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吓得赶紧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何子诚看着李氏,胸口一阵发闷,
他这辈子最看重名声,
如今刚出这等纰漏,就被外人知晓,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何忠!”
他猛地看向大管家,声音拔高了几分,
“给我查!立刻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此事定然与府里的人有关,一个个查!”
何忠连忙躬身,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透着几分冷静:
“老爷,奴才这就去查!
定把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揪出来,给老爷和夫人出气!”
他说着,又转头劝李氏:
“二夫人,您先回后院歇着,奴才查到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您。”
李氏没说话,也没动弹,依旧坐在那里哭。
何子诚无奈地摆了摆手,
何忠躬了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何子诚看着李氏梨花带雨的模样,
老脸竟有些发烫,一股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那日的事有谁知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一个个查!”
“除了你我,还能有谁知道?”
李氏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成熟风韵的姣好面容,丝毫看不出已过三十。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
“对了!何忠!何忠知道!”
何子诚叹息着摇头:
“你虽是妇道人家,却也不能这么糊涂。
何忠在府里待了三十多年,
这等人若是信不过,我还能信谁?”
李氏哭哭啼啼,哽咽道:
“老爷,我没有身孕,
外面都是胡乱谣传,您去澄清啊。”
何子诚脸色一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重重叹道:
“这种事怎么澄清?
你想让老夫在告示栏贴张“我儿媳没有身孕”的告示吗?”
李氏柔媚的大眼睛一下子红了:
“老爷,这事这么传下去,我的名声可怎么办啊往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说着,她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猛地愣在当场,
还没等反应过来,喉咙里就传来阵阵恶心感。
她眼中满是惊愕,猛地低下头:
“呕~”
见到这一幕,何子诚猛地直起身,
整个人僵在原地,干枯的手指指着李氏,微微哆嗦:
“你你.你有身孕了?”
李氏抬起头,嘴唇泛着湿润的光泽,脸上同样写满惊愕与慌张:
“这这.怎么会有了?”
何子诚看着她的反应,
只觉得头痛欲裂,心中同时涌起浓浓的后怕,
不过一次,怎么就有孕了?
而且,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外面倒先传开了!
是谁?
到底是谁在传播这个消息?
很快,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森严,干枯的脸上满是愤怒,
这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后院里,何忠挨个询问完仆役,确认无误后,
才让众人散去找消息,
他自己也换了身衣服,匆匆离开何府。
出了侧门,绕着巷子走了半圈,
他拐进一条更窄的胡同。
胡同尽头有个不起眼的小院,门环上还生着层锈。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轻轻敲门,节奏分得清清楚楚。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见是何忠,
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去。
院子很简陋,只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张石桌,
石桌旁坐着个中年男人,一身玄色便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
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答儿麻。
他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是刚泡的热茶,蒸汽袅袅升起,却没暖热他眼底的冷意。
“坐。”
答儿麻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声音简洁,没有多余的话。
何忠在石凳上坐下,身子依旧微微躬着,语气恭敬却不谄媚,
和在何府时的模样没差,却多了几分利落:
“回大人,老爷刚在厅里发了火,让小人去查造谣的源头。”
答儿麻喝了口茶,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他没往别的地方想?”
何忠摇头:
“没有,老爷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名声,只想着是谁泼他脏水。
不过小人准备回去后提醒他一句。”
答儿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做得好,继续盯着,就是要让他乱,乱了,才会犯错。”
“小人明白。”何忠躬身应道。
答儿麻放下茶碗,问道:
“李氏真的有孕了?府里大夫诊过脉吗?”
何忠摇头:
“府中没有常驻大夫,但小人懂些医术,
李氏近来双腿浮肿、口味变重、还嗜睡,
更重要的是.她的月事晚了十多日了,种种迹象.都是有孕。”
答儿麻听后面露古怪,嗤笑一声:
“这位何大学士号称君子,没想到却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借着酒后乱性对自己儿媳下手,
具体时辰日子都记下来了,是他的?”
何忠想了想,轻声道:
“大人,都记着呢,小人怀疑,那日老爷醉酒,定是因为有大事发生。”
“什么意思?”
“老爷一向注重身体,莫说是饮酒,就连浓茶都很少喝,
那日却喝得酩酊大醉,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小人也是在大人告知老爷参与谋逆后,才后知后觉
或许那日,就是老爷做出谋逆决定的日子!”
“哦?”
答儿麻眼睛眯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不是有天大的事,何子诚根本不会饮酒,更不会做这等荒唐事。
“那日他去见了谁?”
“不知,那日老爷从明道书院离开后,说要去访友,
一直到半夜,才有马车把他送回来。”
“呵呵.”答儿麻笑了起来:
“这么说找到他那日的行踪,就能知道他与谁一同谋逆了?”
何忠心绪有些复杂,脸色不太好看,轻轻叹了口气:
“这只是小人的猜测。”
“一定是的。”答儿麻十分笃定,又道: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由我们处置,这段日子,不要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