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挣扎着起身,朝冯绣虎走来:“你就是!你才是马二!”
刚迈开两步,身后指认的马匪一脚踹在“二爷”膝窝,他噗通一声又趴下了。
马匪拍着胸脯说道:“少他娘扳咬别人,他就是阿虎——我们全都晓得!”
冯绣虎朝他们竖起大拇指:“好兄弟,咱们没白住一寝室。”
“二爷”是百口莫辩,悲怒交加,指着冯绣虎哭喊:“你认啊!算我求你了,你就认了吧——”
旁边的阿青戏谑笑道:“这人怕是疯了,竟说你是马二?还不如说你是市长呢!”
冯绣虎也笑着附和:“嗐,谁说不是呢。”
黑三娘嫌“二爷”吵闹,挥手示意老黄上前,用麻绳堵死了“二爷”的嘴。
待院子里消停下来,黑三娘揉着眉心说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马二竟是个这种孬货,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冯绣虎眉头一皱:“怎么说话呢?”
黑三娘已经快习惯了,压根儿不搭理他,继续问老黄:“马二叶三形影不离,叶三又在哪儿?”
此话一出,阿青噌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叶三被我给毙了!”
他单脚踩上椅子,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昨天的情景:“别看昨晚天黑,叶三那厮往门口一杵就跟竹竿儿似的,别提多显眼了。我大老远就瞧准了他,掏出我的大宝贝——啪啪啪!连开三枪,全中!”
冯绣虎斜眼看他表演——合着昨晚那声咋呼是你喊的。
“行了,记你一功,下次直接说重点。”
黑三娘摆手让阿青坐回去,然后盯着跪在院中的“二爷”开始沉思。
片刻后,她问道:“大家伙儿觉得该怎么处置他?”
阿青抢先举手:“在他肚子上攮几个窟窿,然后挂到城里最高的烟囱上去——到时候肠子和血一块儿流下来,非把那狗曰的阿伯特吓得尿裤子不可!这招呀,叫杀鸡儆狗!”
老黄丝毫没给阿青留面子,破口大骂:“什么馊主意?而且那叫杀鸡儆猴!”
“二爷”本听得浑身发抖,闻老黄否决,正要松一口气,老黄却还没说完。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马二,你的用法太浪费了。”
老黄摇头啧嘴,众人都看向他,想听听他的高见。
老黄不急不忙开口:“咱们铜哨帮虽然在飞沙道上吃得开,但出了飞沙道,名头还不算响亮。”
“所以要我说,应该广发英雄帖,把道上有名有姓的好汉们全招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剁了马二的脑袋,好教人们晓得铜哨帮的厉害。”
一股骚臭弥漫开来,众人纷纷侧目——原来是“二爷”裆下湿了一片,尿液顺着裤腿淌到了地上。
众匪哄堂大笑,黑三娘大怒:“这是我的院子!赶紧给我弄出去!”
“二爷”被架出了院子,拖走时他依然用悲愤的眼神死死望着冯绣虎的方向。
在场只有冯绣虎知道他有多憋屈。
黑三娘交代完诸多事务,正要“散会”时,忽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高亢的鸟鸣。
阿青眼神一变,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他从衣领下掏出一枚鸟哨含在嘴里吹响,尖锐的哨声飘荡,稍许后阿青伸出手臂,随着拍打翅膀的声音接近,一只猎隼落了下来。
阿青从随身携带的小皮袋里摸出一截肉条喂给猎隼,然后从它爪上取下一卷字条。
展开来看了一眼,阿青不禁一愣,赶紧又将字条递给了黑三娘。
黑三娘展开字条阅览,紧接着眼神中也浮现出了疑惑。
她环视院中众匪,问道:“咱们的人没少吧?”
阿青点头说道:“全都撤回来了,一个没落。”
“那这是什么意思?”
黑三娘扬了扬手中字条:“城里的眼线给咱们报信,说大玄军全营出动,正在城中剿匪——咱们的人都在这,那是剿的哪门子的匪?”
众匪面面相觑。
老黄狐疑道:“难不成昨晚还有别家的马匪也跟着进城了?”
黑三娘冷笑:“得了吧,自从玉峦县变成福纳斯城,那帮乌合之众就再没胆子进城捞钱了。”
许久没出声的花长瑞突然小声嘀咕道:“又不是出城打匪寨,进城逮几个马匪的事,用得着大玄军出手吗?话说这不该是巡捕司的活吗?”
