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68节

  你皇帝老儿在意杀孽,你朝堂明公们在意清誉,他凌云翼不在乎。

  “杀得好!”兵部左侍郎曾省吾,看完了奏疏,一拍桌子声音很大,面色狠厉的说道:“哪里是什么缙绅乡贤,根本就是乡匪!”

  “该死!”

  “杀得好,的确,解决这些矛盾需要的是制度,可这种情况下,不杀人,如何解决!臣以为凌云翼不该治罪,平叛为何要治罪?朝廷让缙绅乡贤,司法、税赋上享受特权,是指望他们安土牧民,他们做了些什么!”

  “该死!该死!该死!”

  曾省吾,兵部左侍郎,比兵部尚书谭纶更加激进的主儿,谭纶现在去了全宁卫,不在京师,这曾省吾也是个激进的人,他不觉得凌云翼做的错,皇帝给了便宜行事的权力,还给凌云翼带着他本部一千五百客兵,扩充到三千人的编制,不就是干这个事儿吗?!

  不杀人,为什么要带兵去。

  杀杀杀!

  王崇古作为次辅,推敲了下说道:“山东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凌部堂深受皇恩圣眷,带着陛下的旨意前往山东,安定地方,他这么做,的确是无情,可是凌部堂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这么做了。”

  “朝廷已经去了两任巡抚,连清丈都做不到,阻碍重重,凌部堂带着圣命,不这么处置,那才是没了忠心,凌部堂也没办法不是,陛下,臣倒是觉得定性平叛为宜,凌部堂要调查,这缙绅乡贤连门都不让进,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逆了。”

  王崇古在和稀泥,把凌云翼骂皇帝、骂明公们这件事的讨论,转化到了讨论凌云翼做法是否得当之上,骂皇帝这件事只能这么糊弄一下,陛下对凌云翼的指责是虚心接受,所以凌云翼是责难陈善,而不是无恭顺之心。

  作为事主不追究凌云翼的指责,朝廷的明公再抓着不放,实在是有点小家子气,比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心胸还要小。

  模糊处理指斥,重点处理凌云翼杀人血流成河,这种轻重之间的拿捏,就是王崇古对矛盾说的运用,主要矛盾次要矛盾,主要问题和次要问题。

  王崇古、王谦父子,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严嵩父子,急陛下所急,就是他们的生存之本,王崇古非常擅长保命。

  “这山东地面居然糜烂到如此地步,人居然要给狗送殡!简直是岂有此理,怪不得无法清丈,这能清丈才见了鬼!”户部尚书张学颜,对这件事感触最深的就是山东无法清丈,这衍圣公府和他的走狗,把人折腾到这种地步,那清丈根本无从谈起。

  “按征伐给阵亡抚恤恩赏,给功赏牌,以平叛论。”朱翊钧心中已经有了评断,凌云翼干得好!

  他把凌云翼调到山东去,就是指望着凌云翼能把山东的局面打开,虚与委蛇是一种打开方式,血流成河也是一种。

  朝廷之前都是想要温和的打开局面,却完全无法做到,这不是打不开吗?那就只能血流成河,顺理成章。

  “陛下,没有阵亡,只有伤兵十二人,已经休养完了,一群家丁护院,奈何不了客兵。”曾省吾十分清楚的说道,没有死亡,家丁护院对百姓而言就是不可逾越的大山,但是对掌控了暴力的朝廷,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

  朱翊钧点头说道:“那就犒赏,给功赏牌。”

  吕调阳综合了意见,写好了浮票呈送到了御前,朱翊钧选择了朱批,而后下章兵部户部恩赏。

  “朕知王次辅忠君之意,可凌部堂的询问也要回答才是,这三问,朕无从下笔,万太宰,将陈竹案刊登在杂报上,把这三个问题也一起登报询问,就问问咱们天下的士子,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吧。”朱翊钧并不打算模糊处置,而是要解决问题。

