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佩拉也没客气，接过托盘用小刀戳起烤肉，和小狐狸你一块我一块分了起来，时而还微微侧目，悄悄打量着路西亚。
“来来回回地看什么呢，不是你说的饿了不想谈正事么？”被瞄了半天后，路西亚皱了皱眉道。
“饱了——”卡特佩拉戳起最后一小块烤肉张口衔住，味蕾似是被香味刺激，轻松惬意地哼了两声，吃完把剩下的一大半推给小狐狸，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唇，声音飘忽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你这冰霜魔法，是菈妮教的吧？”
正大快朵颐的雪莉耳朵忽然动了动，余光悄咪咪四下打量，不知是在思念女主人还是思念自己专属的柔软枕头。
正此时，又听卡特佩拉妩媚轻笑一声，道：“上次喝茶的时候也是.用那位月之公主的魔法取悦本王，你就不怕她不高兴么？”
路西亚：“？”
他上上下下扫了脑子不太正常的死之女王陛下好几眼，沉吟片刻，神色肃穆道：“陛下误会了，我在玛莉卡陛下面前也是这么懂礼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卡特佩拉神色一厉，整个人顷刻逼近爆发的边缘，而路西亚精神视界中传来的震荡甚至比现实更加猛烈！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面对着风暴海上一眼高速旋转的水龙卷，黑压压的浪潮中心游走着暗紫色的电蛇，稍有不慎就会被吸进去搅得粉身碎骨！
细细想来，当初在盖利德初见时他一剑刺向死之女王，对方都只像在小打小闹，哪有此刻这般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的暴戾？
连小狐狸都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低气压，咬向烤肉的嘴巴僵在原地，大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似乎在犹豫是卖萌解围还是撒腿就跑。
“哼——”僵持良久，死之女王猛出一口气，一把拽过不知所措的小狐狸一顿搓圆揉扁，面若冰霜道：“古龙王族家世渊源，果真非比寻常，今天本王算是见识到了。”
路西亚见卡特佩拉总算暂时放弃了搞抽象，暗自松了口气，笑道：“陛下过誉。”
卡特佩拉隔着黑绢猛瞅了路西亚好几眼，仿佛想用目光发动龙飨仪式将他生吞活剥，随后冷哼一声，一把掀过毯子背过身去，“轮流守夜，本王要睡觉了，下半夜再跟你换班！”
雪莉从被窝里伸出小爪子，摸走最后一块烤肉塞进嘴里，朝主人眨了眨眼，大概是觉得新任软枕躺着也不错，还大了整整一圈，舒服得哼唧两声，就心安理得地躺平了。
路西亚对自家影兽背主求荣的行径早已习以为常，目光驻留了短短一瞬，发现视野中只剩下死之女王完美的腰臀曲线，愣了一下后紧急偏开脑袋，闭目调息，沉入记忆战场开始修炼。
第八始祖赫尔迪伦和第十始祖亚度尼斯的力量依然无法解析，但如今已经能够以追忆战斗的形式再战，这两人都是典型的力量强化型打法，刚好用来适应他现在激增的肉体素质。
加点等级是一回事，能否在战场厮杀中将这份力量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葛瑞克，继承黄金家族嫡系血脉的他各项属性就没有一项拉胯的，连黄金一族不算精擅的智力属性都有60以上，综合水准不说对标拉塔恩，至少也与拉卡德在伯仲之间。
但放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路西亚粗略估计二舅哥至少能打三个小葛，还得建立在葛瑞克不跑路死战到底的前提下。
而眼下亟待解决的卡列琉斯——虽然还不清楚他到底动用了什么禁忌手段从巨人长老会手下反败为胜，但其实力必然与上一次对决时天差地别，能无中生有重新册封始祖，多半与那位生死未卜的火焰恶神赫忒尼瑞斯脱不开干系。
路西亚现有的杀伐手段中，传统魔法与祷告面对近乎不死不灭的卡列琉斯都已失去效用，就连起源魔法都很难造成有效杀伤，能对卡列琉斯造成致死性伤害的只有龙语魔法抽取天地力量的斩星一剑，加上用狩猎神祇大剑发动的命定之死。
