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2104节

  木静荷眨了眨眼,眼波里还蒙着层雾,看不清东西,只知道跟着他的身影动。

  见他要走,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堪堪抓住他的衣摆,力道很轻,像片羽毛落在上面:

  “大人.别走太远”

  “不远,就在这儿。”

  陆云逸指了指内堂角落的方桌,

  木静荷这才松了手,她趴在榻上,侧过脸,眼神依旧混乱无神.

  陆云逸坐在不远处,逐一打开文书,

  眉头从最初的舒展,一点点变得紧皱!

  有些事情,他本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争斗中的余波,

  但在田亩、房舍的记载里,

  他发现事情远非想象中简单,甚至有外地藩王参与其中!

  比如刚回到河南的周王,

  他麾下的商行以近乎强买强卖的手段,拿下了城东两家种桑商行。

  这两家商行本是应天城数一数二的蚕丝供应商,

  更关键的是,他们手中的蚕丝值钱,名下土地更值钱,

  这些地分布在整个京畿八县,近千名百姓靠这些地谋生!

  可如今迁都之事还在争斗,尚未有明确结果,

  就已经要停了种桑

  想到这,陆云逸满脸茫然,

  这等釜底抽薪之事,怎么会是自家人干的?

  周王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视线停在东宁商行几个字上,

  难不成这个商行只是借周王的名头,实际掌控者是别人?

  陆云逸继续往下看,很快翻完一本,

  大事小事记载得事无巨细,

  但很多都是偶发事件,与迁都无关,

  最值得关注的还是退桑种粮一事,

  此外还有些商贾想将应天商行从市易司剥离,认为市易司是累赘,

  还有人在暗中整合人手,

  准备在北方开一家分行!

  此事目前只在应天商行的上下游供应链中传播,

  尚未闹得沸沸扬扬,

  但陆云逸清楚,这个消息若爆出来,冲击力绝不亚于退桑种粮!

  应天商行如今已与京畿民生高度绑定,

  上下游十几万人靠它吃饭,

  一旦有变动,很可能引发天下大乱!

  而应天商行若在北方开分行,无疑是坐实了城中迁都流言,整个京畿的恐慌情绪会愈发浓烈!

  这样一来,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燃这座火药桶。

  “难难啊。”

  陆云逸心中无声自语,

  如今才是真正的满目皆敌,

  这无关对错,无关个人,只论立场!

  时间一点点流逝,眨眼就到了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

  一直迷迷糊糊的木静荷朦胧睁眼,

  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嘴角露出痴笑:

  “大人.何时了?”

  陆云逸被这声音从沉思中唤醒,

  眼神恢复焦距,看了眼桌上的刻度钟,轻声道:

  “已经亥时了,起来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到半夜了。”

  木静荷没有起身,只将手掌耷拉在床沿,问道:

  “大人,妾身带来的文书,您都看了吗?可有帮助?”

  说话间,她嘴角微微勾起,像在邀功。

  “看完了,对我很有帮助,多谢。”

  陆云逸笑着起身,来到床边坐下,手掌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游走。

  木静荷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北方商路已经打通,

  等高丽和大宁的路修好,会有更多外邦珍玩运到应天。

  你好好操持商行,既能帮你在京中稳固地位,也是对你自身的保护。

  等京中女子都知道妙音坊和红丰楼的掌柜是你,

  寻常人根本动不了你,你就能安心赚钱了。”

  木静荷感受着背上的酥麻,喃喃道:

  “大人,有您在背后,哪有人敢找妾身的麻烦。”

  “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都指挥使,在地方上还能有些能耐,

  到了京中与蝼蚁无异。

  任何时候都要有敬畏之心,切不可自满。”

  “妾身知道了大不了商行不开了,妾身也去大宁城,

  到时候.妾身就住您隔壁,晚上大人您翻墙过来。”

  木静荷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起来。

  陆云逸脸色一黑,拍了拍她的屁股:

  “好了.起来吧,吃完饭早些休息,我已经三日没合眼了。”

  木静荷利索地爬起来,

  也不顾自己未着片缕,先伸手给陆云逸整理衣裳.

  京中城南,一条陋巷里,一间不起眼的柴门紧紧关闭。

  门楣上连块木牌都没有,墙根爬满青苔,与左右低矮民宅混在一起,

  任谁路过,都只会当是寻常百姓家。

  可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

  内里却是另一番天地.

  青砖铺就的甬道两侧立着汉白玉栏杆,

  尽头是座五开间的正堂,檐下挂着铜铃,

  此刻铃舌被棉絮裹住,风吹过也发不出声响。

  堂内只点了一盏羊脂灯,烛火低垂,

  光团拢在桌面上方,连坐椅上人的脸都隐在阴影里。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雨前龙井的茶香,

  却压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

  “咳”

  一声轻咳打破寂静,声音来自主位方向。

  那人手肘撑在紫檀木桌案上,指尖摩挲着茶碗边缘,声音苍老却沉稳:

  “都到齐了?”

  话音刚落,东侧阴影里传来茶碗碰撞的轻响,有人问道:

  “今日着急相聚,是为了陆云逸回京的事?”

  “不然呢?”

  上首之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他刚到京,就把市易司的吏员全遣回家了,换了一群宫里阉人当差.

  韩宜可守了半年的烂摊子,

  他刚回来就敢动刀,这是要一扫积弊啊!”

  堂内静了片刻,只有烛火偶尔摇晃。

  角落那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傍晚时户部的人去市易司递文书,

  想问问钱粮拨付的事,被阉人直接挡了回来。

  还说什么非陛下旨意,一概不接.”

  上首之人冷笑一声,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节奏缓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要攥权,无非是想稳住京中商贸,

  太子离京后,田价房价比去年跌了四成,咱们好不容易搅得人心惶惶,

  他要是把市易司盘活了,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那怎么办?”

  左侧那人追问,“总不能看着他把局面稳住吧。”

  “急什么。”

  上首之人的声音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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