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他面临的局面已经与北伐军刚刚登陆北境时大不相同了。
当初直接去结冰湖与玻列琉斯会合提出招揽，他心中最多只有五成把握，但在先将十三万北境军民安稳送至湖区，又自东向西一路打穿北境，彻底挫败王庭攻势之后，那位与他一同诞生于帝皇计划的冰龙就很难有拒绝的理由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身旁的亚当，问道：“听奥雷格阁下说，这些时日你一直在玻列琉斯帐下听命？”
亚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回陛下，我并未直接向玻列琉斯大人效忠，只是在为萨米尔氏族战斗时听从他的军事布置另外，我也是到了结冰湖才知道，玻列琉斯大人已经有十余年不再接受新的信徒了。”
“哦？”路西亚挑了挑眉，“关于这一点我虽然略有耳闻，但只听说过他从不主动传教，自萨米尔人皈依以来，北境信仰‘冰龙神’的信徒大都是自发聚集到他的身边，而截止到这场战争爆发，足有三分之一的北境人都是他的信徒，几可与黄金树信仰分庭抗礼——可按你这么说，现在的他非但没有维系信仰的意思，甚至都已经不愿意正式承认这些信徒的身份了？”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确实就是如此。”亚当解释道。
“来之前我在湖区见到了陛下命罗莎琳德将军护送北上的十三万军民，他们之中确有许多玻列琉斯大人的信徒，但都是‘自称’的。”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是伪信徒或者浅信徒，他们中许多人都在家设立了冰龙神像日夜祈祷祭拜，也保留了许多代代相传的祷词术语，但玻列琉斯大人一不设立教派，二不招纳神官，甚至从统一战争结束后都没怎么从湖区出来过。”
“直到几个月前，他才为了庇护萨米尔人撤退和巨人们大打出手——说句您可能更难以接受的，萨米尔十四氏族的族长抵达湖区的当天曾联袂拜见玻列琉斯大人，言称‘感谢冰龙神大人庇护’云云，结果当场被玻列琉斯大人拎起来挨个揍了一顿，从此严令禁止湖区内部再出现‘冰龙神’这个称谓。”
这一番话出口，是真把路西亚听愣了。
十余年前，不就是龙树之战刚刚结束，钢戟龙古斯塔夫率领龙墓飞龙远征亚坛，最终归来者十不存一的时候么？
在古斯塔夫的追述中，那一战玻列琉斯最初并未参战，直到大战进行到最危急的关头，古兰桑克斯在攻破王城之后突然被意外重创，玻列琉斯才于间不容发之际出现在战场上，击退了如潮涌来的黄金树英雄。
据说大祭司古兰桑克斯在临终之际才原谅了他自封冰龙神的僭越之举，为他恢复了在龙族谱系中的名籍，自那以后古龙王朝便与他再无联系，直至今日。
可现在两相印证之下，玻列琉斯似乎也就是自那时起失去了以神自命的兴趣，现在一面抛弃了神明的称谓，一面却还固执地保护着那些曾信仰他的人们，甚至不惜为此屡屡踏出巢穴，与强者如云的新王庭殊死搏杀
即使路西亚事先自问已经对玻列琉斯做了足够深入的调查，知道这些之后，也还是感觉自己对这头老龙的了解远远不够。
“冰龙”亦或“冰龙神”，真正的玻列琉斯，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
第478章 会师
部队一直向东行进了两周，期间会合了数支自索尔方向赶来掩护的援军，其中有萨米尔冰骑士，也有尼奥帐下的索尔风暴军。
不论他们先前从属哪支部队，会合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往中军拜见路西亚并宣誓效忠，之后直接听命于南征军指挥序列。按照他们带来的消息，尼奥与玻列琉斯原本都有意亲自西进迎接王驾，然而南线斥候突然传回巨人圣地方面发生异动的情报，为求稳妥两人还是决定坐镇防区加强守备，特此命援军将领向路西亚致歉。
路西亚当然不会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礼节，相反他极为欣赏两人的决策，这就是多年来独当一面的方面统帅不同于一般将领之处，也是他对麾下这些将军们未来成长的期待。
亚当则顺理成章地被编进了他的亲军，一直以来他身边的亲卫队长或如奥尔文斯这样镇守一地，或如安娜西亚、艾格基斯这样掌管一方情报网络，倒是疏忽了对身边精锐战力的培养。
每每遭遇强敌，他都是靠个人武力一力应对，然而参考历史上那些辉耀一时的雄主，无一不是拥有数位战力极强的猛将追随在侧，在最危险的绝境中为主君破敌掠阵，开辟通往胜利的坦途。
其中远有卡特佩拉身边的神皮使徒与历代风暴王双翼，近有十六熔炉骑士、十二卡利亚骑士，乃至卡列琉斯身边的始祖，未来他要面对的战场越来越险恶，敌人也越来越强大，总不能什么时候都一个人往上冲吧？