  凌云翼的问题,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大明的百姓为何在大明的领土上,颠沛流离,到底是谁的责任,是朝廷的责任,那就是朝廷负责,是缙绅乡贤的责任,就缙绅乡贤负责,出了问题,三缄其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越盖,问题越大。

  这种涉及到了衣食住行的根本民生问题,越是盖篓子越大,在火苗还没有烧起来的时候不灭火,等到燎原之日,想灭都灭不掉了。

  凌云翼到了山东地面,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恶劣的多。

  朱翊钧的决策,可谓是用自己的名声为凌云翼站台,给凌云翼支持,凌云翼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他面前,那就是兖州衍圣公,孔子血脉,折腾衍圣公,天下儒生们自然是沸反盈天。

  西方有个罗马教廷,大明也有个封建礼教,而凌云翼要对封建礼教发动冲击,那就需要借助皇权,否则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凌云翼必须要借助于皇权,而朱翊钧愿意给这个支持,放心大胆的做,出了事,大明皇帝亲自兜着!

  不就是一个衍圣公吗?他有几个步营!

  而且朱翊钧的态度,表明了给凌云翼最大的支持。

  吕调阳等人俯首领命,而首辅吕调阳拿出了第二本奏疏开口说道:“兵部部议,大司马谭纶奏,松山酋酋首宾兔吉部落等二十四部至全宁卫内附大明,兹事体大,臣不敢私定,奏闻朝廷,处置得宜,使虏无异心居民不扰即为可行。”

  谭纶远在全宁卫,他可不仅仅是出去旅游踏青,而是在全宁卫接见了二十四部酋首,二十四部有归顺之意,谭纶觉得有必要所以才见了这些酋首,这是谭纶的柔远人,不是贱儒的柔远人,完全不同,这是大明征伐之后,再柔远人,使虏无异心,如此三四代之后,那还有什么北虏呢?

  谭纶这封奏疏不仅仅是二十四部归顺,还有全宁卫地面的统治。

  要全面恢复汉地称呼;所有归附北虏酌情赐予汉姓;移风易俗,行中国汉法,不行虏法;对草场土地进行清丈;郡县化统治,以屯耕卫所开拓,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兴文教、明礼义、正人心、厚风俗,纪纲正而后条目举。

  廷议对这件事进行了讨论。

  万士和表示赐汉姓这种事,也是有成法的,比如唐朝就有昭武九姓,到了大明,那些个虏官来降,也是赐汉姓,比如恭顺侯吴克忠,本名就是答兰,是个北虏,后来以军功封为了侯爵,恭顺侯传到了万历年间,已经是第五代,恭顺侯吴继爵根本看不出是北虏。

  这是祖宗成法。

  而户部对于草原清丈有自己的想法,草原多草场将草原清丈为围场,这些个酋首若是真心归附,则在圈定的围场生活,如果是流窜则以叛逆论罪,在圈定的草场生活,就没必要随水草而栖息,不用那么多的马匹,专心养羊就是,而大明对羊毛的需求,可谓是多多益善。

  六部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朱翊钧拿起了朱笔思索了半天说道:“太祖曾言:治天下,当先其重且急者,而后及其轻且缓者。今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化。衣食给而民生遂,教化行而习俗美。”

  这句话出自皇明祖训,说治理天下要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分得清楚主要矛盾、次要矛盾,要解决主要矛盾,才有可能解决次要的衍生性的矛盾,比如如果重急为衣食,如果衣食足,那民生自然安泰,教化就可以实行,习俗自然都是良俗,否则都是给狗披麻戴孝送葬的恶俗。

