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逵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工部与兵部向来颇多合作,
一些军械工坊需要依托于兵部、都督府调拨银钱,
沈大人既然不想还,难不成本官还为了一支枪去追着要吗?”
昭狱烛火忽明忽暗,将石壁上的影子拉得扭曲。
秦逵被押下去后,牢门哐当一声关上。
毛骧指尖敲了敲桌案上的工坊记录,声音沙哑:
“带沈溍。”
锦衣卫押着沈溍进来时,他比在府中时多了几分慌乱,
官袍上沾了些尘土,镣铐拖在地上,
但他仍强撑着站直,目光扫过桌案上的文书:
“毛骧,审我可以,
但若拿不出实证,休要污蔑朝廷命官。”
“实证?”
毛骧将工坊记录推到他面前,
“秦大人说,你借走的枪炸膛了,
可从工坊的记录来看,这枪就是为了避免像火铳一样炸膛所造,
用的最好的料,根本炸不了,
你来说说,怎么个炸法?”
沈溍的额头瞬间冒了汗,他伸手想擦,却被镣铐扯得一顿。
他强装镇定,沉声道:
“毛骧,军械测试本就有风险!
那枪是在试装新火药时炸的,
因为是机密,所以碎片都埋在兵部后院的树下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挖!”
“兵部后院?”
徐辉祖眉头一皱,摆了摆手,亲卫顿时蹿了出去,
不到两刻钟,亲卫又重新回返:
“大人,没有,别说枪的碎片,连半点火药残渣都没有!”
沈溍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眼中也露出荒唐,声音里带了些急切:
“本官没撒谎!真的炸了!
当时负责测试的是兵部主事齐德,他全程操持,你们可以去问他!”
毛骧与温诚对视一眼,
沈溍此刻的慌乱不似作假,倒像是真的炸了。
温诚放下笔,指尖捻着念珠:
“沈大人,齐德在哪?若他能作证,或许还能还你清白。”
“应该在兵部值房!昨日陛下禁我足后,他还来府中探望。”
毛骧挥了挥手,两名锦衣卫立刻领命出去。
徐辉祖盯着沈溍,语气冷得像冰:
“若齐德说的与你不一样,你知道后果。”
沈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只是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头发,
他实在想不通,好好的枪怎么会扯出刺杀,
更想不通这事怎么又与自己扯上了关系。
一刻钟,锦衣卫押着齐德进来。
齐德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从六品主事的青袍,脸白得像纸,
“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我没有贪腐!”
毛骧没有与他废话,毛骧拿起桌上的记录,扔在他面前,
“沈大人说,年初燧发枪是你负责测试的,还说枪炸了,说说,怎么炸的?”
齐德一愣,马上想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刺杀之事,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没有隐藏,颤声道:
“是是炸了!
那日在兵部后院,装了新火药后,
枪膛突然裂了,碎片溅了一地,下官还让人埋在柳树下了.”
“埋在柳树下?”
徐辉祖冷笑一声,
“树下没有,你再敢撒谎,就别怪锦衣卫的刑具不认人!”
这话一出,齐德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袍。
“怎么会没有?我亲自埋的!”
第967章 锦衣卫的刀
“枪炸了为什么要埋?既然是机密,应当归还兵部工坊!”
天牢内,毛骧直指要害。
到了这时候,齐德也不知该怎么隐瞒了,老实交代:
“毛大人,当时炸死了兵部一名吏员,
事关仕途,此事传出去那可是没好啊,所以兵部这才隐瞒下来。”
这个理由说得通,但毛骧他们脸色阴沉了几分,
越是合情合理,案件侦破就越难。
温诚抬起头来,淡淡发问:
“当日测试还有谁在?”
“只有下官的两名属下,负责测试的吏员叫冯豪,就是他被炸死了,
工部给了他家人三十两银子,算是将事平了。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吏员叫江风,是现在右侍郎王大人的远房表亲”
“王焕?”温诚眉头一挑,出声发问。
“对!”
温诚眼中凶光一闪,沉声道:
“抓人,抓这个江风!”
两名太监匆匆跑开,温诚解释道:
“这次地价风波中,王焕调用银钱九十万两,还与一些粮商有所勾结,
现在地价上他们亏了一大笔,
而在粮食上的动作又被陆大人摁下,
一里一外,必然损失惨重,完全有动机做此事!”
徐辉祖眉头紧皱,
“你是说这江风将炸了的枪藏起来了?”
温诚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军中的绝密军械,怎么会没有人觊觎呢?
就算是残片也有价值,
只可惜.枪炸了,还将其埋了,这等不合规矩之事居然发生在兵部!”
徐辉祖脸色陡然一变,就连坐着的毛骧也瞳孔紧缩,
丢一支枪还好,找到就行,
若是整个燧发枪的工艺流失,被那些逆党造了出来,那就糟了。
临近深夜,江风被两名锦衣卫押进来时,还在挣扎,
瘦小的身子裹在皱巴巴的青袍里,脸涨得通红:
“你们凭什么抓我!”
毛骧坐在刑讯桌后,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锦衣卫令牌,眼神冷得像冰:
“本官问你,年初时炸膛的燧发枪去哪了?”
“燧发枪?”江风一愣,脸色猛地一变: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不知道?齐德已经交代了,当日测试枪时,你负责记录。
枪炸了,吏员死了,你复杂掩埋。”
此话一出,江风心里的一丝侥幸彻底没了踪影,整个人都变得灰败
毛骧陈胜追击:
“现在本官问你,枪去哪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枪埋了,册子在值房的柜子里,你们可以去查!”
“查过了。”
温诚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扔在江风面前,
“册子上连半个炸字都没有,江风,你还想撒谎?”
江风的身子猛地一僵,
盯着册子上自己的名字,冷汗瞬间从额头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