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能舰队以北，奥狄斯港以南，百余里死亡之海，已是一马平川！
第384章 跃马沧海
“听说，我们的凯德烈斯将军准备下海？”旗舰指挥室中，路西亚摩挲着下巴打量着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的大汉，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左右几名亲卫与五位将军目光齐刷刷汇聚在凯德烈斯身上，也不知是温度太低还是怎的，这位向来勇武豪迈的大树守卫指挥官浑身上下红一块白一块，连粗密的汗毛都全部炸了起来，活像一只受惊的壮硕刺猬。
比凯德烈斯的造型更吊诡的是，在无数种解释中，殿下偏偏选用了“下海”一词，还不是大陆通用语中的“下水”，而是雾海之外的舶来词。
细究其含义，大体便是形容某种迫于生计不得不出卖肉体的行为，自黄金盛世以来早已被三大王朝禁绝。
“噗——”瑟琳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众将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指挥室之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很难想象羞恼与委屈这两种神情，会如此融洽无间地出现在这样一张粗犷霸气的脸庞上，想通前后关窍的凯德烈斯一把捂住大脸背过身去蹲下，选择龟缩逃避一帮同袍看热闹的可耻嘴脸。
忽然，布料柔软的触感传来，凯德烈斯抬起脑袋，只见路西亚亲自来到身边，解下战袍“嫌弃”地丢在自己身上，道：“披上，在座诸位口味都还正常，没人想看你的胸毛！”
“哦哦哦”凯德烈斯飞快把自己裹起来，怨念十足地看向其他五位军团长，“你们，你们都知道殿下的计划？”
“不知道，”瑟琳笑着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可能只是我们没有凯德烈斯大人胆大，既不敢跑去殿下那里当刺头，又没有下海的勇气.”
“是这样的。”向来严肃的参谋长罗伦认真点了点头。
凯德烈斯：“.”
“还看什么，真准备下海么？滚去披甲！十分钟内，我要看到六千大树守卫在我军最前方列阵完毕！”
凯德烈斯登时就不蔫了，“您是说，愿用我第十军团充当先锋？”
路西亚锐利的目光扫来，不待说话，凯德烈斯倏地像根标枪似的立直了身子，右拳叩击在胸肌之上发出一声脆响，“末将领命！”
十分钟后，一望无垠的冰原之上，三万精骑整装待发。
“诸位——”
万军阵前，路西亚骑着一匹白色龙鳞马，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尔等皆是三大王朝万里挑一，精锐中的精锐，目下战机稍纵即逝，鼓舞士气的话本殿就不说了，我只说一件事！”
“你们脚下，是五百年前风暴王奥狄斯率五十万大军初临之地，是三十年前永恒女王玛莉卡与战王葛孚雷亲征驻足之所，是三万里极北冰原的门户，亦是自上古以来文明之火照亮北疆的道标。”
“两百里外，那些从阴沟里钻出来的冒牌巨人，以灰灭之火沾沾自命的肮脏贱种正在屠杀我们的同类、摧毁我们的文明，践踏我们的信仰！”
“我不管你们来自罗德尔、利耶尼亚、宁姆格福，又或者是远东、天空城、风暴海列岛也不问你们是人类、混种、龙族，信仰黄金树、玛莉卡、三月神还是赫拉瑞斯，我只问你们——当此天下共诛之大敌，我们该做什么？”
“杀！杀！杀！”
三万精骑齐声怒吼，刀枪如林，声浪如海！
“本殿以法姆.亚兹拉之名承诺尔等——自今日始，凡随我征战者，生则不问出身封爵拜将，享尽荣华！死则入天空城英灵殿万世祭拜，极尽哀荣！父母妻儿子孙血裔归吾所养，与国同休！”
“现在，全军静默，收敛声息，随我出征！”
将士们拿出早已备好的布匹裹住马蹄，随军法师与圣职者各自放出隔音法术，将行军声响降到最低，三万大军如同一股漆黑的洪流，漫过冰封的海面朝奥狄斯港直驱而去！
同一时间，两万五千里外，巨人大祭司古拉格领着四名始祖立于高山之上，默默审视着毫无波动的奥缇那传送门。
第三始祖魔塞罗望着山谷对面古拉格怅然若失的脸色，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老东西天天把礼法和传统挂在嘴边，无非是想拿这些枷锁束缚陛下，迫使陛下为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种作嫁衣裳。
为了他口中的“祖宗基业”，还有他骨子里流淌了上百年的奴性，老东西不得不竭力向陛下展现自己的价值，仿佛这浴火重生的巨人王庭离了他和他的传统，转眼便会灰飞烟灭。
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与旧王庭一样为时代浪潮所淘汰的废品罢了。
