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2243节

  走到武英殿侧廊时,几个大太监正蹲在铜鹤香炉旁擦灰。

  见他过来,都猛地停了手里的活,起身躬身行礼。

  门口执守的武定侯郭英看了过来,

  何子诚往日见了他还会笑着寒暄两句,

  今日却只低着头,眼神躲闪着往殿内瞟:

  “劳烦武定侯通禀陛下,文华殿何子诚,有要事求见。”

  郭英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愈发古怪,而后转身进入武英殿.

  不多时,郭英走了出来,淡淡道:

  “陛下让你进去。”

  何子诚深吸一口气,伸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袍角,又擦了擦额角的汗,才迈步进殿。

  殿内的陈设依旧简单,御案上堆着几卷奏折,

  矮几上放着那个粗麻布袋子,散发着淡淡土腥味。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手拿一本文书,抬头瞥了他一眼:

  “赐座。”

  旁边的大太监赶紧搬来一张木椅。

  何子诚却不敢坐满,只沾了个椅边,腰弯得像张弓:

  “谢陛下。”

  朱元璋拿起瓷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何子诚身上,没什么情绪:

  “找朕,有何事?”

  何子诚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回陛下臣今日来,是想向陛下请辞。”

  “请辞?”

  朱元璋拿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大学士当得好好的,辞什么?

  是朕给你的俸禄少了,还是差事重了?”

  何子诚的脸“唰”地红了,手指绞着袍角,声音发颤:

  “陛下.近来京中流言四起,都在说臣府里的事.

  臣.臣无颜再立于朝堂,也怕这些流言污了陛下的耳目,乱了朝政。

  所以.恳请陛下允臣辞官,

  回江南老家,从此闭门读书,不问政事。”

  朱元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了一声:

  “流言?”

  朱元璋放下茶杯,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着,

  “什么流言能让你这个大学士无颜立足?

  是说你治家不严,还是说.你连自家儿媳都管不住?”

  何子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堪,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硬着头皮道:

  “臣臣治家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只求陛下成全,让臣离开京城,避避风头。”

  朱元璋拿起御案上的一支朱笔,

  在空白的奏折上随意画了个圈,语气依旧平淡:

  “你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从翰林院编修做到大学士,不容易。

  就因为几句流言,就要走?不再想想?”

  何子诚心里一动,以为陛下要挽留,

  可转念一想,叶升已被锦衣卫抓了,

  自己留下来迟早会被牵扯进去,连忙道:

  “臣臣心意已决!

  臣已过花甲,身子也不如从前,早就想回江南养老了。

  京城的是非太多,臣应付不来了。”

  朱元璋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追问:

  “行,朕准了,你的俸禄,朕会让户部按大学士的份例,

  按月给你送到老家去,也算全了你这几十年的功劳。”

  何子诚没想到这么顺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趴在地上磕头:

  “谢陛下!谢陛下恩典!臣臣永世不忘陛下恩典!”

  “起来吧。”

  朱元璋挥了挥手,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快收拾收拾,尽快离开京城吧,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是!是!臣这就去办!”

  何子诚连忙起身,不敢再多待,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殿外,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在发抖。

  扶着廊柱喘了好一会儿气,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他几乎是一路快走着出了宫门,叫上等候在外的何忠,上了马车:

  “回家!”

  马车跑得飞快,路边房舍飞快后退,

  何子诚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好

  回到何府时,何子诚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

  冲进院子里,对着正在扫地的仆役大喊:

  “都别磨蹭了!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

  金银珠宝、文玩字画都带着!明日就走!谁也不许耽搁!”

  仆役们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收拾东西。

  何忠跟在后面,低声问:

  “老爷,陛下.真的答应了?”

  “答应了!”

  何子诚拉着何忠进了正厅,声音压得极低,

  “你去准备准备吧,该带的都带上,

  这栋宅子也挂在牙行里发卖,以后就不回来了。”

  何忠脸色连连变换,试探着发问:

  “老爷,那那我儿子的事。”

  何子诚脸色一僵,露出几分为难:

  “此事回去再安排,如今京中大乱,老夫的名声有损,一些事就算能办,也不能办了。”

  何忠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觉得身体都轻松了些:

  “是,老爷那我先去准备了。”

  “嗯”

  何忠连忙转身往后院走,脚步也带着几分急促。

  何子诚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稍微压下了些心慌。

  他看着厅里忙乱的仆役,心里又急又痛,

  他这辈子最看重名声,如今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京城,

  可比起性命,

  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活着回到江南,一切都还有机会。

  没过多久,何忠扶着李氏走了出来。

  她走到何子诚面前,声音发颤:

  “老爷我们我们真要走吗?”

  “走出了这等丑事,不走也不行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两辆最普通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出何府大门,

  拐进了巷子里,摇摇晃晃,显得格外冷清。

  何子诚撩开车帘一角,

  看着熟悉的巷子慢慢后退,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

  从一个普通老儒做到文华殿大学士,

  如今却要这样狼狈地逃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没走多远,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何子诚心里一紧,掀开车帘问:

  “怎么了?”

  车夫指着前面,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老爷,前面.前面有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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