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现在需要回家,”亚历山大如此说。
这种选择可真是不太寻常。
莉迪亚模仿那些不谙世事的女性,以一种柔弱惊忧的语气开口:“这会儿吗?先生,那些坏人已经盯上了你,如果不注意,你会受伤的。”
她认为这种应对已经该是万无一失,但亚历山大只是沉沉地叹气。
“如果我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那就让它发生吧。”
这个黄发的中年人对自己被各种危险人物盯上的现状一点也不奇怪,可以说是相当接受,他看起来甚至因为自己承担的风险而感到安慰,好像没人要迫害他,他才会感到难过。
莉迪亚只听说在那些犯下重罪后心怀愧疚的人身上会有这种反应。
亚历山大到底做了什么?
“你和他们的目的其实一样吧?你们是贵族,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也不奇怪。”工程师出乎意料地开口,莉迪亚心里一惊。但亚历山大没有责怪什么,而是自言自语起来: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因为它被盯上也是理所当然。我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做过这个试验,现在我连累了送信的乔治·西弗尔死掉。还有更多人想要抢夺这把危险的‘钥匙’,如果他们成功,这期间又会有许多人逝去,而我深知这一点,却舍不得毁掉它,也许有人干掉我会是一件好事。”
莉迪亚不再伪装自己的语气,径直询问他““那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这样至少你自己可以得到安宁了。”
工程师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问不出结果,莉迪亚将亚历山大推进了地下室,然后将活板门锁了起来。
带个瘸子上路是危险的,何况他不肯配合,既然如此,她不如回去寻找同伴来接手这里。
在路上,莉迪亚的心情非常不妙。
因为西区的治安恶化,更少的女人愿意出门,而到了接近夜晚的时候,路上的女人则几乎绝迹,她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路人的视线焦点,被关注的程度和那些奇装异服的超凡者差不多。
狼人也喜欢集群行动,独自承受这些目光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
同时,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更在她的心口盘旋,好像俯瞰猎物的鹰隼的目光从阴云密布的高空投来,而当她抬起头,却什么都察觉不到。
这种恶兆让莉迪亚几乎相信自己将要面临某种失败,但这可能吗?
不过氏族是不会失败的。
作为氏族之牙的女儿,她知道更多机密,包括族长和父亲为氏族所做的一切。
凌晨,在一家由工会控制的咖啡馆遮雨棚下正发生着一起无意义的对话。
“下次你要发疯前记得说一声。”
“可如果我发疯了,我怎么知道自己在发疯?”
“真是没完没了!”朱利尔斯有些受不了克雷顿·贝略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找这个狼人帮忙是个错误。
银子是拿到手了,可这人的疯劲真是别具一格,差点把自己都给害死。
那些工人们走进仓库后至少有二十分钟浪费在呕吐上,朱利尔斯只比他们好一点,那惨烈的战场堪称人间地狱。害得这些工会来的帮手都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能令他们发财的差事了,有些工人甚至直接昏了过去,没法再进行工作。
在搬完银子后朱利尔斯向这些工人推荐了自己的家乡当做去处,萨沙市长老会在自己的地盘保住他们还是绰绰有余,而且可以省去收买教会的钱,但有一半的人坚决拒绝了他的提议,另一半中也并非全然同意,可能有些人只是出于礼貌没有拒绝,真正愿意听从他的建议的人很少。
克雷顿和孔里奥奈们留下的尸山血海让他们对这两人的信任严重下滑。
杀人毕竟是重罪,而一口气杀三十个简直没法想象。他们并不知道孔里奥奈的狼人来过,所以把所有的尸体都归功于克雷顿和朱利尔斯。
尼力马特族的工人们一个都不想和这起惊天血案扯上关系,他们甚至开始抵触工会会长的安排,都决定立刻逃离魏奥底,最好明天就坐上车,那些银子也不用克雷顿去换现金了,只要一分配完份额,他们就会带着自己的份去外地解决,哪怕亏损一些也无所谓。
倒是南布利加人都比较沉稳,吐完之后还请教了克雷顿的大名,似乎打算为这位老乡做免费的宣传。
这种行为还算常见,以前的什么红胡子、独眼龙、残指、铁钩手、血腥王子这些大大人物的名头也都是靠乡人的自发宣传而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
当朱利尔斯从这群南方人的眼中不止看到了恐惧,还有深切的崇拜的时候,他就知道克雷顿的疯狂是有基础的。
这群南方佬简直和北佬一样野蛮。
他以前在萨沙市看克雷顿还算文雅,没想到这人到了魏奥底也变得癫狂,大概是这里有某些成分唤醒了古董商体内的疯狂因子,让他不幸返祖了。
不过至少他们拿走了圣心友爱会用于熔铸弹头的银子。
这些银子对圣心友爱会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它属于一笔额外的投资,在派到用场前就被偷走会打击那些富人的信心,即使他们组织第二次筹款,那也需要两三年,而且也不太可能有这次的规模了。
萨沙市长老会消除了一个威胁。
“你现在过瘾了吧?”朱利尔斯问克雷顿。
“你又有计划了?”虽然是疑问句,但克雷顿的语气平平,他背着手观望街对面的住宅灯火,明亮的眼睛里眼神放空,看起来根本不像有疑问。
“是这样。”
“你总是为自己的父亲东奔西走吗?”