  矛盾说从来不是平地起高楼,甚至轻重缓急最早论述,出自先秦时代管仲的《管子·国蓄》,逐渐衍生出了主要矛盾,和主要矛盾衍生出的次要矛盾的说法。

  经国之道,庇民之术,则以民为本,大明起于民急而乱,而后亡于民急而乱。

  凌云翼的指责,也是急国朝之所急,忧国朝之所忧,山东局面糟糕至极,所以凌云翼才如此直接的上奏,劝陛下心狠一些,矛盾激化到如此地步,就该杀人。

  经过廷议之后,朱翊钧朱批了谭纶条陈全宁卫新辟土之地。

  吕调阳又拿出了一本奏疏开口说道:“辽东总兵、宁远侯李成梁奏闻,二月初出塞二百九十里外,斩获四百三十二级,拔寨十四座,拓黑土一百一十二里,彼之精锐咸就歼夷,我之损伤止于一卒。本欲陛下大婚之前奏捷报以贺,奈何敌悍倒春酷寒,只能三月有捷音奏闻君上。”

  李成梁给皇帝陛下的大婚礼物是二百里出塞作战,四百三十二东夷首级、十四座营寨、一百一十二里黑土地的田亩,但是敌人凶悍,而倒春寒酷寒无比,才在大婚之后,把大婚贺礼送上。

  李成梁终究是把龙王庙给轰了。

  辽东拓土一直在日拱一卒的推进着,过了一个严冬是敌人最虚弱的时候,李成梁每年春天都会出击,即便是贼人不死于刀兵之下,也会死于衣食不足,李成梁早就做好了计划,结果辽东突然倒春寒,无法出击,那给李成梁给气的,直接把龙王庙给炮轰了。

  李成梁搞错了,应该去找句芒,而不是龙王爷,这不归龙王爷管不是?

  “迟来的贺礼也是贺礼,朕笑纳了,按例恩赏,额外加赏国窖九瓶,以示恩荣。”朱翊钧摇头,李成梁这份迟来的大婚贺礼,朱翊钧受了,晚点而已,战场瞬息万变,这捷报可不是李成梁能控制的。

  能打赢就好。

  “捷报传至宫廷,圣母言应叙录宜从优厚先生,辽东出塞作战始于先生,朕前日到了宜城伯府,和先生聊到辽东大捷额外恩赏先生,先生以贪天之功,拒不领受。”朱翊钧略显无奈的说道。

  前线打了胜仗,恩赏元辅明公,也是一个惯例,张居正作为首辅不受这个功,边方军将们拿的心里不安稳,毕竟还没有到四方割据的恶劣场面,地方这些强横军头,还是要看张居正的脸色的。

  “恐陷先生于不义之间。”吕调阳试探性的说道。

  “也是,那算了。”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决定,他本来打算因为辽东捷报给张居正伯爵世券,张居正坚决不肯,吕调阳说的也有道理,张居正还在丁忧,真的给了,就是捧杀了。

  “山东其余案犯,何时入京?”朱翊钧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着问道。

  王崇古立刻俯首说道:“禀陛下,三日后入京。”

  凌云翼杀的血流成河,还给皇帝留了很多的人头,这山东七十二乡贤之家,还留了几个人头送到京师供京师查闻。

  给狗送殡是真的,在山东闹得最凶的时候,甚至十里八乡都要给老爷家里的狗送行,真的是何其怪哉的乱事,什么狗屁的衍圣公。求月票,嗷呜!!!!!!!!!

第309章 不绝对忠诚,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凌云翼,他真的,他杀了人,还故意留下几个给皇帝陛下砍,真正做到了有乐同享。

  谁敢说凌云翼没有恭顺之心,朱翊钧第一个跟他急,这不叫恭顺之心叫什么?连人头都故意留出几个送到御前,这是极大的恭顺!