平日里维持一副莽夫人设与老东西针锋相对，不是他魔塞罗真就蠢到事事都需陛下与大祭司指点迷津，而是在九位始祖、二十位初代巨人、三百次代巨人、一千三代巨人面前，必须要有一股青壮派力量时刻与古拉格作对，让他们看到更年轻、更有力的巨人们更愿意无条件站在陛下一边。
不过，失败者就是失败者，哪怕卷土重来一次，在陛下面前也只会与那头投机取巧的小龙一样可笑。
这样的事情多了，大祭司一脉的威望自然会越来越差.魔塞罗看了一眼身旁妖娆妩媚的希尔贝尔，又望向远处的维基亚与奥菲莉亚。
那时，他们之中那些一直游走在两派之间的骑墙派，也将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死，或者匍匐在新王的脚下。
魔塞罗凶戾滔天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狂热，毕竟与这些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东西相比，卡列琉斯——那个男人才是值得所有新巨人追随的真王！
隔着重重山脉，以始祖巨人们的精神感知，已经能隐约察觉到五千里外索尔传送门方向越发剧烈的能量波动。
三万人.或许还不止，波动清晰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可能是疑兵了。
即使是三大王朝，也不可能将三万将士冒失地送到全境沦陷的冰原受死，也许再过两刻钟，陛下就会与路西亚桑克斯在索尔正面交手。
很快，索尔城里那个又臭又硬的老头就会亲眼看到他们曾经世代尊奉的“龙王”的首级，唯有龙族准王之血，才足以告祭两月以来战死在索尔城下的无数同胞！
五千里外，索尔方向。
巨人王卡列琉斯注视着两座高达百米的巨型门柱之间渐渐凝实的空间通道，胸腔之内无可抑制地涌起一股豪情。
路西亚桑克斯，闻名已久的最强神人，希望那是个足以在漫长岁月中令他不断回味的强敌。
然而下一刻，卡列琉斯英挺的眉毛卷了起来，威武的面庞上露出几分疑惑。
这些年虽然从未见过空间传送门启动，但个中原理在先祖典籍中记述得相当清楚，这道从亚坛方向连接过来的空间通道，在储能水晶高频运转下，出口应该非常稳定，且呈现出纯净的苍蓝色啊？
这蓝里透紫，紫里泛黑，疯狂震荡不休，似乎下一秒就要咳出几口黑烟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太对劲吧？
“咳——”
那出口怪响一声，当真咳出了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
卡列琉斯定睛看去，那好像是个光泽浑浊不清的不规则晶体球，表面到处都是增生的晶簇结构，还有不少横七竖八的骨刺。
什么玩意儿
“吼！”
那晶体球突然炸开，十几头大小形体各异，甚至很难称得上生物的东西从里面崩了出来，一双双结晶化的眸子里充斥着嗜血的红光，啥也不说就朝卡列琉斯扑了过来！
在它们身后，那方出口喷吐出海量的晶体球，眨眼功夫就化作山洪崩泻般的兽潮，与四周一脸懵逼的巨人大军撞在一起，激起滔天血浪！
第385章 夜闻风雨
黄金历49年十二月十五日，凌晨三点，奥狄斯镇。
化为人形的三代巨人赖亚斯推开身上两名遍体鳞伤的女奴，掀开名贵皮毛织成的绒毯，来到原奥狄斯领主府的露台上吹着夜风，没来由地有几分烦躁。
宿醉与纵欲后的头痛剧烈折磨着他的大脑，风声中似乎遥遥递来些微低沉的咒骂与呜咽，让他忍不住低骂了几句。
不用听，肯定又是手下那些混账东西在折磨俘虏了。
身为大将，他不止一次叮嘱过部下，不管是吃还是玩，那些人类俘虏都是极为珍贵的消耗品，用一个就少一个，短期内很难有补充的机会。
刚杀进城那几天放纵一把也就算了，按陛下与大祭司的说法，开始“统治”之后就要拿出几分统治者的样子，至少要对物资的消耗做一份清晰的规划。
显然，赖亚斯大人规划了，是下面那些蠢货没做好。
等天亮了有必要拉出几个刺头揍一顿立立威，再让那个贱种幕僚取出王庭的诏令，好好给蠢货们上一课，什么叫敬畏权威，什么叫令行禁止！
“啊——”又有一声凄惨的哀嚎响起，间杂着几声模糊的怒吼。
“干他们娘！”
赖亚斯一脚踹飞了露台护栏，壮硕的身躯略微弯腰蓄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弹射出去，轰一声砸在了百米之外的地上。
糟糕的状态让他的身体不能百分之百听使唤，落地时不小心栽了一跤，一身昂贵的睡袍也沾上了不少尘土。
这位巨人大将一边唾沫横飞地咒骂着闹事的部下与他们的十八代祖先，一边大踏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不管那帮混蛋在玩什么把戏，他都势必要给他们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满目疮痍的城镇中，四代巨人们大都化为人形，各自霸占一片府邸楼阁休憩，偶尔也有不屑于化人的四代巨人横七竖八地醉倒在街道两侧，庞大的身躯宛如肉山般塞满了道路。