朱利尔斯噎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帽子:“这不常有,不过这种行为有必要遭到质疑吗?我可是他的儿子。”
“你有想过自己的奋斗是否有尽头吗?”
“啊——~”男巫的尾音抖了一下,重新放松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现在很不高兴,所以你试图让我也不高兴,这能证明被困扰的不止你一个,你不是个独一无二的傻瓜。”
“恰恰相反,我现在高兴得很。”克雷顿扭过头来:“你看不出来吗?”
“假如你现在真的很高兴,那我就要重新评估你这个人了。”
“请随意。”克雷顿的右手抬起,像指挥家一样摆动,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得到了一种突破,兴许是诅咒、秘传以及他自身思维的混合影响,他现在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些强烈的感官刺激。
朱利尔斯哼了一声。
“现在孔里奥奈肯定盯上我们了,如果他们派更多人过来,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只做最后一件事。”
接下去的内容是秘密,不过大街上空无一人,在这里说也不会有人听到。
“圣心友爱会选择了我们当对手,而孔里奥奈更是早就和长老会不和,他们之间又是竞争对手关系,所以我们该采取的做法就是锄强扶弱,始终帮助弱势的那个,让他们互相消耗力量,免得将来打扰我们这个好邻居。”
“但要做到这点,我们得先搞清楚他们注重什么。”
“圣心友爱会无论如何不愿意同孔里奥奈合作,这是他们分歧的关键,我认为找出原因很重要,它也许能解释清楚很多事。”
说到这里,朱利尔斯的表情显得诡谲。
“我这里已经有一个确切的计划可以得到线索,只是.做法不太荣誉”
最近更新慢一方面是在学习网课,一方面是因为房屋外侧在装修,工人八点施工,而我八点睡觉,比较受影响
第441章 私生女
摩根——杰里米·巴斯贝的私生女,同时也是个普通人,这就是朱利尔斯的新目标。
这件事完全由男巫处理,克雷顿没有进门,只在公寓楼的过道里抽烟,确保没有其他狠茬子上楼。
朱利尔斯虽然经验尚浅,但他的灵知感应弥补了许多不足。
他知道怎么打开结构简单的锁,不需要倾听或目视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室内干什么,包括她手里有没有武器,因此他轻易地闯入公寓,控制住了摩根。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摩根的住址,那就要感谢在巴斯贝大楼里到处八卦闲扯的热情职员了。
穿着睡裙的漂亮女人瑟瑟发抖地坐在床上,朱利尔斯点起烛火,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到她对面,手里的手枪转个不停。他的眼神撇过屋里的一切,这里的装修简朴,但衣柜里的华丽衣装和床头柜上昂贵的化妆品却多的惊人。
看起来杰里米·巴斯贝给了她不少钱,但还不足以让她为自己装点到方方面面,所以她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领域重点投资。
在这个时代,私生子女依旧是一桩丑闻,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公开讨论也是不雅的事,所以摩根才没有和自己有钱的父亲住在一起,在公开场合还需要像仆人一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为主人。
看着这个巴斯贝家族的女人,男巫的心情愉快:“我以为杰里米·巴斯贝的女儿会更受重视一点。”
摩根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只是如巢中雏鸟第一次见到毒蛇的姿态颤抖着,惊恐地看着他,而且看起来也不记得他的脸了。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你认真的?还没清醒?”朱利尔斯的愉快心情忽然被破坏了。
“哦,哦你是那个巫师朱利尔斯!”摩根终于想起来他是谁,可能是在黄色的灯火中绿色不太容易分辨。
男巫叹了口气:“我很确认你该好好认识我,之前派人来请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摩根飞快地摇头,为自己开脱:“不,那是海泽尔的要求,他要征集所有看起来可拉拢的人,我只是帮他打下手。”
“跟我说说那个死掉的家伙,那算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奈杰尔?”