  凌云翼这样做,其实是授人以柄,他每一家留下几个人头,如果皇帝真的觉得凌云翼不受控制要处理他,这些送入京师的案犯,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朱翊钧能够理解凌云翼,理解凌云翼内心的愤怒,当他看到了人间惨状的时候,并且有能力去改变的时候,他立刻不顾任何后果的开始了行动,并且改变了现状,这就是朱翊钧十分赞赏凌云翼的地方,行动力极强,而且和朱翊钧属于同一类人。

  张凤楷自己的狗被打死了,就出离的愤怒了,甚至要让陈竹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时至今日,陈竹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他的父母死后,陈竹的妻子带着儿子逃走了,杳无音讯,张凤楷要报复到这种地步,张凤楷给出的理由是,那条咬人的狗,伴他时日已久,他若是不为其报复,就没有人性。

  而张凤楷之流所鼓吹的人性,是脱离了大多数百姓甚至是反对大明江山社稷中的多数,他们口中的人性,通常都是用来实现压迫和朘剥的工具,而不是真正的人性,更加直接了当的讲,是极度的利己个人主义在作怪,在他们眼里,百姓、穷民苦力的人性并不是人性。

  世界本该围绕他们这些极度利己主义而旋转。

  第二天朱翊钧就看到了狗的墓碑,凌云翼说这种现象在山东蔚然成风,不是夸大其词,所有收缴的墓碑,全都被送到了京堂,不是拓本,而是真的墓碑,通过驿路送入京师一共用了七天时间。

  “孔子有七十二贤人,兖州孔府有七十二走狗,真的是何其怪哉。”朱翊钧站在午门前,看着陈列的整齐的墓碑和棺材,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

  凌云翼把所有的狗坟都刨了出来,送到京师由陛下亲自定夺,这些还带着土的棺材和墓碑,仿佛有无数的冤魂环绕其上,正在歇斯底里的对着朱翊钧这个大明皇帝愤怒的咆哮着,嘶吼着一样。

  兖州孔府到底是如何影响山东地面的局势?到了当地的朝廷命官,不看孔府的脸色做事,恐怕真的是寸步难行,这一个个墓碑和棺材,就是铁证,他们在山东地面敢做到这种地步,可见其无法无天到了何种地步。

  冯保和张宏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陛下现在怒气冲天。

  “把这些狗碑都拓印下来留存,而后把狗碑立在朝阳门外,铺在快活碑林的地上,任人践踏。”朱翊钧负手而立,语气冰冷的对着冯保交代着差事。

  “臣领旨。”冯保说话都不敢大声,陛下生气的时候,真的非常可怕,冯保生怕自己说话大声,导致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元辅。”朱翊钧看向了吕调阳说道:“传旨凌云翼,将衍圣公府满门抓拿入京问罪,但凡抵抗,格杀勿论。”

  “臣…遵旨。”吕调阳心里打了个突突,这衍圣公府满门入京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陛下一定会痛下杀手。

  吕调阳本来想劝仁恕,可是他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遵旨,这股邪火在陛下心里环绕不散,恐怕会拧成个大疙瘩,到时候再想解开,难如登天,难不成真的让天下士子承受这份怒火?

  趁着陛下的怒火还是仅仅针对衍圣公府,赶紧把衍圣公满门抓来杀了平息怒火才是正途。

  “呸!什么狗屁的衍圣公!孔圣人再世,怕是要被这帮孽障给活活气死一遍,什么玩意儿!”朱翊钧一甩袖子离开了这排列整齐的狗碑和棺材。

  朱翊钧曾经跟张居正说过,张居正即便是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贱儒,还是会高估了贱儒的下限,显然朱翊钧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也低估了这帮人的恶。

  这狗权居然要大于人权,而且这种事堂而皇之的发生在了大明,而且不是个例,是山东普遍现象。

  张居正跟朱翊钧说过,矫枉必过正,要推行矛盾说,必然要矫正当下务虚的风气,那一定会影响到言路的通畅,而现在,要打衍圣公府,一定会打到孔子的身上。

  朱翊钧已经不在乎了,他相信孔圣人活着,可以理解自己处置这帮不肖子孙的做法,甚至亲自出手。

  朱翊钧不是不读书,孔子那些话,并不是教人压迫和朘剥,但是封建礼教和儒学高度绑定在一起,朱翊钧要纠正这种风力的时候,一定伤及孔圣人。

  孔圣人就是不满意,也不能从土里跳出来,但是儒学士会,朱翊钧相信贱儒这个群体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反对。