而四代以下，更低等的普通巨人们无法人化，语言与思考能力连山妖都不如，都被安排在城镇外围结营而居，平日里的享乐方式除了斗殴就是吃人。
听声音，估摸着就是东边奥狄斯港方向的营寨出了问题，那些灵智未开的混蛋甚至能为了争抢一个俘虏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闹出上百人的群架，这个时间点冻得要死还能闹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又是类似的破事。
“那帮说不清是进化还是退化的东西，也配称作巨人么？”赖亚斯嘀咕着。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当众说出来，就像他强调不许部下打架闹事、肆意屠戮俘虏一样，陛下与大祭司也不止一次强调巨人之间虽尊卑有序，但绝不可互相歧视欺凌，凡有违逆者皆以国法论处。
国法么，赖亚斯也不记得什么内容，反正基本都是杀。
“喂，小子们！”赖亚斯打着哈欠，踹开东二营寨的大门，里面黑灯瞎火也不像是刚刚打过群架的样子。
“他妈的，奇了怪了，难不成是老子喝醉了幻听？”
赖亚斯揉了揉沾满眼屎的眼眶，瞪着泛满血丝的眼珠看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动静，连哨位上本该守夜的贱种也靠坐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睡得正香。
他啐了口浓痰，来都来了，就顺便去营里巡视一圈。
陛下说过，爱什么来着爱兵如子，对，爱兵如子！日后才是大将之材！他赖亚斯虽然早早就当上了大将，也绝对不能放松懈怠！
赖亚斯跌跌撞撞地迈向营寨正中，就像兽群总会将聚落中最安逸的位置留给兽王，地势最好、规模最大的帐篷自然属于一营主帅，这一点在巨人文明的历史上从古至今都未改变。
一把掀开门帘，黑灯瞎火的帐篷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猛地冲入赖亚斯的鼻腔，激得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暗淡的月光从门口射向帐内，宿醉之后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聚焦成一道灰黑色的人影.
也不知道那是哪家的铠甲，棱角锋锐的铁青色鳞甲呈流线型完美地包裹住那人的全身，沿块垒分明的肌肉一路向上，在头盔的位置，赖亚斯看到了一颗.龙头？
龙头？！
赖亚斯猛然清醒过来，再看那人脚下，竟然踩着这座帐篷的原主——他亲自安排的东二营寨守将，四代巨人托利托利的残躯！
之所以说是残躯，是因为只有脖子以下的部分，那颗水缸大小的头颅正被那道人影单手握住，当着他的面，噗一声捏成了碎片！
那人回过头来，四代巨人的鲜血沾满了他的侧脸与身躯，血滴之中犹自燃烧着星星点点不甘的火光。
然而那些火光在玄钢般冰冷坚硬的龙鳞面前显得那样无力，任凭它们极尽燃烧，也无法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灼痕。
“啊！！！”赖亚斯凄厉地惨叫一声，疯狂转身逃向帐外。
他笑了，他笑了！
那头龙.那头该死的怪物，不仅像杀鸡一样随手捏爆了他最信赖的手下，还冲着他露出了一抹微笑！见鬼，他连脸上的血都没擦干净！
他赖亚斯敢对先祖发誓，那一定是法姆.亚兹拉四十八位长老之一，不，甚至可能是元老！
无耻的龙族！软弱的路西亚桑克斯！不敢正面迎战陛下和始祖们，请出一头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来对付他们这些小辈！
等着吧！等陛下发现你们的行踪，管你什么元老长老，迟早会——
明明都已经冲出了营寨，赖亚斯下意识扭头望了一眼身后，这一眼，让他有了一种杀了自己的冲动。
两百多座死寂的帐篷之间，数十名人身龙首、背生双翼的怪物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拖着至少三五具巨人尸体，在浓重的血腥气中一路拖行到大营中央堆积成山。
每一个人都遥遥注视着他逃跑的方向，瞳孔中满是兴奋，就像看见了稀世难求的猎物。
这是法姆.亚兹拉长老会倾巢出动了？
一束火光照亮了赖亚斯缩成针尖的瞳孔，最早那名龙族喷出龙焰，点燃了尸山，在深沉的夜色中化作盛大的火炬冲天而起。
更遥远的黑暗中，闷雷般密集的蹄声自东向西疾驰而来，仿佛一场自梦魇深处袭来的风暴，顷刻之间便要将这片天地淹没！
第386章 朝睹惊雷
嗖——
一发缠绕着红色雷光的破甲龙矢电射而过，擦着赖亚斯的脸颊没入夜色之中，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