前者准备时间过长，实战中很难命中，后者则受限于他的死亡卢恩并不完整，之前洞穿卡列琉斯心脏都无法一击必杀，往后只会更难建功。
目下他唯一能参考的成功经验就是以艾丝缇残躯为代价发动的神爆，当时如果周围没有其他巨人始祖干扰，他完全有机会乘胜追击彻底干死卡列琉斯。
换言之，背靠生命熔炉玩赖的卡列琉斯是很难杀，但再难杀也不是背靠黄金树还执掌生命法则的永恒女王玛莉卡，只要输出够猛够快，总能突破他恢复力的极限。
斩星一剑不好命中，就打断卡列琉斯的四肢贴脸释放，命定之死难以致命，就杀到他只剩一口气再一剑捅进心脏——为了做到这一点，路西亚必须在决战之前把所有能提升的细节提升到极致，包括而不限于锤炼到内外圆融如一的肉体、突破八阶的龙王之体，以及只差临门一脚的魔法领域
他在记忆战场中同时召出赫尔迪伦与亚度尼斯的虚影，只动用古龙战技一挑二与之战斗，又在最后使用斩星一剑和命定之死一击必杀，偶有灵感时再尝试用魔法领域覆盖战场为战斗提速，如是反复，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半夜。
卡特佩拉似是真在他旁边睡了一觉，悠悠醒转之后翻了个身，入眼便是路西亚盘坐原地整个人散发着阵阵高温的场景，炙烤之下连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卡特佩拉心中一跳，刚想起来查看，转念就明白过来这是记忆战场高负荷运转的表现，同时又暗暗蹙眉。
这小子心也真够大的，虽说答应了守上半夜，肯定分出了一部分心神监控周边百里内的动静，但敢在这种地方全神贯注投入记忆战场，对超近距离内的敌人势必反应不及，若是她心怀不轨发起突袭，怕是天空城下一秒就该开始物色新王的人选了哦.
她把小狐狸放进毯子里掖好被角，浩如渊海的精神力延伸出更远，几乎笼罩了方圆千里内的一切风吹草动，自己则双手捧着下巴，隔着黑绢默默注视着路西亚，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又完成一轮双杀的路西亚颇为疲惫地睁开双眼，看见死之女王矗在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时也有几分错愕。
她说自己看不见，这么一直盯着看又能看出些什么？
抬头看了眼天色，路西亚揉了揉脸颊道：“陛下要不再休息会儿，时间还早，我再多守一会儿问题不大。”
“修炼亦要张弛有度，记忆战场虽能百倍加速时间，但消耗的精力可一点不会少——”卡特佩拉站起身来，抓过另一条毯子兜头盖到路西亚脸上，“睡你的觉，本王明早叫你。”
路西亚瞥了一眼死之女王不容拒绝的神情，又感知了一下体内状态，再练确实进益不大，便点了点头，就地和衣而卧，不久便沉入了梦乡。
大概是无心之举，与半夜之前的卡特佩拉背对着蜷缩起来的睡姿刚好相反，路西亚睡下时正面对着这一侧，卡特佩拉恰好能看见那坦然舒展的眉宇与静谧宁定的睡颜。
篝火倒映在她皎洁如月的面庞上，辉照出动人心魄的光泽，只是那看似温柔的光芒之中，始终间杂着一缕深入魂髓的幽冷。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止息的风雪深处，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508章 约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路西亚便睁开了眼眸。
篝火还烧得很旺，身旁传来小狐狸轻轻的鼾声，卡特佩拉却不见了踪影。
他霍然坐起身来，迅速左右环顾同时放出精神感知，然而转眼就看见不远处卡特佩拉牵着霜炎走了回来。
半夜未见，死之女王好像已经跟霜炎混熟了，手掌轻轻拂过马背上雪一般的白鬃，霜炎不仅没凶人，还上下摇晃着脑袋，打了个响鼻。
这种距离下仓促外放的精神力自然瞒不过同为君王级存在，甚至更胜一步的卡特佩拉，她看向路西亚，微微偏了偏脑袋，道：“慌什么，怕我连夜召集部下杀你？”
几次见面相处下来，路西亚已经对卡特佩拉的满嘴胡话免疫了，闻言只是起身拍了拍肩头的积雪，一边收拾物资一边清扫痕迹，道：“我只是怕陛下想一出是一出，忽然一个人跑去圣树森林坏了合作的大事。”
