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在玄霄宗的女弟子中颇有人气,因为她为人极其慷慨。经常会邀请一些女弟子去她那里做客,然后那些女弟子出来后都是收获满满。
这一点,就连游苏都有所耳闻,这一行,莫不是自己也成了被三长老选中的那个幸运儿?
他还以为三长老是认出了他但不说,想要故意作弄他,可这语气也太真诚了一些。
他鼻尖轻动,只觉这间茶室里酒气弥漫,光是闻上一闻就有虚浮醉感。
莫不是三长老喝醉了?
游苏不敢忤逆尊者意愿,不然给三长老急醒了,自己还是难逃被发现的厄运。
“那就打扰了。”
游苏缓步上前,在榻上跪坐下来,依旧深深埋着头。
“你不是我们玄霄宗的人吧?”三长老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蓦然问道。
“的确不是,我来玄霄宗是来寻友的。”
“寻友啊。”三长老若有所思,“来玄霄宗寻人,多是人去宗外领进来的,你朋友怎么不在你身边?”
游苏心头一震,急中生智道,“她临时有事,去了她师尊那里,便让我在玄霄宗里随便逛逛。”
“昂……那看来你没什么急事啊,还担心耽误了你正事呢。”三长老微微颔首,算是相信了游苏的话,忽地又道,“你是剑修吧?”
“确实如此,不过也是自己摸索,无门无派。”
说完游苏又觉后悔,三长老都还没问他师出何处呢,自己就先抢答了,刻意成分未免太重了些。
“剑修好啊,女子能有一把剑,不知能斩去多少烦扰。”
三长老语气感慨,自顾自饮尽一杯酒。
她咂舌回味,才随手一挥,玉瓶自行飞起,为游苏也倒了一杯。
三长老微醺状态,脸颊微红,双眸似含春水,笑意盈盈地看着游苏。
“小友不必紧张,我近来有些烦扰,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刚才在窗边瞥见小友,觉得有缘,便想邀请小友上来共饮。不知小友可愿赏脸?”
游苏心道难怪,不禁好奇起三长老烦扰什么来。
这酒他光是靠闻就知不俗,恐怕不是他能随便喝的酒,踌躇之后还是道:
“能得碧华尊者青睐,实乃晚辈荣幸。只是晚辈不胜酒力,只能浅浅助兴。”
话罢,游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顿觉喉间辛辣不已,整个人都闷热了起来,便赶紧将酒杯放下。
他脸上扑着白粉,却也因为这一口酒的酒劲红了脸。
三长老暗觉好笑,眯着眼自己又陪一杯。
“小友赏脸便好,小友若是不急,可愿听听我的烦扰?小友与我不识,跟小友说也没什么负担,只愿小友能不胡乱传播便好。若能帮到我,我必有重谢。”
“我怕是帮不到碧华尊者吧……”
“非也,我这烦扰也是跟年轻人有关,小友应该能给出点建议来。”
游苏额上冒汗,只觉这酒后劲无穷,仅仅一口就有些上了头。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长老熟媚一笑,又端起酒杯对向游苏,像是要与之相碰。
酒桌上的事,碰杯才能说。
游苏犹豫片刻,只好也端起酒杯碰了碰。
三长老一饮而尽,游苏则硬着头皮又浅尝一口,顿觉酒气直上天灵。
“你讨厌男人吗?”
游苏没料到会是这个问题,犹豫道,“当然是不讨厌的。”
“但我因为一些原因,我很讨厌男人。”
三长老握着茶杯,这一刹那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哀伤,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我的烦恼,就是跟男人有关。”
游苏脑袋迷迷糊糊,老实听着。
“话说我最近在忙一个事业,碧华阁,不知你可有所耳闻?”
游苏点头道,“人都道碧华阁是碧华尊者的诚意之作,很出名,晚辈知道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别人都以为这店是我倾力打造,但实则我出的力是最小的。本来碧华阁还面临倒闭危机,却有一位弟子挺身而出,扶大厦之将倾。我非常感激这位弟子,可他却偏偏是一个男子。”
游苏晃晃脑袋,没想到话题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的功劳,大到我都不知道该回报他什么好。再加上我对男子的厌恶,所以我一直没有补偿他。最近我却发现,有人想要将这个人才从我碧华阁撬走,我感到一阵后怕。我碧华阁若是没有他,怕是又会没落。”
说这话时三长老不察地瞥着游苏的神态,借着酒劲与游苏的女身,她竟坦率地将对游苏的重视向游苏表达了出来。
若是换作平常,估计她绝对说不出口。
“所以您的困扰是?”
“我想问问,你觉得我该怎么补偿他好呢?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因为别人的条件更优渥而离开我碧华阁。看模样,他年纪大概与你相仿,你们同为年轻人,想法应该也接近一些……”
三长老玉手支在桌上,半撑着螓首,脑袋和她手中吊着的酒杯一起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
游苏也有些难耐醉意,他才知三长老是在担心他真的被千华尊者挖墙角。
酒意作用下,游苏也袒露肺腑,“我也不是他,哪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我想,他会帮三长老应该不是出于利益考虑,否则又岂会尽心尽力帮碧华阁到这个地步。”
“这么说…你觉得他不会被挖墙脚?”
游苏笑笑:“碧华尊者与其问我,为何不亲自去问他呢?”
三长老脸色酡红,又抬杯与游苏相碰,然后一饮而尽,看向游苏的眼神中水光潋滟。
“你说的不错,我应该直接问才是。”
三长老却知道,此时已不需要再问,因为她已经有了答案。
游苏也酒劲上头,竟开口问道:
“我倒是比较好奇,碧华尊者为什么会厌恶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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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那天,两人都喝醉了
“我为什么厌恶男人?”
