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正是卡列琉斯高举屠刀肃清异己之际，王庭上下无论早先是否为卡列琉斯一系，都对这位君王的权威恐惧到了神经过敏的地步，故而当营地守将发现这位陛下亲自过问过的俘虏被打成这样，差点吓得先琳特一步咽气。
接下来不到三小时的时间里，守将一方面安排最好的医生与药物为琳特治伤，一方面动用最高等级渠道向上层层上报，以至于卡列琉斯在一整摞军国重事文书之间发现这么一条奏疏时，整个人都愣了。
虽然顺手安排了琳特伤愈后在宫中担任侍女，但这件事背后折射出的问题也令他相当忧虑。
即使除掉了在后方倒行逆施的长老会，王庭面临的形势依旧十分严峻，他和他手下这群人虽然继承了先祖的上古王庭之名，可如今的巨人们甚至根本维系不了一个王朝的基本运作，行事依据从来不看王朝法度，只看上位者的权威与力量。
对一个规模小、人口少的蛮荒部落而言，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对如今人口过百万，正处于急速扩张的关键节点的巨人王庭而言，这种缺陷就是致命的。
反映在这场和北伐军的存亡之战中，就是王庭军的每一步动作都比对方更慢，小到千人乃至百人级别的遭遇战，大到动辄十万人的大兵团作战，巨人现有的作战体系根本支撑不了复杂的战局变化，更别提与路西亚手下千锤百炼的北伐军过招。
斥候收集情报不够快、参谋分析情报不够准，底层士兵从武器装备到战斗素质都与北伐军相去甚远，作为战场中坚的中层指挥官只知道听上面的初代和始祖命令，高层将官又心思复杂各怀鬼胎，人人都有一肚子自己的主意.
最后打起来就是宏观战场被路西亚带着小股精锐当狗遛，局部战场每次只占一点人数优势，实际上硬实力总是被对位碾压，以至于一触即溃，连战连败。
这些还只是战场上的问题，可战争的胜负从来不只取决于战场。
在北境之战爆发之初，卡列琉斯与前任大祭司古拉格至少在一件事上始终保持着高度共识——那就是北境范围内的战事必须速胜。
因为只有以最快速度夺下这片黄金王朝掌控最薄弱的蛮荒地带，新生而脆弱的巨人王庭才有机会借助北境孤悬在外的地理条件，在随后的天下混战中占据一片安稳的后方，为随后对内改革、对外扩张争取足够的时间。
当他们利用对火焰圣堂的长期渗透以及镇守府的腐败怠惰猝然发难，一举消灭两者，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洛德要塞时，这项计划几乎可以说已经实现了，索尔城和结冰湖就算还能负隅顽抗一段时间，但只要没有外力介入，打下来也无非就是三五个月的功夫。
可接下来，路西亚带着三万北伐军入场了。
上一轮乱战彻底摧毁了王庭对北境的所有部署，当北伐军与玻列琉斯、萨米尔氏族和索尔风暴军三方合流，与巨人形成南北对峙局面，王庭的生命就开始了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绝地封印并非长久之计，即使是地脉卢恩也无法长期承受这种恐怖消耗，何况不论是封印内的北伐军还是封印外的龙月两国都一定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破封之法。
卡列琉斯现在面对的局面就是封印一破，龙月援军北上，王庭绝无还手之力。
就算封印没破，两边一南一北比发育，被王庭粗糙而低效的统治体系拖累，他整合实力的速度也一定比路西亚更慢。
真拖个一年半载，路西亚从那十二万人类军民和萨米尔氏族中再编练出一支新军，自身实力再有所进益，直接南下平推他都不是不可能。
于是，眼下的对局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场抢时间的较量。
两方军力上，巨人人数占优，可总体战力未必比路西亚手里身经百战的十万人更强，据地而守绰绰有余，但也别想突破狭窄的降雪棱线路反攻玻列琉斯经营上千年的湖区。
他唯一的胜机只在于他与“独眼”融合之后暂时更胜一筹的个人实力，如果能在结冰湖以外的地方爆发决战，利用人海战术迫使路西亚与他正面对上，以王对王斩首敌酋，就能彻底打破这近乎慢性死亡的僵局。
卡列琉斯紧了紧肩上的披风，看向圣殿下方在不到半年内拔地而起的大片楼宇，盛大灿烂的火光宛如一片热烈的海洋，象征着王庭之主的无上权柄。
可在这楼台高阁之上，彷徨四顾，唯有他孤身一人。
良久，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大祭司只教过他怎么当好一个傀儡，可当大祭司都死于他手之后，又有谁能教他怎么当好一个王？
做了一大堆检查，多拖了几天，查完是重度过敏引发哮喘，慢阻肺应该是误诊，肺部结节暂时也没有恶化风险，总算松了口气。连吃了四五天消炎药，现在总归能正常呼吸睡觉了。2号回家，下个月尽量回到一天两更。
第529章 侵蚀
出于古拉格曾经教授他的知识，也出于身为一位王者的本能，诛灭长老会以来，卡列琉斯已经做了很多很多。
其中包括重新册封七大始祖、改革王庭军制、优待人类战俘、重设前线部署.真正大权独揽后卡列琉斯才意识到，大祭司、圣子与长老会固然可恨，却也无形之中分担了许多来自王朝内部的压力。
底层的巨人们有向上晋升的需求，中层的三代种和次代种渴望更加强大的力量，顶层的初代和始祖们在力量之路走到了尽头，又纷纷滋生出对权力与利益的无尽贪欲.