  王之诰的长子王梦麟带着几本杂报,以弟子的身份来到了万士和的府中,万士和却让他把杂报拿进去,把礼物放在门房,这就是谢绝了礼物。

  王梦麟终究不是万士和的弟子,连门下都不是。

  万士和不收的原因是王梦麟有个前刑部尚书的老爹王之诰,而王之诰的女婿是张居正的儿子,如果收了王梦麟这个徒弟,万士和就成了张党,而不是帝党,虽然张党和帝党高度重合,但万士和并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复杂化。

  帝党就是帝党,作为帝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这是帝党和张党的最大区别。

  王梦麟没有徒弟的名头,但他还是坚持以弟子见礼。

  “王世贞已经臭了,连士林都对对其为恐怖之不及,邸报已经刊登了十篇雄文,怒斥王世贞参与邪祟之事,一应石碑工部已经办妥,送至太仓了。”王梦麟汇报了自己的任务进度,万士和交代的事儿,已经彻底完成。

  三桃杀二士,果然是不二奇招,王世贞从主盟文坛魁首,立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臭名昭著了,王世贞千不该万不该,碰邪祟这些事儿。

  “近来杂报都在说兖州孔府,万太宰觉得会怎么发展下去,儒学士恐怕不会坐视此事发生。”王梦麟不大看好陛下这次对孔府出手,得不到足够的利益,还弄的一身腥,他试探性的说道:“以学生愚见,不如直接清丈,如果孔府仍然要违抗朝廷明旨,再惩戒也不迟,这次剁了狗爪子已经是极好的了。”

  “你也知道是愚见啊。”万士和露出了一点笑容,摇头说道:“你啊,矛盾说修炼不到家,还是得多读多看,多想,就会明白陛下的这个作为,绝非一时激愤才如此下旨,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陛下若是真的一时意气之争,就该昨日廷议下旨了。”

  “陛下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才如此抉择,你呀,还是修炼不到家。”

  “啊?还请先生赐教。”王梦麟满是疑虑,真心求教,他还以为政客都是冷血无情的,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也会下意识的去计较得失,这才是一个成熟的政客,但是看万太宰的说法,是他王梦麟愚钝了。

  万士和坐直了身子,思索了片刻说道:“凌云翼不恭顺不是不忠心,不恭顺在他虽然领了便宜行事的圣命,可是在杀人前,他没有奏闻,而是做成了既成事实,这就是我说凌云翼没有恭顺之心的地方,他明知道这样做,会让陛下陷入两难的境界,必须要继续进行,但凌云翼还是这么做了。”

  “可凌云翼忠,忠不可言啊,他为了执行皇命,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名望。”

  “陛下是很清楚的,凌云翼杀人,是在执行皇命,是为了把这个矛盾激化,陛下不仅清楚,而且是乐见其成的,甚至给他这个便宜行事的圣旨,让好杀人的凌云翼前往山东,就是为了矛盾的激化,当矛盾激化到这一地步,已经是不可调和了,只能动用暴力了。”

  “一个演得好,一个配合的好。”

  “陛下不是一时意气,是深思熟虑的,因为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唯有见血了,既然要动手,就果断,不要有任何一点点的犹豫,在动手之前,一切都能谈,在选择动手那一刻,就不要有任何瞻前顾后,一切都等到动手之后再谈,这才是治人者的基本素养。”

  “我给伱举个例子,玄武门之变。”

  王梦麟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明白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动若脱兔,否则就会陷入被动之中,我明白了,就像江陵公收拾新郑公那样,一出手就是下死手!”

  一个政治人物必要的能力,决断。

  “孺子可教也。”万士和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立刻说道:“胡说,太傅和新郑公高拱私交极好,只是晋党势大,已经威震主上了,可不能胡说。”

  陛下不喜欢高拱但也不厌恶,万士和为陛下洒水洗地,那自然要否定张居正和高拱的正面冲突过,都怪晋党,都怪张四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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