朱利尔斯亲切地点了点头:“就从他开始。不用担心,我们有很长时间可以用来聊天。”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窗外依旧漆黑一片,只有几盏间隔很远的路灯在散发辉光。
因为健康专家为广大民众提出的建议,绝大多数人在睡觉时也都会把卧室的窗户打开,让废气可以流通出去,即使这样做很冷。
摩根的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是个随和的人,你可以在被子里和我说话。”朱利尔斯说,但又过了两秒,他的眉毛就重重压下,低吼道:“我没让你躺下去!”
摩根又坐起来,战战兢兢,这种软弱的姿态削减了她的魅力。
“奈杰尔我对他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是教会安排给我父亲的帮手.”
朱利尔斯悠然地靠向椅背,脸色不屑:“教会安排的帮手是这种货色?”
刚才的发言被打断,摩根瑟缩了一下才继续:“听说他原本是个犯了重罪的死刑犯,关在外地的监狱。因为主教先生认为他有用,所以才特赦他出来,推荐给我的父亲,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本地教会和杰里米·巴斯贝的紧密程度相当惊人,不过长老会在萨沙市也差不多。
教会总是对捐款的人非常友善,朱利尔斯没有感到很吃惊。
当权势达到较高的境地,有才能的人自然就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而教会控制的学校和监狱都是人才辈出的地方。
朱利尔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它并不重要,只是为了让摩根放松警惕,真正重要的问题在后面。
“为什么你的父亲要和孔里奥奈作对?我想拉拢他们比敌对更简单,而且安全,据我所知,很多有钱人都喜欢花钱买平安,而不是坚持发动流血的冲突。”
“孔里奥奈?先生,您是说伯达拉比克的本地贵族?”
摩根茫然地看着他:“抱歉,我并不了解有关他们的事,我的父亲只让我小心点他们,其他什么也没说。他只和海泽尔聊重要的事。”
“他什么时候让你小心他们?”
“去年的十月十一月?抱歉,我记不清了。”她反反复复地说着抱歉,生怕朱利尔斯运用手里的火药动能工具为自己做开颅手术。
朱利尔斯没有生气,他已经快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在那之前呢,杰里米怎么看待他们?”
“他们.他们”摩根似乎真的想起来什么,这给了她很大压力,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朱利尔斯依旧靠在椅背上,但手里的枪口抬了抬,摩根低下头,美丽的银发如瀑布般洒下,纤细的身影看起来简直惹人怜爱,但这没法打动铁石心肠的家伙。
“父亲曾与一名叫欧庇罗斯的贵族有书信来往,我偶尔看到一次信封,但没有看到内容。”
朱利尔斯眯起眼睛。这个信息实在非常惊人,摩根知道它重要,但她不知道它有多么重要。
“他们闹掰前有发生什么吗?”
“我不知道,抱歉先生。”
抱歉先生坦然领受了这个新称呼:“那么在你的父亲叫你小心孔里奥奈之前,他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我”
摩根没说完,朱利尔斯的枪口再次抬起:“别说不知道,我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才会来找你。”
摩根愣住了,她呆在原地,牙齿打着颤。
看到这个女人接近崩溃的神态,男巫的枪口下降了些,同时换上一种甜蜜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