老怪联手,还有一位化外高人,我若不请昴日星君入局,三道因缘此遭怕是难以保全。
“大仙,你快看南边翻浪山。”
季明抬手向南一指,一副好似刚刚发现翻浪山那处灾祸异状的神情。
在距离百多里外的翻浪山,有血光直冲霄汉,已将沉沉天幕染作一片赤霞——云海翻墨,星斗摇红。
魔影从山根处徐徐浮起,如同架在山峰幽谷间的一座蜿蜒石梁,幽邃魔光从上面漏出,形成鱼鳞状的光纹,当魔影扭身出山之际,千仞绝壁如朽木般剥落,石笋崩摧,其声震耳欲聋。
从黄灯洞外遥视而去,可见横山跨谷的长长魔影之外,不时有数块光斑奇芒大亮,引的山中魔影震吼,不知这到底是神通还是法宝在施展之后所显耀的光彩。
震吼传荡,即便身在丹柱峰,峰里峰外的几人,仍是被远传而来的吼音扰的心神摇曳,目眩神迷,可想而知那些抵抗魔影第一线的修士们,处于何等危难中。
“你们怎敢将这「坎水玄婴」放出。”
昴日星官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如此之大,敢将天皇年间那头前古凶孽的一部分给放纵出来,这在如今的承平朝代中可是能惊动雷斗二部的大事了。
马王小神当即撇清关系的道:“大仙神通广大,必能前知,定晓得此事中,我的干系不大!”
早在蚩神子从井中脱困之后,选择第一时间夺路狂遁,马王小神便知道哭麻定然有些事情在瞒着他。
似哭麻这种旁门内少有能掐会算者,总以为自己占尽了先机,看谁都似看手里的棋子一般,自然不会告诉棋子所有事情。
他马王小神只因碍于二人旧日的情面,又因蚩神子不过是个初果未证的小和尚,他也就没计较此事,一心拿了蚩神子去哭麻那里交差,还了以往的人情。
哪知事情现在越闹越大,连天上一位神真的法念化身都已经插手其中,他马王小神还没那般的义气,硬是要在这里掺和到底。
“当年在百宝山中,我就同你说过——你对‘劫念托世者’不曾多加规范导教,使其误入外道佛门,无法归于上苍道脉之下,更放纵门下加害,好使自己施恩,收归其心,此等机心已在魔道。
那时因你和蚩神子的师徒缘分未尽,我尚能容你,只训责几句,以观后效,并且更是准你和蚩神子每年三月十五的三元节中,去金鸡岭寻我学道,使将来导引尔等入道。
不料此后你是越错越多,仍是一味放任,不尽师责。
到了今时今日,已联合狼子野心之辈来夺自己徒儿身上因缘,天良已然尽丧.”
“大仙!”
季明忽然插话,故意停顿一下。
在黄灯洞前,哭麻老祖在星官一番话下,已是如同坐蜡一般,哪有刚才倏忽间风从云随,天地同力,震慑全场的莫大威风,同寻常修士也无二样。
“金童,你有何指教?”
昴日星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又有几分认真。
刚才在金精山外,他正同金童正式开始赌斗,当金童称要给尚未出世的那个凡人三道因缘,还未说出下文时,他已是变了脸色。
因他发现自己对于身具因缘,又背负劫念的蚩神子,竟是一直疏于监察。
以他放在蚩神子身上的念头精神,那里但凡有风吹草动,必能使他有心血来潮之感,结果现在金童都已开始谋算蚩神子三道因缘,而且一副事情敲定的模样,可他这里仍无一点预知。
要知他这样神真道行的前古仙家,能昧去他的灵觉,除非是因万万载中侵夺造化玄机太甚,致使自己身犯大劫,成了应劫之人,才会被昧了智慧灵觉,作出种种蠢态愚相,否则轻易难失警觉。
除非在蚩神子的身上,有另外一位同他旗鼓相当的仙家,为蚩神子遮掩了天机。
在金童接下来的话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金童称当年那小福地一役中,他之所以未杀蚩神子,而选择将对方专程镇压于锁孽井下,便是因为蚩神子在小福地一役中,差点被来自九真之地,假借助阵之名的恶狗神官夺了本尊因缘。
在那位神官在快得手之际,大意之下泄了机密,证实自己是受雷部上面一位仙神指派。
当时,蚩神子在小福地被俘之后,将这一根节同金童据实以告。
金童因其中的干系太大,慎重考虑之下便送押于锁孽井之下,借助亟横山这处宝地庇护,待事情明朗之后再做其它打算。
怎知蚩神子自知被天上仙盯上,明白自己绝无幸存之机,唯有一心保全本尊因缘,不使天上恶仙得逞,故而诚心托付于金童,请金童略做庇护之功,让他可以有时间施展灌顶传法。
老实说,这一套说辞中参杂着几分真几分假,昴日星官也是难以判定,但可以料定这话中绝不会是十成真。