黑三娘闻言一愣:“有道理呀。”
冯绣虎也觉得哪里不对,疑惑地摩挲起胡茬:“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黑三娘随手将字条撕碎,摇摇头道:“算了,总归跟咱们没干系,爱剿匪就让他们剿去吧。”
话音未落,冯绣虎一拍大腿起身:“媽呀!”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投来注目礼。
阿青恍然大悟:“对呀!市长都被绑了——大玄军不会是为了找你吧?”
冯绣虎急道:“可不就是找我么!”
黑三娘不明所以:“你又发什么疯?”
冯绣虎拉起她就往外走:“快,我们得回去。”
花长瑞眼珠子一转,赶紧从后面跟上。
“回哪儿去?”
黑三娘边走边问。
“回福纳斯城!”
冯绣虎心急如焚:“来不及解释了,你这好打车吗?”
黑三娘甩手挣脱:“那不行,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才不跟你回去。”
冯绣虎脸色一沉。
“你要是不想看我把你那当提督的爹砍成臊子,就乖乖跟我走。”
第535章讨枪
黑三娘咬牙切齿:“连最不入流的偷儿都晓得祸不及家人,你真够无耻的。”
“我无耻?”
冯绣虎指着自己鼻子:“你爹现在是为了找你才在城里撒泼,你要是不回去让他亲眼见到,我就只能送他去见轮回天了。”
“找我?”
黑三娘一愣:“不可能!我走之前留了信的,说我回学院了……”
话未说完,声音便已顿住。
花长瑞偷偷瞥了她一眼。
黑三娘也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我的手链!”
在昨晚和花长瑞的打斗中,她那条被扯断的法器手链留在了现场——不难猜测,当巡捕被动静吸引过来时,那条手链很快就会出现在沈天阔面前。
这下黑三娘也急了,赶紧招呼:“老黄!快牵马来!要最快的!”
事情很快办妥,老黄牵来三匹快马,黑三娘和花长瑞立刻翻了上去。
冯绣虎的动作也不慢,麻溜地坐到了黑三娘身后,将她腰肢环住。
黑三娘回过头看着他:“你做什么?”
冯绣虎理直气壮:“我没驾照。”
黑三娘没听懂,好在来自太京的花长瑞见多识广,翻译道:“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他不会骑马。”
黑三娘这下懂了,指着花长瑞身后:“你坐那去。”
冯绣虎不同意:“两个大男人挤一块儿,这不合适吧。”
黑三娘难以置信:“一男一女挤一块儿就合适了?”
冯绣虎笑着在她屁股上一掐:“我连你屁股都看过了,咱俩谁跟谁呀。”
要不是还有正事,黑三娘是真想跟他鱼死网破算了。
她彻底没招了,从牙缝里迸出字来:“那你坐稳了——驾!”
长鞭一挥,马儿疾冲出去。
跑出去很长一截路,黑三娘的心情才重新平复。
这时候她才抿出不对劲来。
“等等,我父亲是担心我出事,所以才借着剿匪的名义,出动大玄军在城里找人。”
黑三娘偏头看了眼冯绣虎:“那你急个什么劲?”
提起这茬,冯绣虎也感到郁闷:“那要是城里真的有匪呢?”
黑三娘不懂:“什么意思?”
冯绣虎望向远处,福纳斯城的轮廓尚未出现,不知要多久才能抵达。
他幽幽开口:“那条手链留在现场,你爹肯定怀疑你出事了,城里又找不到你,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黑三娘回道:“结合昨晚马匪入城的变故,他大概率会认为我是被马匪绑走了,所以心急如焚。”
冯绣虎颔首:“那如果这时候城中突然有疑似马匪的人出现,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黑三娘答:“当然是抓起来拷问。”
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一顿,回头看来:“我记得昨晚上二层的,不止你一个人。”
冯绣虎咧嘴一笑:“我那弟弟的体格子你也见到了——不是我吹,他什么都不蘸就能把你爹嚼巴了。”
……
顺子的食量确实不小,但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以前在底城的时候,每次和唱诗班的弟兄们开火吃饭,他都从不敢多吃,生怕大哥嫌弃他吃得多浪费钱。
后来虽然殷实了,顺子却还是很少放开了吃,因为他总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顺子的本性过于老实了。
这种“老实”体现在方方面面。
时间回到昨晚。
依着冯绣虎的吩咐,顺子摸黑赶到了巡捕司。
城中马匪作乱,巡捕司大部分人手都被派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值班的。
顺子也不知该找谁,他走进来,身影一遮,巡捕司里的灯光都暗了不少。
伏案打盹的巡捕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抬头看了眼后,他诧异地指着顺子:“哎,你不是那谁——被二爷领走那大个儿吗?”
顺子讷讷点头:“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