这话一出，听得卡特佩拉柳眉直竖，想了想又按捺下来，淡淡道：“别以为多召见了你几次就能屡屡在本王面前放肆，再敢出言不逊，后果自负。”
说话时卡特佩拉板着脸，声音也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路西亚也没做争辩，收拾好东西，把睡得半死的小狐狸重新塞进行李袋，自顾自从卡特佩拉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垂眸问道：“陛下是准备与我同行，还是自行前往？”
马只有一匹，同行是怎么个同行法一目了然。霜炎的脊背极为宽阔，马鞍也远大于寻常马匹，后方留出的余裕坐一人还绰绰有余。
卡特佩拉也不矫情，莲足轻点，身躯便轻飘飘地侧坐到了马鞍后方，顺手还捉住了路西亚的腰带，道：“走吧。”
霜炎载着两人依然风驰电掣，二十七日午后已经从北方绕过索尔防区，再往前三百里便是奥缇那的地界。
一路上，路西亚大多时间都在闭目凝神，沉入记忆战场修炼，卡特佩拉似乎也是意兴阑珊，只要路西亚不开口便没有搭话的兴致。
直到两人路过一片山地，遥遥窥见山巅上一片残破的堡垒废墟，路西亚才稍稍放缓马速，举目打量片刻道：“那片地方，就是前火焰圣堂雷德尔分殿吧？”
卡特佩拉原本侧靠在路西亚背上小憩，听到声音困倦地睁开眼皮往山上扫了两眼，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道：“知道得还挺清楚。”
路西亚的目光依然有几分疑惑，道：“北境战乱爆发迄今也就不到一年，看上面的战火痕迹有的很新，但那些风吹雨打的侵蚀可不像新近形成的，这么大一座地区级分殿，怎么像是废弃了很久的样子？”
“黄金历43年6月，雷德尔主教亚蒙率领麾下七十四名习武修士集体叛逃，不愿叛逃的十二位修士被杀死灭口，圣堂调查人员赶到时尸体上还燃烧着死亡黑焰怎么样，又是我干的，惊不惊喜？”
好在吃了几次闷亏之后，卡特佩拉已经没了调戏路西亚到底的心思，浅尝辄止之后便继续道：“火焰圣堂数十年来与恶神之火为伴，本就对信仰的纯洁性高度敏感，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从上到下都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发动镇守府和北境贵族硬生生查了一年多，声势比当初追杀亚当那小子大多了——这种形势下，雷德尔分殿就是万众瞩目的调查中心，挖地三尺都是轻的，哪有重建的可能？”
路西亚不着痕迹地偏头瞄了一眼背后，之前卡特佩拉睡得正熟，靠着他倒也没什么，出门远行谁还能在乎那么多细节。
可人都醒了，不仅没挪开，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双手也不知不觉从抓着腰带扣改成了环住后腰，隔着铠甲都能感觉到一片如水的温软，难免让他心头有几分古怪。
“那后来这些战斗痕迹又是怎么回事？”他岔开注意力继续问道，“雷德尔分殿既然已经废弃多时，圣堂修士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结营而战？”
卡特佩拉靠得正舒服，双眼微眯，神色一片自然，道：“雷德尔分殿本是第六席火焰大主教奥莉薇亚辖地，巨人之乱爆发后，圣堂和北境镇守府第一时间被卡列琉斯带领始祖巨人推平，奥莉薇亚被第四始祖希尔贝尔追杀，率残部一路北逃，在这里又打了一仗，之后希尔贝尔受了轻伤暂时撤退，奥莉薇亚及其部下也不知所踪。”
路西亚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卡特佩拉在北境布局多年，知道雷德尔分殿的历史沿革并不奇怪，但连战乱爆发后这种局部战斗细节都了如指掌就很离谱了。
转念又想到“奥莉薇亚”这个名字，他心中一动，难以置信道：“奥莉薇亚，不会又是你的——”
“不是！”死之女王愣了一下，旋即气急败坏地在龙王背后猛砸一记重拳，“哪来那么多分身，你也用分魂操控过艾丝缇残躯，又不是不清楚里面的难度，当本王的分身是泥捏的啊！”
这一拳下去，也算出了一路以来受的一肚子恶气，打完卡特佩拉神清气爽，感觉浑身上下骨头都舒坦了几分。