路西亚盘算着身边战力较强的英雄们，兰斯姐、菈妮和玛莲妮亚首先要排除在外，其他关系深厚的半神也都要组建自己的班底，不可能随时在他左右听命，其他相对更擅长统军作战、情报处理的也得排除，这么算下来，剩下的名单就比较清晰了
王朝一号智将桂雷尔，二号智将凯德烈斯必须名列榜一榜二，哪怕这两人一向对自身天赋认知不清也没用，两位风暴王双翼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亚当已经明确表示求之不得，禁忌研究会三号成员——那位黑月圣女艾德琳娜未来也有机会。
除此之外，自己的亲军也必须进一步完整化、体系化。
长期以来，他一直没能抽出精力组建一套稳定的亲军班底，在王都罗德尔时身边只有神殿骑士与瓦雷利亚殿数百人规模的卫队，平时要承担各种各样的功能，尚未形成亲军的概念，离开王都之后又是接连不断的战争，亲卫军的人员随时都在变动。
经此一役之后，数千南征军以及留守结冰湖的两万北伐军中，大量老兵都将被提拔为中下层将官，而那些不愿统兵只愿随他征战的，正好可以作为龙王亲军最坚实的基础架构。
早先以布莱泽为首建立的夜刃部队只是他的初步尝试，未来路西亚依然打算保留夜刃的编制，但其建立目的一开始就是以穿插急袭与斩首行动为主，以后的发展方向大概率也是向黑刀刺客看齐，成为一柄暗夜之中杀人于无形的锋刃。
但与此同时，他越来越需要一支在正面战场上凿穿强敌的刚猛锐士，一杆堂皇正大地现身于阳光之下，洞穿一切防御的霸道长枪。
凯德烈斯的六千大树守卫已经呈现出了可以往这种方向发展的趋势，但还不够，路西亚心中所期待的是能超越拉塔恩之红狮子骑士、玛莲妮亚之尊腐骑士、米凯拉之圣树骑士、葛德文之太阳骑士的绝对强军。
“呼，总感觉明明刚赢了一场，要做的事情反而更多了”
路西亚敲打着隐隐发热的脑壳，千头万绪缠在一起，竟让他也有了几分桂雷尔学习谋略时的痛楚。
龙脑过载了.
但饭只能一口一口吃，事情也只能一件一件办，好在无名平原一战之后，虽然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南下扫灭巨人王庭的实力，但王庭想把自身影响力跨过降雪大峡谷，重新投射到冰原北部也几乎不可能了。
路西亚暂时无从得知卡列琉斯目前的状况，但上次兵压圣地时他已经将巨人内部的派系之争摸得清清楚楚。巨人兵败之后，无论卡列琉斯和长老会两方中任意一方当权，等待他们的都将是极为尖锐的冲突和数不清的后续麻烦。
他判断斗到最后还是卡列琉斯的胜率更大，毕竟这还是头一位能让记忆战场的分析能力完全失效的存在，两人在斯洛文斯战场打到两败俱伤，却都还有底牌没掏干净。
另外平心而论，不考虑隐藏起来的能力，单论为王的器量，那位奴隶出身的巨人王也比一帮沉溺在祖辈荣光中的蠹虫高了不知凡几，也许就在他赶往索尔与尼奥和玻列琉斯会合的路上，卡列琉斯就已经在重整王权了。
不过王庭的形势远比他面对的局面更加复杂，就算卡列琉斯将长老会连根拔起，单是重新梳理高层班底与整备巨人残军这两件事，就不得不耗费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换言之，接下来几个月，对双方都是一段危险而微妙的平衡期，谁能先消化完上一战的成果，整合完内部力量，谁就拥有下一战的先机。
“陛下请看，翻过那座山，前面就是风暴军和萨米尔氏族的联合驻地了——”亚当为路西亚指引着方向，走在最前面的南征军将士们已经隐约望见了山顶的风景，愈发兴奋起来。
这座山不高，仅仅一刻钟后，路西亚就在熹微的晨光中攀上了山顶。
清爽的晨风从远方的结冰湖上吹来，吹得他霜银色的长发在风中猎猎舞动，久战疲敝的将士们一个个张开双臂，任由冰冷清新的空气经由鼻腔灌入肺腑，忍不住发出畅快的呼喊。
山下如林展开的大营之中，亦有呼号声热烈地回应着他们，那里有北伐军同袍如同冰河涌动的银甲白袍，亦有索尔风暴军昂扬不灭的战旗与萨米尔人古老苍凉的号角。
黄金历50年3月19日，距离无名平原上的血战过去了一个月，距北伐军夜渡死亡之海，第一次踏上这片被冰雪笼罩的土地更是已经过去了完整的一季。
时隔百日，历经一场逆时针环绕大半座极北冰原的万里转战，三大王朝在这座沦为绝地的永冻之国上仅存的力量终于完成了会师。
自此之后，这股力量也将尽归古龙之王麾下。
第479章 老人与老龙
“将军加油！”
“玻列琉斯大人加油！”
大营中央，一处被上千索尔风暴军与萨米尔冰骑士团团围住的空地上，两个老头正赤裸上身搂抱在一起，蛮牛般角着力。
只见其中一个须发过腰，背生白鳞的老头脚步一转闪到另一个短须老头后方，水桶粗的双臂掣住后者腰际，浑身肌肉块垒分明地鼓起，猛地发力向后一甩，将短须老头重重抛飞出去！
短须老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十数米高的弧线，后颈重重砸在地上，脑壳连带大半个肩膀都砸穿冰雪插入了泥土，就像一发钉入地面的攻城弩矢。
然而围观将士们却丝毫不慌，风暴军们一个个猛拍大腿唉声叹气，萨米尔人则一个个跳了起来，大喊道：“绝平！绝平！最后一局了！”
