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县令亲自到场,就连州府那边,都派来了一名身穿官袍的使者,显然是得了王都的授意,特地前来观礼。
谁都知道,李家的第三代,出了一个丹道魁首,这魁首亲妹妹,又能差到哪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穿着一身月白色小裙子的李梦月身上。
测试灵根的测试灵石被搬了上来。
众人满怀期待地看着李梦月将小手放了上去。
一息,两息,三息……
测试灵石,毫无反应。
上面那淡淡的白光,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没有灵根?”
“不可能吧!龙生龙,凤生凤,李家两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这小小姐怎么会……”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那名州府来的使者,眉头也微微皱起,看向李平灿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热切。
“难道……是凡根?这不可能吧?李家出了个丹道仙人,妹妹怎么会是凡根?”
“嘘!小声点!别让李家人听见了!”
就连李平灿自己,都佯装出一副错愕失落的模样,将那份恰到好处的演技拿捏得死死的。
李梦月看着那毫无反应的测试灵石,小脸也有些发白,紧张地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李平灿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备受瞩目的测试虎头蛇尾结局收场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圣洁气息,猛地从李梦月的身上爆发开来!
那是一株扎根于虚空,枝叶舒展,仿佛能笼罩诸天的桂树虚影!
而在那桂树之下,一轮圆月高悬,洒下万千清辉,充满了生命与治愈的至高神韵!
光辉所过之处,演武场上那些因常年操练而枯黄的草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凡人武夫,还是炼气修士,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最温暖的泉水洗涤了一遍,浑身上下的暗伤旧疾,竟都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得到了极大的缓解,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天啊!这是什么力量?!”
“神迹!这简直是神迹啊!”
“我这困扰了十多年的老寒腿,竟然不疼了!”
那名原本还一脸淡漠的使者,此刻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太阴圣体!这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太阴圣体!天佑我大虞!天佑我大虞啊!”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是语无伦次。
寻常灵根,测试的只是对五行灵气的亲和度。
而太阴圣体,则是传说中,最顶级的几种先天道体之一!
拥有此体质者,天生便能与太阴之力沟通,其修炼出的法力,自带净化与治愈的特效,是一切邪魔外道的克星,更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移动泉水”!
一个家族,若能拥有一位太阴圣体,那便等于拥有了一道足以庇佑家族数百年长盛不衰的护身符!
“快!快去禀报陛下!”使者回过神来,对着身后的随从声嘶力竭地吼道,“此乃天降祥瑞!我大虞国祚,当再延千年!”
消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回王都。
当晚,大虞皇帝的圣旨便连夜送达了云水县。
李梦月被当场册封为“明月郡主”,食邑两千户,赏赐的奇珍异宝,更是装满了整整十辆马车。
皇帝甚至下旨,要在王都为这位新晋的小郡主,专门修建一座“明月宫”,并言明,待郡主及笄之后,将亲自为其指婚,其规格待遇,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皇子!
这份恩宠,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既是恩宠,也是一种变相的“质押”。
而昭阳宫内。
刚刚用完午膳的昭阳公主正斜倚在软榻上,由着两名貌美的宫女为她轻轻揉捏着香肩,神情惬意。
数月前女儿卫灵儿受的委屈,以及那场失败的伏杀,虽让她心头不快,但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时失利。
那个李梦泽,不过是仗着有几分丹道天赋,攀上了雍亲王府和赵无极。
只要自己稍使手段,让他永远离不开王都,那李家,便永远是攥在自己手心里的蝼蚁,早晚有将其彻底碾死的一天。
就在此时,一名心腹老太监满脸喜色,迈着小碎步快步走了进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公主殿下!祸事!天大的祸事啊!”
“何事这般咋咋呼呼,惊扰了本宫的清净。”昭阳公主面色不虞,这大太监,真是越用越不顺手了。
“是……是李家!”老太监满脸惶恐,“公主殿下,李家那个小女儿,今日测试灵根,引动了天地异象!乃是传说中百年难遇的‘太阴圣体’!州府使者已经八百里加急上报,陛下……陛下龙颜大悦,说是天佑我大虞的祥瑞啊!”
“你说什么?!”