略微平复呼吸后，她解释道：“她姐姐是星空术士奥兰薇妮亚，她自己也确实是我的部下，十几年前就是。半年前失联之后我一直在搜寻她的下落，直到最近才查到她最后消失的地点应该在圣树森林附近，这次‘奥菲莉亚’来也是为了顺道查清此事，否则以本王的本事，怎么可能被卡列琉斯那种货色随意支使？”
又是圣树森林。
路西亚蹙起眉头，近来已经有太多线索汇聚到了那片广袤幽深的原始森林，尤诺的意图、奥莉薇亚的下落、圣堂残部的求援信，以及杀死两名初代巨人的神秘势力
直觉告诉他，这片吸引了各方目光的土地很可能就是北境诸多纷乱的症结所在，谁能先洞悉表象之下深藏的秘密，谁就能掌握这场大战最终的主动权。
想了想，他又问道：“这么说来，奥莉薇亚是你的人，那一年前亚当被植入第一颗巨人火种之后，就是她派人紧随其后找到了他，在他体内植入了第二颗黑焰火种？”
“嗯，第一颗火种大概率出自圣堂高层中的叛徒，我怀疑就是尤诺，希莉亚家族的火种多半也出自他手，所以才会在战乱爆发后和他一起归顺巨人王庭。亚当自身天赋够高，修习巨人祷告的速度也远超同辈，自然就成了他们最理想的试验品。”
“奥莉薇亚找到亚当算是巧合，尤诺给他植入的火种明显是很粗糙的初代版本，加上当时他本就重伤濒死，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沦为只剩杀戮本能的低等巨人。事后来看，尤诺就是打算让他混入萨米尔氏族，一边观察火种运行状况一边伺机制造摩擦，亚当要是疯了直接开始屠杀萨米尔人，那么不必借助外力也能挑起北境内战，反之就出动圣堂武士和猎狼骑士，以萨米尔人包藏罪犯、盗取巨人祷告书为名挑起冲突。”
“这种情况下，我们给他植入黑焰火种只是顺手而为，无论死活都是他自己的命运。好在他与黑焰火种的适配度出奇的高，运气也出奇的好，半死不活的时候被库尔罗斯氏族捡了回去悉心照料，渡过了最危险的适应期——”
听到这里，路西亚蓦然感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掌紧了一下。
卡特佩拉平静的语气忽地多了几分郑重，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清冷，道：“本王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提比亚的人手不多，留在北境的更少，不可能时时监控一介试验品的动向，尤其是亚当这么一个身份敏感的逃犯。”
“我们本来打算待他伤愈后再尝试跟他接触，没想到奥莉薇亚赶往库尔罗斯时，村民已经被猎狼骑士屠杀殆尽，只剩亚当护着那对姐妹与葛兰.希莉亚厮杀，如果亚当不敌，奥莉薇亚就会亲自出手杀掉葛兰.希莉亚救人.总之，本王虽然双手沾满鲜血，却从不杀无辜之辈，别把库尔罗斯氏族的血债也算到本王头上。”
路西亚听完愣了好一会儿，甚至几度想回头确认背后的死之女王是不是冒充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路都我行我素的卡特佩拉会在这件事上近乎小心翼翼地解释。
沉吟许久，他从对方醒来后就一直紧绷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许，轻声道：“君王也好，神明也罢，通往顶峰的路从来都是沾满鲜血。”
“我不曾向无辜之人挥起屠刀，但总会有无数无辜之人因我而死。我身上的血债过去不比陛下更轻，今后只会更重，又哪来的资格自以为纤尘不染，站在制高点指点批判？”
“倘若有朝一日，后世子民能因今日的鲜血而不再流血，我们的所作所为便是值得的，所谓是非功过，不过是凡夫俗子的闲言碎语罢了。”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很长一阵，半晌后，卡特佩拉直起身子，握指成拳轻轻叩了叩路西亚的后背，恢复了以往慵懒自如的姿态，道：“从古至今，没人敢在本王面前食言——你最好也一样。”
路西亚从不食言，但也不屑于信誓旦旦再加几遍保证，只是微微颔首，道：“走吧。”
第509章 火山
“走走走，走了这么久，这周围的景色完全没变啊！”蒙格擦了一把额顶的汗水，骂骂咧咧道，“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噤声！”蒙葛特端坐在一匹体格高大的巨狼背上，神色威严道，“身为一军主帅若不能做好表率，举止轻浮，将士们自然上行下效，往后你自己出去独领一军更要注意。”