话音未落，那倒栽葱插入地面的短须老头一个鲤鱼打挺，身姿矫健地凌空一弹，把自己拔了出来，顺势单手拂过沾满泥土的短发，满脸无敌寂寞如雪。
“嘿，还给你个老小子装上了！”玻列琉斯气笑一声，喊道：“再来！”
说罢他两脚一蹬，整个人宛若一枚出膛的炮弹暴射出去，尼奥也张开双手迎敌，四只手臂叉在一起，玻列琉斯借着冲势推得尼奥后退了两步，两人脚上的靴子犁破地表，一路在雪地上切出两道尺许深的凹痕，重新回到了肌肉贲张的相持状态。
刚刚进入大营的路西亚已经看傻了，负责接驾的风暴骑士和萨米尔冰骑士赌咒发誓那俩家伙就是他们的领袖，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一头保底一千五百岁开外的老龙平时在营地里就是这么玩的？
“哈哈！尼奥！臭小子没劲儿了吧！认输不丢人，当年老夫可见过你穿开裆裤的样子，啊对不起——不只是你，忘了你们家人世代守备索尔，还有你爹你爷爷，你爷爷的剑术还有几招是老夫我亲自教的呢！”
“呸，老东西脸都憋紫了，就知道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老夫让你一只手都能摔你个狗吃屎！”
“搁这儿跟谁老夫呢，你让啊，你倒是让啊，光说不练算怎么回事儿？”
连战二十局，刚刚打成十比十的俩老头都累得气喘吁吁，一时半会谁也撂不倒谁，只得一边绷着抖个不停的肌肉一边激情互喷，吐出的热汽都在脸上结成了冰碴子。
在这种距离上，尼奥和玻列琉斯都已经感知到了路西亚的到来，但也不知是出于过于强烈的好胜心，还是不愿在陛下面前堕了威风沦为对方的垫脚石，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半点儿停手的意思，反而把仅剩的气力耗到了极致，两张老脸憋得红里透紫。
“快看！陛下亲自来为将军加油了！”忽然有灵醒的风暴军将士大喊道。
其余风暴军将士纷纷反应过来，接连呐喊道：“将军快加把劲儿啊，掀翻这头老龙！”
一众萨米尔将士反应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如法炮制，自己这边气势就被压了下来，连带玻列琉斯也鼓着眼睛退了两步。
“冰龙神大人加油！”人群中蓦然传出一声大喝。
玻列琉斯当即双眼瞪得溜圆，他妈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陛下的面，有奸人害我！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银甲双剑的小崽子鬼鬼祟祟往同袍身后钻去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看到了不远处一脸似笑非笑的路西亚。
霎时间，玻列琉斯心一虚，手一松，紧接着就是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打着旋插进了泥地里。
“赢了！”
“将军赢了！”
风暴军队伍里传来兴高采烈的大喊大叫，萨米尔人一个个气得脸色愈发苍白，然而看着自家大人晃荡在外面不住摇动的双腿，一时也无话可说。
哪怕只是十一比十以微弱分差险胜，也够这帮毫无荣耀体面可言的人类在他们眼前苍蝇似的嘚瑟一个星期了。
“末将尼奥，拜见吾王路西亚桑克斯陛下——”
作为胜利者的尼奥率先整理好了仪容，老者面对路西亚并未选择臣子面见君王的躬身礼，而是以右拳叩击左胸，行了一记干脆利落的骑士礼。
“索尔风暴军，拜见吾王路西亚桑克斯陛下——”
伴随老将的行礼，大营之中两万风暴军将士齐齐右脚后退半步，单膝跪地，同时右拳叩击胸甲，致以最高规格的骑士军礼。
另一边，玻列琉斯的双腿一僵，手掌撑在地面上把自己拔了出来，先是惴惴不安地看了路西亚一眼，紧接着草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上前两步，以手抚胸，躬身行礼。
“罪臣.玻列琉斯，拜见吾王路西亚桑克斯陛下——”
万余萨米尔士兵看向周围的同袍，彼此眼眸中皆是浮现出些许惶恐，犹豫片刻后他们一边观察着路西亚的神色，一边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吾等罪族，拜见吾王路西亚桑克斯陛下——”
两位统帅，两个派系，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尼奥与玻列琉斯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和话语，只是各自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节，在权力交割上，索尔城与结冰湖都早已做好了并入古龙王朝的选择，但他们依然在观察着路西亚，观察他会给两部人马怎样的定性，又会给两位领袖过往种种功过是非怎样的定调.