而作为巨人们一切力量与利益的源头，那扇禁忌之门背后，熔炉地脉的力量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有限的资源既要用来维持绝地封印，又要供给始祖，以使他们在战败负伤之后快速恢复，始终保持顶级英雄的战力，还要拿出相当一部分赐予中层和底层中的佼佼者，既使英勇作战者得到恩赏，又使王庭内部的血液不断流动，以免日渐衰朽堕落
曾经的长老会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利益分配者的角色，他们贪婪、愚蠢、不公，却在王庭初立的动荡岁月里弥合了国内各方派系的矛盾，在他率领始祖对外征战之时稳住了后方的基本盘。
如今大祭司死了，长老会灭了，这一切都只能由他从头收拾，可他真正能够仰赖信任者，放眼四顾几乎难寻一人。
现存七位始祖当中，亚摩蒂娅在他最落魄时依然护卫在侧，甚至不惜与长老会拔刀相向，忠诚自然无需多言，但她终究稍逊于智略，虽说无论担任冲锋陷阵的勇将还是侍卫君王的亲卫都绰绰有余，充当他革故鼎新的左膀右臂却远远不够。
再往下数，维基亚是个很好的人选，可他必须坐镇洛德防线，尤其在王庭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的当下，后方的路西亚和北伐军已成心腹大患，前方的洛德要塞就更不容有丝毫差池。
其余五人，雷克萨尔元帅老成持重，但在他心中，麾下将士的分量更重于王庭兴衰，至于希尔贝尔和魔塞罗——想到他们，卡列琉斯英朗的眉宇间难以掩饰地浮现出一抹嫌恶。
这二人前者残忍变态，后者凶暴愚蠢，当然，品性上的优劣不足以作为是否重用的依据，可在上一次大战最后，希尔贝尔的能力被克制得惨不忍睹，险些死在北伐军英雄手里，魔塞罗更是被打得抱头鼠窜，抛下同袍独自逃命——这样的废物，怎堪大用？
最后剩下的两人，一个是曾经最受他信赖的奥菲莉亚，一个是新近投诚的人族降臣尤诺，近来派他们去调查圣树森林两位初代陨落一案，明面上是试探二人的能力与忠诚，但在卡列琉斯心底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
上次路西亚率数千残军击穿奥菲莉亚和第六军团在库尔班德亚大道末段设下的最后防线，使围杀之计功亏一篑，这件事在王庭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魔塞罗串联数位初代在朝会上发难，大肆攻讦奥菲莉亚才是王庭失利的罪魁祸首，又是雷克萨尔元帅质疑第六军团伤亡程度远低于其他军团，以此佐证奥菲莉亚消极避战，最后就连平日与奥菲莉亚交好的希尔贝尔也提出暂停其执掌一军之权，待调查清楚再重新任命。
若让卡列琉斯从本心出发，他还是对奥菲莉亚相当信任的——当年王庭成立之时，大祭司和始祖们就曾对是否推举他暂代王位一事争辩不休，正是奥菲莉亚力排众议，用一句“无王之王庭，与叛军流寇何异？”堵死了所有反对者的声音。
换言之，奥菲莉亚和她麾下的数万军队其实才是他这位巨人之王最初的班底。
他原本期待着奥菲莉亚为自己辩护几句，他便可顺水推舟，压下这次风波。不料身为主角的奥菲莉亚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高踞于自己的坐席之上冷眼睥睨其他始祖对她疯狂攻击，好似连还一句嘴的兴致都欠奉。