“我”蒙格觉得自己怎么做都能被哥哥抓住破绽拷打一番，可回头看了看周围刚才还跟着抱怨，此时吓得纷纷住口的亲卫们，又觉得确实有道理，只得郁郁一叹。
说起来他们兄弟俩在远东的时候，凡事都是听兰斯祭司调遣，这次出来与弗尔祭司接触多了，蒙格顿时感到相见恨晚——
一样超凡脱俗的天赋，一样恃才傲物的性格，一样有个强势到令人无语的哥哥姐姐，一样饱受摧残的家庭弟位以及一模一样尝试反抗、反抗失败，最终默默接受命运沦为受气包的人生轨迹。
“这回要是跟弗尔祭司分一边就好了，唉——”
蒙格心中悄悄哀叹，黑黝黝的大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示，只摆出一副被兄长指点之后醍醐灌顶深刻反省的端正姿态。
龙月两国倾力而为之下，北伐火山的战略计划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急速落地，古龙王朝从远东抽调了两千飞龙武士、四千风暴骑士配合六千混种武士充当主力，来者俱为各军团优中选优的精锐，加上卡利亚方面就近支援的魔法师、魔导机械师、战地医师等累计一万五千余众，沿落日隘口北上，作为明面上的剑锋洞入北格密尔腹地。
这支主力部队当中云集了两大王朝在西线能出动的大多数高端战力，包括古龙一方统帅弗尔桑克斯、卡利亚一方统帅“双月”蕾菈娜，以及作为前锋出发的前风暴王右翼英格威尔，声势之强足以令整座格密尔荒原所有大小势力为之侧目。
这种阵容面前，便是那头火山大蛇真有传说中仅次于龙神与火焰恶神的实力，也得掂量下自己以及拜蛇神教的斤两。
毕竟“神明”与“神祇”看似一字之差，可前者大半战力都寄托于信仰赋予的神格之上，并不像后者只要状态全盛，真能做到超脱世外，这一点，就连龙神与火焰恶神这种神明当中位居巅峰的存在也无法例外。
火山大蛇本体再强，只要依旧是神明的范畴，就要受信仰的制约。
拜蛇神教体量摆在这儿，就算把整个北格密尔地区的人口全塞进去，也不够给它撑起来一份比肩永恒女王的神力，面对两大王朝君王级以下第一梯队倾力而至的攻势，该怂还是得怂。
于是从五月下旬开始，当大军越过沸滚河防线向西北进发，所过之处无论盗匪、流寇、山妖流亡部族、混种亚人聚落皆是望风而降，开疆拓土的速度都快跟行军速度差不多了。
当然，这本就在凯伦方面开战前的预算当中。
格密尔地区虽然不比其他几片大陆地域辽阔，但方圆也超过八千里，比同为化外之地的啜泣半岛大了整整一圈，火山周边虽是北格密尔的核心，但其影响力如今也只限于西北一隅。
放在五年前整片格密尔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蛮荒之地的时候，别说北格密尔，连沸滚河以南直到凯伦一线都是拜蛇神教活跃的土壤。活不下去的蛮族部落为求生存，要么倒向黄金王朝去参加血腥角斗供人取乐，或是充当奴隶劳工，为黄金盛世添砖加瓦直到耗尽最后一滴汗与血，要么干脆倒向拜蛇神教，把造反进行到底。
当年南格密尔几十家大小部落联手袭掠凯伦，就是时任联合大祭司的克鲁格不愿干脆利落地低头充当神教马前卒，选择带着族人南下行险一搏，最终结果也就不必多言了。
但到了古龙王朝入主凯伦之后，克莱维尔用四年时间苦心经营，非但把南格密尔数万生民都安置得妥妥帖帖，还逐步将影响力延伸到了沸滚河以北。
周边的蛮族即使还没立刻归顺王化，也多少听过几分古龙王朝善待他们这些不容于黄金律法的异族的声名，说到底除了那些心智全失沦为野兽的变异者和不分青红皂白只想杀光异端的狂信者，哪有不想过安逸日子只想茹毛饮血的“蛮族”？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古龙王朝用四年时间抛出了足够有诚意的选择，再愚蠢鲁莽之辈也开始心存观望，聪明活络些的已经在家里暗戳戳缝制古龙王旗了。如今大军压境，少数死硬派也没了顽抗到底的底气，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才是合理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