然而路西亚并没有反过来审视他们的打算。
他一步上前，双手托住玻列琉斯的肩膀将其扶起，继而看向老将尼奥，与两位领袖身后三万跪拜相迎的将士，沉声道：“今日以后，军中只行军礼，凡我族裔子民，除古龙神殿与英烈墓地之外不得跪拜。”
说罢他面向众军，同样以右拳重重叩击胸甲行骑士军礼，道：“北境鏖战，诸位有功无罪，辛苦了。”
尼奥怔了短短一瞬，双眸抬起时已然盈满笑意，道：“自冈瑟弗雷德一路西进，转战三万里，辛苦的是陛下才对。”
众军依命纷纷起身，萨米尔士兵听到“凡我族裔子民”六字，俱有几分不敢置信，却不再像初时那样惶恐。
风暴军将士们更是朗笑着纷乱应声道：“我们不辛苦将军说得对，守座破城有什么辛苦的，苦的是陛下与北伐军同袍才是”
“既如此，”路西亚笑看向两位老者，“我意在军中设宴犒赏三军，两位便请我去帐中坐坐，畅饮一叙如何？”
尼奥与玻列琉斯对视一眼，皆含笑应道：“正该如此。”
ps.本书世界观下，尼奥腿没断，也不是向黄金王朝求饶才活下来的。
第480章 不情之请
“老东西，刚才在外面当着将士们的面，怎么感觉你笑得很是勉强啊——”
帅帐之中，尼奥用胳膊肘捣了捣玻列琉斯，又看看另一边与他们环绕火炉而坐的路西亚，笑呵呵道：“怎么，头一回见陛下就吓坏了，害怕你‘冰龙神’的事发了，陛下砍了你这颗龙头当夜壶？”
玻列琉斯脸色一变，愤愤地剜了尼奥一眼，这狗东西怎么这么不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尼奥却完全无视了他的眼色，观察着路西亚笑而不语的神情，试探道：“陛下，您与这头老家伙初次见面，想必有不少天空城的内务要谈，是否允准我先回避片刻？”
路西亚看看他，正想答应下来，却见玻列琉斯刷一声窜了起来，咬牙道：“不——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还请陛下随我出营一行，军务上的事，回来再和这小子慢慢掰扯。”
“好，”路西亚笑道，“那就请老将军在帐中稍坐，我们去去就回。”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帐外，以半龙化形态纵入高空朝远方掠去，在刻意收敛气息的情况下，他们并未惊动营中将士，一直掠出上百里才停了下来，降落在一片空旷寂寥的雪原上。
半龙化形态下的玻列琉斯比人形看起来更加苍老，结满冰霜的长须一直拖到遍布灰白鳞甲的胸膛，他背后的双翼远比寻常飞龙宽大，翼膜表面满是反复受伤愈合形成的疤痕，还间杂着许多遭受贯穿伤后再难长全的孔洞。
然而这头老龙依旧看起来无比威严，就像一块千磨万击伤痕遍体的天顶石，哪怕背负了沉重到近乎窒息的过去，也丝毫不见崩解的趋势，反而在体表结出一层又一层愈发寒冷顽固的冰霜，固执地对抗着这座试图将他碾碎的世界。
这就是二十位原初飞龙之首，帝皇计划最初的造物，号称“冻结冰雾”的冰龙玻列琉斯。
而在他的对面，路西亚身后舒展着四道更加伟岸的银白龙翼，每一片龙鳞的缝隙中都流淌着光芒璀璨的黄金赐福，半人半龙的身躯宛若高耸的绝峰般英武峭拔，狰狞华美的骨面散发着属于古龙王者蛮荒而霸烈的气息——玻列琉斯无声对比着他和他的王，目之所及的每一处细节都令他相形见绌，自愧弗如。
“陛下.”玻列琉斯注视着路西亚，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抬起头来，声音微哑道：“罪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能否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