因他现在要取信于金童,姑且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也知道金童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在装糊涂,只愿金童能一直聪明,可别到最后,真当他糊涂了。
第711章 实证,三结了
季明居高临下,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大仙,既然哭麻老祖前孽已铸,无可辩驳,不如使他将功折罪,同您一起平了这一场劫难,不然大仙碍于天条,也难即刻拿他治罪,怕还得容他在人间逍遥一阵。”
话一说完,季明掌中磁瓶一颤。
两抹磁光流转于李慕如和定猿子身外所套的金圈上,一如月华水波般荡漾开来,那牢牢箍定的金圈在银波中松动一分,让哭麻老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微有错愕。
很快,金圈被镀上一层银质,缓缓从两人身上解脱。
“磁光度染,变质易性,着实高明,不愧是当今天南翘楚之一。”
哭麻老祖这金圈可不是五金之属,实乃玄功《万化归元魔藏》所炼就,一经施展,吸纳肺腑真炁只是等闲之功,侵夺道脏本元才是真本事。
他对付洞前二人虽只小试牛刀,但这灵虚子能以磁光改变金圈物性,使其变作五金之属,从而解了金圈,可见其在五行生克之妙上的功力。
见事情已无转机,哭麻老祖心叹一声,暗道如今只能对不住那位化外高人,谁叫那人临时更易自己的计划,提前挑破了潜酿翻浪山中的祸劫。
他很是服帖的道:“我愿随大仙同往。”
马王小神安静的待在一边,生怕灵虚子将他这个苍江之上的“故人”给认出来,听到哭麻老祖已经服软,说道:“哭麻,既然事情已结,我也还了你的人情了,日后两不相欠。”
说罢,见仙人和灵虚子没有说话,似无阻止之意,心中一喜,也不等哭麻回话,连忙原地遁化,一二息间已出了亟横山地界。
哭麻老祖盯着马王小神消失遁化之处,总觉的事有蹊跷,但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多想,昴日大仙卷着晴光向翻浪山飞去,他只得紧随其后。
见大仙和老祖已经离开,季明同李慕如和定猿子交代几句,随后身下莲座一合,收成苞朵状,将季明肉身护住。
趁着大仙和老祖,还有马王小神都已离去的这个空档,他得转移自身元神,在第二元神之身上求证初果,圆寂灌顶,此事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黄灯洞内,当季明的六识来到第二元身之身,立马感受到那些先前从魔装血袍之上,收入鼻窍内,整整千余阴鬼煞魔的深沉怨意。
他即刻依照阿鼻二气来吐纳呼吸,稍一运作,只觉鼻下血溢,浸湿大半块衣襟。
几个呼吸后,鼻息已如海潮奔雷。
鼻窍之下两道气柱如乌蛇绕身,从气柱中不断卸流超度出来的污秽怨意,因卷入鼻窍内的阴灵数量太多,就连身上汗液蒸腾中,也排出腥黑阴渣。
这些阴灵的痴缠怨恨足以污染元神内的性灵,寻常修士避之不及,但是在阿鼻二气这禅法中,却是功行精进的绝好资粮。
当怨毒煞气猛烈冲击季明身心,阿鼻二气全力运转,鼻窍内所炼成的阳和寂灭之气一如熔炉真火,在焚烧、分解、寂灭阴灵身上的污秽、怨念、执念等,将其粉碎为最为初始的阴气,随二气流转,排出体外。
面对杂多阴灵的怨意执求带来的冲击,季明有意识的抚平自己的嗔怒、抗拒、杀心。
他以莫大定力承受,不起嗔恨,以慈悲心观照阴灵痛苦根源,理解其怨,有效超度,降伏嗔恚之火。
“哼!
怎么会.”
季明一声痛苦的哼声中,带出些许的水音。
季明正惊异中,再一声低哼,已是喷出一滩黑血,落地即凝成血冰。
他有些高估自己阿鼻二气的超度之功。
这千余阴灵都是马王小神师徒两代人在万亡窟下积攒养炼下来,被他这第二元神一朝兴起,尽数卷吸鼻窍之内,他本该第一时间将阴灵放出部分,但是贪图超度带来的精进之功,导致如今这等险困之境。
眼下越是超度,阴灵怨意越是炽盛,洗练下来的阴气无法及时的卸流体外,正在破坏这副蜃龙真身。
若非是这龙身强悍,底子不凡,一部分腑脏怕是要化为脓浆。
“嗡,贝夏哇那也,梭哈!”
当陀罗尼心咒念起,季明双手中结出纳财增宝印,此为施展口身二密。
宝幢在顶上一丈处撑开,转动了起来,七种毒物在幢边飞绕,座下的碧鬃白狮撑足咆哮,珍宝鼠好似电弧一般的满空乱窜,那银芒闪的洞内发白。
宝幢、白狮,还有珍宝鼠,此乃闻密之中,本尊因缘具足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