终了，还是亚摩蒂娅站了出来，指着鼻子大骂其他始祖带着几十万重兵被人打了个对穿，还有脸指责孤身抵挡路西亚的奥菲莉亚和第六军团，完全是恬不知耻.又是一番大吵之后，这事才暂且作罢。
然而此事之后，奥菲莉亚的始祖之位和军团指挥权固然保住了，可为了平息朝中其他派系的怒火，卡列琉斯也不得不拿出考验的态度，将圣树森林一案交给了奥菲莉亚和尤诺。
只要案子查得够清楚、够无可争议，且在这一过程中，这立场、利益都几乎截然相反的两人都无从找出对方的错处，便足以向其他始祖证明他们的忠诚。
奥菲莉亚此后可以重回中枢，尤诺也能摆脱人类降臣出身的污点，为今后在王庭的发展铺平道路。
噼啪。
身后的烛火烧到尽头，发出一声灯芯熔断的脆响。
卡列琉斯回首而顾，半边威严的面容被阴影遮住，连同脸上的神情一道隐入黑暗，再也看不分明。
他曾想过独揽大权之后立奥菲莉亚为王后，想过在他们两人的手中，能够创造出一番不亚于龙王普拉顿桑克斯与龙神赫拉瑞斯的辉煌伟业。
所以他把最后一道必杀的防线交给了她，可她却让他最大的敌人逃出生天，事后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君王的信任是最沉重的恩赐，这份恩赐贵重而罕有，却不容拒绝，更不容背叛。
掌心传来砂石摩擦的粗砺触感，恍惚间，他抬起手掌，发现不知何时竟已将宫殿边缘的大理石栏杆捏出了深深的掌印。
破碎的石粉崩泻而下，无声没入脚下的黑暗，仿佛也将他的心越拖越深。
“陛下，葛兰.希莉亚元帅求见。”
亲卫的声音如同浓雾中的一声晨钟，猛然让卡列琉斯从迷惘中惊醒。
“葛兰.希莉亚？”
他愣了一下，旋即想起那个戴着一张铁面，总是追随在尤诺左右，也和尤诺一起在上次政变后最先向他投诚的人类降将。
出于对尤诺和其他归降人类的拉拢，也是为了给后来者树立标杆，他夺权之后曾册封她为禁卫军元帅，总督星陨圣殿及巨人圣地一应防卫事务。
卡列琉斯指节轻轻敲打着残损的栏杆，眸光划过方才的掌印，瞥向地面上堆积的石粉，用一种让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第530章 涟漪
路西亚轻轻踩了踩脚下的雪地，牛皮靴底挤压着晶莹的雪壳，发出沙沙的轻响，低头看去，林间的雪原宛如一面不染纤尘的镜面，趁着破晓时分的微光，仿佛竟连他的面容都能照得分明。
此处地处第9临时哨站以北，算算距离，那场葬送了两名巨人初代的遭遇战爆发之处应当就在附近，可在人类与巨人多次调查无果之后，两方反而保持了相当的默契，将这片漩涡中心空了出来，以免继续爆发不必要的流血。
都说新巨人们只是一群狂暴嗜血的野兽，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文明”的属性就像雨后石缝里滋生的真菌，无可抑制地从他们赖以为生的野蛮与暴力中生长出来，上始于卡列琉斯，下至于最底层的低等巨人，他们身上的部落习气正变得越来越少，反而愈发像一个真正的新生文明。
假如这座新近崛起的王庭赖以存续的方式不是扭曲他族的生长路径，异化其他生灵来增加人口，假如他们不曾对北境人犯下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血债，假如卡列琉斯与他相遇的时间再早一点.