三长老有些错愕,目光闪烁。
她看着游苏白里透红的脸,知道他有些喝醉了。
她给游苏喝的酒名为‘融冰烧’,是她自己钻研出来的一种特调酒。此酒之烈,从名字就可见一斑,能让冰都消融甚至燃烧。
但这种烈不是那种粗劣糙酒的烈,是一种回味绵长的烈。
这酒也是三长老最常喝的可醉仙人的仙酒之一,她很喜欢这种烈,生活的平淡让她更偏爱口感刺激的酒。
而这样的酒,游苏这个修为即便只是抿了几口,也绝对不可能再保持清醒。
“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游苏见三长老久不回话,面露赧然。
他处在将醉未醉的边缘,感叹果然酒壮怂人胆,若是换做平常,他怎么也不敢主动向三长老问这个问题。
三长老莞尔一笑,在酒精的作用下,略带肉感的面容展现出一种明媚而动人的美。
常言道从一个人的面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三长老对男人有些偏见,但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没什么冒昧的,喝酒嘛。”
三长老晃了晃酒杯,笑道,“米盐茶马酒,事事千玉屑。喝到位了,自然什么都能说。我愿与小友坦诚相待,只看小友的诚意了。小友若是喝不了了,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喝酒时的诚意,那自然就是杯中酒。
游苏掂量了一下酒杯的分量,被三长老最后一句话一激将,竟直接端起酒杯大口饮了一口。
他本想学三长老将酒一饮而尽,可酒水入喉时还是忍不住这股灼烧感放下了杯子,被呛得连连咳嗽。
三长老笑意更浓,自己竟然也不倒酒了,而是直接潇洒地提起酒壶。
甘醇的酒液从壶嘴中流下,直入美妇喉中,溅出的酒液顺着唇边流下,顺着天鹅般的脖颈渗入领间。
暖炉仍在噼里作响,她似也觉得有些热了,轻轻扯开了领口的第一颗布扣,露出了圆润精美的锁骨。
三长老喝完酒后轻摇螓首,状若回忆往事,良久才开口道:
“我是个孤儿。”
倒是和我一样……游苏暗暗想道。
“很小的时候,我被一位老妪收留,我叫她老先生,她是一家药馆的掌柜,我便做起了店里的抓药童。”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药柜上,金色的光芒映照出一瓶瓶色彩斑斓的药材,这副画面让我永生难忘。”
“我在老先生的指导下,逐渐熟悉了各种药材的名字与功效,心中也慢慢生出一种归属感。她总是和蔼可亲,哪怕她真的很老了,每有顾客上门,她也会耐心询问病症,委托我细心调配药方……”
三长老回忆起这位‘老先生’来显得有些滔滔不绝,她平淡地叙述着她幼年时在那间药馆中幸福的日常。
游苏可以听出来,三长老对那个地方那个人,充满了怀念。
但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出意外了。
“那间药馆最珍贵的宝贝,是一个叫帝屋树的树种,那是上古的神树。老先生世代守护那间药馆,也守护着这枚种子。哪怕她知道这枚种子对她一个凡人而言毫无用处,她也不可能种的出帝屋树,她却将之视为使命一般死死守护。”
游苏这才知道,三长老随手赠给自己的帝屋树是这般来历,这枚种子想必对她意义非凡,于是他更坚定要将之种出的想法。
“后来她将之给了我,这却引来了他儿子的不满。他儿子靠着老先生攒的钱在大城池买了房子,不愿接手家里这个老旧的药馆,可他却对这枚家族的护身符念念不忘。但老先生态度坚决,我心中感动,立志一定要继承好药馆。”
“可那个时候神山还没有实施净邪活动,仍有大把邪修在暗处活动。那一次,老先生不小心救了一位修士,修士表现的彬彬有礼,老先生便留他一直养伤。但直到她死之前我们才知道,那是邪修。那位邪修是个男子,他看向我的眼神总是充满贪婪。
我悄悄将这份古怪告诉给了老先生,老先生便想将这位修士大人请离,也没有收取他的医药费。他表面十分感谢,却憎恨起老先生没有等他伤好就赶他走。那天夜里,他对我们的报复来了。”
“他的手段残忍到我闻所未闻,他暂时放过了我,因为我还太过年幼,他要将我养在装满邪虫的罐子里,等彻底成熟他再来享用。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连一位老人都不肯放过……”
“帝屋树种给老先生带来了近乎仙人的生命力,所以她才如此长寿。而那邪修就生生吸干了老人身体里所有的精气,用的却是男人的手段。我看到那副画面,唯一感到的只有恶心与悲伤。”
“凑巧的是,那天夜里,老先生的儿子也来了。他却不是来探望老先生的,而是准备来偷走那枚帝屋树种的。见到自己的母亲,我以为他会来救我们,可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回帝屋树种,甚至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邪修。
老先生到死也没有说出她将帝屋树种给了我,邪修便将药馆里所有的药材塞到老先生身体里,企图将之炼化成人丹。老先生的儿子看着药材将自己母亲的身体塞爆,还贪婪地想要向邪修高价收购一枚。”
“我看着这些男人聚集在一起丑恶的嘴脸,反胃的直想吐。就当我以为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我,居然是那位邪修的同伴,一名女邪修。她亲手惩戒了这两个罪大恶极的男人,却唯独放过了我。因为我还年幼,因为我也是女子。”
游苏有些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那个年幼的三长老而言,这两个丑恶的男人肯定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你是不是以为这就完了?”
三长老紧紧捏着酒杯,盯着游苏一动不动。
“还……还有什么?”
游苏都有些不忍再听,去让三长老剖开曾经的那些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