昭阳公主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那份慵懒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愕。
“啪!”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老太监的脸上,力道之大,竟将那老太监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嘴角溢出了血丝。
“狗奴才!你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昭阳公主凤眼圆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老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连连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欺瞒公主啊!此事千真万确,现在宫里都传遍了!陛下……陛下已经拟好了圣旨,要册封那李家女娃为‘明月郡主’,还要在王都为她修建郡主府邸啊!”
“郡主?!”
昭阳公主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邪火“轰”的一下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她一把将面前案几上的所有茶具果盘全都扫落在地,名贵的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李家!又是李家!!”
她俏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一个丹道妖孽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仙人道体?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故意要跟本宫作对!!”
在她看来,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尤其是当她听到皇帝的反应和那份厚重恩赏时,那股被威胁的感觉,更是让她几近疯狂。
“好!我的好皇兄!”
昭阳公主怒极反笑,眼中满是冰冷的怨毒,“我的灵儿,堂堂金枝玉叶,受了委屈,不过是禁足罚俸!他李家一个乡下来的贱丫头,引动个异象,就要封郡主,建宫殿?!”
“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妹妹?还有没有灵儿这个亲外甥女?!”
她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皇帝的恩宠是有限的,李家多得一分,她和女儿便会少一分。这个新生的“太阴圣体”,就像一根最尖锐的毒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站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一抹彻骨的杀意,在她眼中定格。
“本宫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倒要看看,一个还没长大的祥瑞分量,能有多重!”
…………
边疆。
残阳如血,将整个山坡都染上了一层凄厉的殷红。
“将军,赤焰军又退了。”一名副将捂沙哑说道,“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的第五次冲锋了。”
“他们是在消耗我们。”李元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却异常的冷静,“奇怪,太奇怪了。”
这几日的围困,赤焰军的攻势看似猛烈,却处处透着诡异。
他们仿佛不是为了全歼他们,而更像是在“放血”,一波一波地冲上来,留下上百具尸体,再缓缓退去,周而复始。
整个落凤坡,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而他们,就是被圈禁待宰的牲畜。
入夜,赤焰军再次鸣金收兵,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冲天的怨气。
“不对劲。”李元虎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他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悄然摸下了山坡,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如同一只夜枭,潜向了赤焰军大营的侧后方。
他想看看,这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然而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在距离赤焰军大营数里之外的一片隐秘山谷中,竟还驻扎着另一拨人。
这些人并未穿着军服,而是一身漆黑的锦衣,脸上带着冰冷的面具,行动间悄无声息,自有一股阴冷肃杀之气。在山谷的中央,一座由巨石临时搭建的祭坛之上,数名身穿黑袍的修士,正围绕着一颗仿佛由鲜血凝成的诡异灵石,念念有词。
一队队的黑衣人,正将战场上收集来的大虞和赤焰军将士的尸体,拖入山谷,投入祭坛下方一个巨大的血池之中。
每当有尸体投入,那血池便会翻涌起一个血色的气泡,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红色怨气与煞气被血池抽离,最终汇入到祭坛顶端那颗血色灵石之中,让其光芒更盛一分。
一张熟悉的脸刺痛了李元虎的眼睛。
那位仙官大人,数日前还拍着他的肩膀,扬言“他乃大虞忠良虎将”,此刻高高在上满脸漠然的看着仪式举行。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第177章 冷风刺骨
李元虎趴在冰冷的草丛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那不是夜风的寒冷,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满口“为国尽忠,死而后已”的仙官大人,正一脸漠然地站在祭坛边上,眼神里没有丝毫对死者的敬畏,反而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在审视自家田里长势喜人的庄稼。
那眼神,李元虎一辈子都忘不了。
血池里翻涌的,是他袍泽兄弟的尸骨!
那些前一刻还与他并肩作战,高喊着“保家卫国”的汉子,此刻却成了催生那颗诡异血色灵石的“肥料”!
血肉消融,怨气冲天,最终都汇入那颗邪门的石头里,再被祭坛上那些不人不鬼的黑袍修士,通过某种阵法,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
这哪里是战场!
这分明是一座精心设计的养殖场!
他们,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不过是别人圈养的牲口!
“畜生…一群畜生!”
李元虎双目赤红,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烂泥里,鲜血流出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