路西亚也曾这样幻想过，是否这样，他们便不必刀剑相向？
是否北伐军、索尔风暴军与萨米尔骑士们的热血便不必抛洒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那位巨人王也能与其他始祖和初代们一起，与他一道复刻当年交界地万族剑锋共指邪神的壮举，在未来那场注定到来的人神之战中拔刀斩向无上意志？
每每想到最后，他也只能嘲笑自己异想天开。
他虽不认同“攘外必先安内”之流的说法，也希望向当年天空城结盟永恒之都一样，团结交界地一切可能被团结的力量，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上一次禁忌之战结束历时千载，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人们早已分道扬镳，其中一部分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迷失太远了。
战至此刻，双方手上都沾满了彼此的鲜血，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捅进对方的心脏。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配决定凡世的未来。
他相信，从绝地封印拔地而起的那一刻开始，卡列琉斯就抱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想法，故而他们明明互相敬重乃至激赏，却又不得不一次次殊死相杀。
如今看来，这最后一次决战的先机，就要应在脚下这片无声吞噬了两名初代巨人的神秘土地上。
路西亚将精神视界无声扩张到最大，同时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整个人几乎像是融入了夜末晨初倏忽而逝的轻风，事无巨细地感知着方圆千米以内一切风吹草动。
他可以确定，无论是击杀两名初代的神秘势力也好，之前突兀消失在极北冰原上的镇守府及圣堂残部也罢，包括突然和卡特佩拉失联的奥莉薇亚等人他们之所以能够躲过北伐军和巨人第四军团的反复探查，唯一的可能就是躲入了某种极为精巧的空间结界。
这么判断的理由很简单，这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可能是被传走了，而最近的空间传送门坐落于一千六百公里外的奥缇那，且因绝地封印暂时失去了效用。
至于隔着封印把人凭空传到北境之外这样的事情，除非执掌时空法则的父亲亲至，否则绝无可能。
那么人就一定还在北境之内，并且利用某种空间结界遁入了某片与外界隔绝的地域。
而在北境，最可能的答案就是那条深埋地下的熔炉地脉。
如此一来问题就很清楚了，北伐军、巨人王庭、神秘势力，三方争来争去争的就是地脉的控制权。
巨人们要靠熔炉之力维系绝地封印、批量生产同族、堆高顶层战力，他则要截断巨人的卢恩源，再设法沿地脉将外界援兵引入北境，一战荡平星陨峰墓地。
而那群到现在还没露脸的神秘势力，所谋之物无非也是这股除黄金树之外最多最强的卢恩，单是其中一部分就堆出了一位巨人王加十位始祖，若是灌到那些自身之路走到尽头的高阶英雄体内，无异于再造神明。
想到这里，路西亚停下脚步，忽地有些失神。
那.卡特佩拉呢？
她所求的，也是吞噬这股卢恩，治愈众神之战最后所受的重伤，以此重回巅峰？
若只是这样，为什么不能跟他实话实说？
若是怕他也盯上了这些卢恩，故意隐瞒情报以免多个竞争对手，又为什么要将最后的命定之死送给他，而后对他不遗余力一路扶持，甚至不久前才耗费巨大代价救了他的命？
身为天空城法姆.亚兹拉之主，古龙王朝的新王，现在的他不比当年身处罗德尔，托庇于兰斯的羽翼下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决定，都牵系着无数人的命运。
反过来，这份比天空城更加沉重的责任压在肩上，也同样逼得他绝不能在任何一件事上感情用事。
可要让他以任何一种功利的角度解读卡特佩拉所做的一切.他坚信那是对她的玷污。
怔然片刻，路西亚疲惫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任由冰冷彻骨的寒气灌入肺腑，将愈发难以抑制的杂念尽数掩埋在冰雪之下。
只需足够的时间，他相信彼此之间总会有一个答案，无论最后给出答案的是谁。
恰在此时，在这片被他强行压制到波澜全失的精神视界中，他忽然“看”到了一束光在不远处一闪而逝。
路西亚陡然惊醒，那正是他一路追查的力量波动。
那片藏匿在雪原深处的空间结界所依存的基础必然是某种神术或魔法阵列，然而北伐军与巨人第四军团中都不乏神术与魔法领域的专家，两方几次无功而返，要么是那群神秘人掌握的技术远超巨人王庭和三大王朝，要么.就是他们采用了某种同时调用神力与魔力的特殊法阵，才让外界之人无论单独调查哪种波动都摸不到他们的行踪。
路西亚脚步一点，身形化作一道银芒电射而去，同时心思急转。
统一术式？不可能——他刚刚才和卡特佩拉有过这方面的讨论，全盛时期的永恒文明尚且只是刚刚触及这一领域，而在当世，最接近魔祷同源的人估计正是他自己。
那应该就是某种结构极其复杂的复合型神术魔法阵，在王室私学学习时他也曾涉猎过这方面内容，不过在缺乏统一术式支撑的前提下，神力与魔力大多数时候天然互斥，两种回路之间的干扰一个搞不好就会把施术者炸得尸骨无存。故而三大王朝现存的复合法阵图纸极少，几乎都是众神之战前保留至今的库存，相关记载也遗失得七七八八，到现在还能用的十不存一。
那群神秘人，就是从这堆旧时代的遗产里扒出了一扇在地脉内外来去自由的“禁忌之门”？
精神视界中，那道结界波动闪烁了两下，就在路西亚以为它要再一次隐入地下时，成百上千道术式回路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现实中的地面之上！
光芒闪动，一道刚刚还在他的心湖中掀起阵阵涟漪的身影莫名浮现出来。
这一次的卡特佩拉没有戴那袭遮蔽双眼的黑绢，绝美面容之上，一双幽沉如夜的眸子冲着他眨了眨，轻呵一声道：“怎么样，看来还是我更快一步，嗯？”
第531章 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