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本应该勃然大怒的张果却满脸笑意，说道：“成全，成全，当然要成全了。”
“什么？！”
老天师的话仿佛又一记雷霆响彻正气宗。
他接着悠悠说道：“封默本就是我收的徒弟，只是当初我懒得亲自带他，才把他扔给了风露门的钟宛心。这两人从始至终都不是师徒关系，情投意合有何不可？”
正气宗弟子顿时愣住，心想老天师是不是气糊涂了……
关键时刻，楚巧巧作为早就看出那两人暗含情愫之人，却是心中忽的释然。
她说：“本该如此，大师兄整日操劳风露门大小事务，钟天师哪里像是他的师父？我们私下里没少议论，都说封师兄更像钟天师的师父才对。”
袁多情回过神来，立刻附和道：“原来两人是师姐师弟的关系啊，那可真是门当户对，再好不过了！”
眼看正气宗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硬生生把宗门之耻说成了天作之合。
皇甫松恨得牙根痒痒，忽然觉得一道目光始终盯着自己，便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云逸面带微笑，无声说道：“就这？”
第435章 飞升真相
云逸，又是你！
皇甫松恨得牙根痒痒，刚想发难，不料云逸却主动凑了过来。
他脸上的笑意显得可恶至极。
“能做出这么一个如假包换的封默，想必天狼大人花费了不少心力吧？”
皇甫松没有回话，只是冷眼看着对方。
藏匿于场中的其他合道境亦是如临大敌，随时打算撕破脸皮。
云逸走到那个狼狈不堪的假封默身边，用神念一番探查，口中啧啧称奇：“体内一片亏空，若是老天师真要出手为你疗伤，一定耗费甚巨。”
假封默的一对眼眸微微泛红，穿过杂乱碎发，仿佛打算择人而噬。
“而且这还不算什么，等到老天师助你恢复修为，你应该还会突发冷箭。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都看见封默刺杀老天师的一幕，对于正气宗又是一次打击。”
云逸情不自禁鼓掌道：“真是好算计，可见这位天狼大人真是恨极了正气宗，不然也想不出这种灭门绝户的法子。”
皇甫松冷声道：“说够了没有？”
云逸：“当然没有，今日难得聚了修真界这么多人，不如覆天阁也由暗转明，堂堂正正亮个相，如何？”
话音刚落，他身影迅速后退，来到老天师等人身边。
天师府寂静无声，风云暗涌，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做出异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出头鸟。
“要说这覆天阁，还要先从天柱说起。
“众所周知，三界分为天地人，人界有九州之地，各有一道天柱支撑天地。
“覆天阁的这群人，顾名思义，打的就是翻天覆地的主意，想要打碎九道天柱，令天界降临人间。
“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同时令人间生灵涂炭，祭炼亿万生灵性命炼制一柄足以杀死天道的兵器。
“为此世俗两大王朝被他暗中操纵，险些开战。正魔两道也都被他渗透，妄图再次掀起正魔之战。
“同时他们为了打碎天柱，更是不惜设下重重阴谋，扶摇宗、浮生寺便是深受其害，而如今正气宗又成了他们的最后一个目标。”
云逸双眼扫过场中众人，每次看到覆天阁中人，都会略作停顿。
有人问道：“你说这些有何根据？”
不等云逸回答，鹿紫薇突然说道：“天枢院可以证明，云逸所言，句句属实。”
随着她主动发声，又有伯约、不念、莲芯等人纷纷出言作证。
而作为这些正道风云弟子的师长，丘浩然、道乘、慧明方丈、夫渠道人虽然一言不发，却也并未出言阻止。
几人与张果递了个眼神，都意识到正气宗今日将有一场大劫。
既然横竖躲不过，倒不如让云逸亲手撕开覆天阁的伪装。
覆天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简直匪夷所思，故而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
出乎意料的是，万毒教的蓝真心悄然现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正气宗，笑道：“正道都默认了云逸的话，而我魔宗如今更是唯他马首是瞻，你们难道非要死到临头才会相信？”
云逸看向蓝真心，微微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到她本就是不安生的性子，能老老实实待在万毒教那才奇怪，顿时释然。
他接着说道：“覆天阁之中有三名飞升境，为其奔走，四处攻打天柱。如今只剩下一位，名叫天狼，此人诡计多端，早就潜伏在了正气宗。
“天狼大人，既然覆天阁的谋划已被点破，你我彼此心知肚明，何不现身一叙？”
等了半晌，无人应答。
云逸笑道：“你既然要破坏正气宗的天柱，总是藏着可不太方便啊。
“还是说天狼大人这是想要考验我等，看看我们能否将你找出来？”
依旧没人出声。
云逸摇头叹气，说道：“不如这样，觉得自己与覆天阁无关的人，还请后退一步。”
大多数人将信将疑，可眼看气氛剑拔弩张，那些合道境宗主更是面色凝重，便纷纷往后挪了挪身子。
如此一来，有十余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显得极为突兀。
这些人个个气势不凡，神态倨傲，虽然并不出声，却已经表明了身份。
一个、两个、三个……居然每一个都是合道境，这覆天阁到底是何等庞然大物，竟能同时驱使如此之多的高手为他所用？！
众人萌生退意，心想自己何必来正气宗趟这浑水，好处没捞到，还搭上一份厚礼。
如今看来，恐怕小命也要不保。
与这十多名合道境相比，正道五大宗门、魔宗葬剑谷则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一起，打算联手抗敌。
多亏老天师的“收徒仪式”请来了诸多高人，加上姜红叶、封默与钟宛心，乍一看实力并不在覆天阁之下。
云逸见天狼还不现身，便说：“阁下何必藏头露尾，莫不是覆天阁虽然倾巢出动，其实却并无死战之意？
“也对，眼看覆天大计就要成功，何必此时打生打死？若是死在了天塌之际，岂不是白忙一场。
“只是阁下神通广大，甚至可以操控封默与姜红叶的心神，想必早就摸透了正气宗上下，更是找到了天柱所在。
“这样一味躲藏，未免显得过于谨慎。更何况，阁下虽是飞升境，老天师亦是飞升境，若真的将你找出也未必不能。
“到时候有损高人形象，反倒不美，又是何苦？”
云逸这边说着，封默那边却悄悄有了动静。
只见封默、姜红叶、钟宛心三人不知不觉呈包围之势，将一个正气宗上下意想不到的人包围其中。
正是龙虎山天师——袁灵官！
袁灵官身着黄褐绛紫法袍，头戴元始冠，乍一看仙风道骨，此时他笑眯眯道：“何时发觉是我？”
云逸答道：“之前只是有所推测，可刚刚见到袁天师超然世外，即便正气宗到了生死关头依然无动于衷，便更加确认了几分。”
“早晚都要挑明，我实在没心思继续装模作样。”
“既然如此，天狼何不亮出手段？”
袁灵官笑道：“那就如你所愿。”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直接脱离了封默等人的包围，直接来到了天师府空中。十余名覆天阁合道境更是纷纷拔地而起，各自占据一处方位，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所处方位绝非随意，隐隐对应着古老玄奥的星象轨迹，将整座正气宗笼罩在内。
没有震天动地的响声，也无耀眼夺目的光芒。那些合道境同时开始吟诵，那是一种奇特韵律，音节晦涩，声音初时低微，而后渐渐融为一体，响彻天地。
转瞬之间，一个庞大无比，覆盖了整座正气宗的阵图现出雏形，乃是无数流动的道韵勾勒而成，此时仍在不断自洽、完善，以及加固。
阵图复杂莫名，带着颠倒乾坤、撕裂天地的恐怖气息。
随着玄妙之音响彻苍穹，一座只为“覆天”而生的杀阵，已然成型！
袁灵官位于阵眼处，“此乃……覆天绝地大阵。”
这才是覆天阁此次攻打正气宗的杀招！
在天狼的计划之中，真封默与姜红叶一死一逃，钟宛心为了寻找徒弟也会离开，正气宗元气大伤。
今日还会有假封默引老天师出手相救，耗费灵力，如此一来稍后大战更添几分胜算。
可惜这些谋划全被那个云逸破解，甚至如今还要被他反咬一口。
袁灵官不由感慨：“真是后生可畏，难怪阁主对你另眼相看。”
云逸仰头看着空中那座大阵，丝毫不惧，“多谢夸奖。”
“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急着动手，不如你我再聊聊之前的话题？”
“袁天师想聊什么？”
“覆天阁为何如此疯狂，为何要闹得天翻地覆，为何要不惜一切杀死天道！”
袁灵官的声音不停回荡，正气宗弟子最为矛盾，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家龙虎山的大天师，居然会是覆天阁的人。
而且按照云逸的说法，就是他险些害死姜师叔，将大师兄推入无尽深渊。
袁多情此时心思极为复杂，口中不断喃喃说道：“祖爷爷……为何如此？”
祖爷爷对他向来宠溺，所以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怎么向来不染因果的袁灵官，莫名其妙就成了要覆灭正气宗的罪魁祸首。
再看老天师张果的反应，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神情如常。
他与袁灵官乃是同辈，相识数千年，更是正气宗中年纪最为悠长的那两人。
如今看来，两人之间亦有隐情。
袁灵官自问自答道：“覆天阁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天道不公。重重天劫阻止修士飞升，将三界灵气积聚天界，据为己有，名为天道，实则处处都是私欲。
“最为关键的是，为何从数千年前天界便再无飞升境下凡。正气宗明明可以设下周天大醮，请天界仙人现身，却也再无效用？
“你我修士生在人间，受天道监视，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颇为不易。可修炼到了最后，好不容易飞升，得到的却是什么？
“云逸，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答案，却为何不告诉他们真相。”
云逸神色凝重，那个真相是他最不愿触碰的“禁忌”，亦是蓝真心从破军口中套取的关键情报。
他不说，袁灵官便幽幽说道：“真相就是，飞升境全都死在了天界，成为了天道的养料。
“看似无欲无求、大公无私的天道，早就成了贪生怕死之徒！”
此言一出，场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之声。
飞升天界竟然是送死之举？！
这真相几乎可以动摇整个修真界的根本，原来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飞升，到头来就是一场死亡。
真是可笑，从来都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全部都是谎话！
天道亲手编织的谎言！
袁灵官：“我说的这些，有一人可以为我作证。那就是受天道敕令，唯一可以留在人间的飞升境的老天师——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